赵学鹏一出事,陈秀马上就赶到医院里照顾着他,叶佳佳那边等待着陈秀带着钢镚儿上飞机,自然也就等落空了,是丁洁赶到机场代陈秀说明一切的,那时已是下午下班时间。
“王太太!”丁洁喊了一声,叶佳佳转过身来,并不认识丁洁,于是问道:“你是?”
丁洁说:“我是陈秀的朋友,我叫丁洁。”
“你好!”叶佳佳笑着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就问:“陈秀呢?”
丁洁说:“陈秀她不能来了,赵学鹏在工地上出了事故,陈秀要留下来照顾他,她叫我跟你说一声抱歉!“
叶佳佳眼睛瞪得大大的,直视着丁洁,丁洁并不怕她,不过还是要说:“王太太,我没骗你,赵学鹏真的受伤了。”
叶佳佳眨巴着眼睛想了一想,似乎弄明白了丁洁的来意,便再也摆不出好脸色来给丁洁看了,只见她手都指到丁洁的额头上了,她说:“她陈秀就是个背信弃义的骗子!”
丁洁站在原地没动,向叶佳佳分析道:“你的丈夫受伤了,需要人照顾;陈秀的丈夫受伤了,也需要人照顾呀,希望你能谅解。”
叶佳佳挖苦地说道:“我理解。这回我可是真的理解了!”然后她转身要走,却又被丁洁叫了回来。丁洁从包里拿出一盒录像带递给她道:“这是陈秀托我给你的,里面有钢镚儿的录音,还有他平时玩耍时的录像,希望对王先生的病有所帮助!”
叶佳佳真的气坏了,说话都变得阴阳怪气,她说:“你去转告陈秀,告诉她,谢谢她的大慈大悲,谢谢她还能想到送我这张光盘,让我回去对躺在病床上的丈夫还有所交代。”
丁洁听她说完这话,转身便走,可是叶佳佳并未领情,紧跟着跑了两步,气急败坏地骂道:“叫她去死吧!”
还不解气,丁洁走后,叶佳佳又从包里拿出已经关机的手机,开机拨通了陈秀的电话。这时陈秀趁着医院里赵学鹏有赵父赵母照顾着,自己就回家里来了。洗洗床单,晾晒被子,大半天的时光一晃而过。收起窗帘,阳光从阳台上照射进来,一直晒得人晕晕乎乎的。
到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放下窗帘,屋里的阴暗一时还不好适应呢。陈秀听到手机响,一眼就看到了来电讯息显示着叶佳佳的大名,下意识里抽动了一下,不愿意接听电话,真的,她心里是那样的恐惧,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陈秀,我咀咒你!我以我女儿的在天之灵诅咒你!咀咒你和赵学鹏永远都得不到幸福!”陈秀哆嗦着把手机放到耳边,听到的果然是叶佳佳歇斯底里的叫骂,怎么受得了呢,她赶紧把手机丢了,久久不愿捡起来。
夜晚,陈秀一个人睡在床上,睡得好像有些沉,又莫名地乱梦纷纷,梦里全是王峻涛他们一家,又是车祸血淋淋的,又是哭喊叫骂声,然后自己好像有些累,总是在奔波。
后来有一次终于挣扎着醒来了,却又听到了钢镚儿脆生生的哭声。费力地让自己的躯体坐起来,心里告诉自己这不是做梦。再揉揉惺忪的眼睛,一看钢镚儿真的正站在门口抹着眼睛哭鼻子呢!
“钢镚儿,来!”陈秀温柔地呼唤着孩儿,钢镚儿几步跨上妈妈的大床,扑在了妈妈的怀里,他说:“妈妈,你没事吧?”陈秀利索地说道:“没事!”钢镚儿继续哭着对妈妈说:“妈妈,我怕!”陈秀拍拍他的背,安慰他道:“不怕,不怕,妈妈在这儿呢!”
叶佳佳回到澳洲,迎接她的也只有形单影只的哥哥,他们两人哭作一团,叶佳佳撕心裂肺地喊着哥,叶大哥也抹起了眼泪。
叶大哥说:“快去看看俊涛吧!”说着就把她带到王峻涛病房里,叶佳佳瞟了一眼病床上,就转身喊哥。叶大哥问道:“钢镚儿的事是怎么回事?明明都已经说好了,怎么最后还是没来?”
叶佳佳哽咽着说道:“哥,他们太欺负人了!我都已经把机票都买好了,我在机场等她。结果,陈秀居然托她的一个朋友,给我送了一张光盘,说这里有钢镚儿的录音,可笑吧?”
叶大哥问道:“这是陈秀做的事吗?陈秀也是为人之母的人了,怎么做出这种事情?她爱钢镚儿,也应该爱俊涛啊!这是人做的吗?简直是畜生都不如!气死我了!”
叶佳佳见大哥生气了,赶忙跑到跟前来劝解他,她说:“哥,你别,你消消气!你从来都没发过脾气的……是我不好,谁让我摊上这么一个老公呢?从小到大,都是哥为我担心,为我受累,直到今天,我也没让哥哥省心,其实我最对不起的一个人,就是你!”
叶佳佳说得深情款款的,叶大哥赶紧说:“快别说了!以后都别说了!小妹,你知道吗?你说这话就像拿刀子扎我的心!”
叶佳佳把脑袋埋在大哥怀里,连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叶大哥紧紧抱着小妹继续说道:“你不要这么说,你也不许这么想!哥哥为你担心,为你吃苦,都是应该的!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妹妹,我不做谁做啊?”
叶佳佳还在说着:“对不起……”
叶大哥捋了捋情绪,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小妹,这事还没完呢!你打算怎么做?”
叶佳佳说:“哥,我求你帮我最后一次忙!”
叶大哥道:“说!”
“给我一些钱!”叶佳佳说。
“要钱干什么?”叶大哥问。
“我要打官司,请最好的律师,通过法律手段,夺回钢镚儿!”叶佳佳说,“我一定要把钢镚儿带到俊涛的面前来!”
叶佳佳走了,陈秀的心情是不是轻松了一点呢,终于不要被无辜骚扰了。赵父赵母还有小姑甚至老公赵学鹏都是这么想的,可是陈秀知道自己在这件事情中是多么的猥琐,与叶佳佳相比,不过是半斤八两,绝不比人家高尚一丁点。其实就算是这样子去懊悔,她都顾不上了,因为叶佳佳走之前那最后一通电话,的确挺有杀伤力的。陈秀本来就心软,遭她这么一恐吓,精神上压力大得不行。
赵学鹏从医院出来回到家里,赵母和小姑心疼得要命,只许他留在房里躺在床上休息,她们说:“只管让秀儿(嫂子)照顾着吧!脑震荡可不是闹着玩的!”
陈秀“哎,哎”地胡乱答应着,其实她的脑子也正打着结呢,莫名其妙地,心里总是在描画王峻涛那血淋淋的车祸现场,好像是自己亲眼目睹了一样;还有叶佳佳那咄咄逼人的架势,那最后一通电话里的咀咒,字字句句,像是有种魔力,在耳边回旋反复……
“该拿药给学鹏吃了,秀儿!”赵母最后说着,便转身出了房间。
“哎,药呢?”陈秀焦虑地挠着头皮,口里念叨着,其实药在手里。
“哦,在这里。”她把药倒在手心,又倒在学鹏的手心,然后温柔地说:“吃吧!”
赵学鹏看看手里的药,然后看陈秀,而陈秀此时也正看着他呢,这让他很奇怪,他问:“水呢?让我干吃吗?”陈秀这才不好意思地笑笑,赶紧去给他倒杯水。
赵学鹏说:“你这是怎么了?今天一天都这么神经兮兮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心事……”陈秀只是笑笑,她怎么也不愿意告诉别人,自己接到了叶佳佳的恐吓电话就变成这样子了。
晚上,陈秀做梦梦见的当然比白天胡思乱想更恐怖,怎么也受不了了,一直就那样半梦半醒地呻吟着,睡在旁边的老公赵学鹏伸手一摸,背上冷汗直流,衣服湿了一大块。最后,她就只能死死抱着老公不放了,就像是终于抓了跟救命稻草一样的。
“学鹏!”陈秀喊着。
“怎么了?”赵学鹏问道。
“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陈秀搂着学鹏的脖子,只顾喊着。
“做噩梦了?好了,好了,没事,没事。呵,看把你吓得,做什么梦了?那么害怕……”赵学鹏拍拍她的背温柔地说着。
陈秀只顾喘着粗气,什么都说不上来,于是赵学鹏继续碎碎念着:“没事,没事,不是有我吗?不怕,不怕了,都好好的嘛!”
终于安静下来了,赵学鹏以为她又进入了梦乡,伸手便要关灯,没想到她猛地一抽搐,又醒来了,口里喊着:“别关灯,别关灯!我害怕!我害怕……”
“我咀咒你们,永远都得不到幸福!我以我女儿的在天之灵,我咀咒你们!”灯光下,陈秀枕在赵学鹏的臂弯里好像踏实了,耳边却又冷不丁地响起了叶佳佳的声音,她一弹就醒来了,睁大眼睛看到的正是叶佳佳的幻影……
陈秀颤抖着,抓起被子一下蒙住了脑袋,她哭喊着:“别说了,别说了!”
赵学鹏摇着她的肩膀,喊着“秀儿,你怎么了?”
“别说了,别说了!”陈秀尖声叫着,“不是我,不是我,干嘛这样咀咒我!”
“秀儿,你冷静点!秀儿,你冷静点,这只是在做梦!干嘛呀,这只是在做梦……”赵学鹏抱着她又是摇又是捏,不停地安慰着她。
“我不要听!别说了,别说了,什么都不要说了……”后来陈秀又躲在学鹏的怀里伤心地哭了。
“秀儿,你冷静点,只是个梦而已!”最后,赵学鹏用力地喊着,希望能帮她驱走可怕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