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三十五章：酒筵歌席莫辞频

晚上，凤一鸣来了。当他站在沐若歌面前的时候她心里不由一阵酸楚。他怎么又消瘦了那么多！鼻头有些酸酸的，但是沐若歌还是尽量笑着迎了上去：“凤大哥，你来了！”
凤一鸣站在那里看着沐若歌，好像这半年的光阴从未存在过一样，眼睛里面依然是浓浓的却澎湃着的温柔。
福康安微微侧身往沐若歌前面一挡淡淡地笑：“凤公子，近来可好？”
凤一鸣这才收回目光微笑着拱手道：“挺好的，谢大帅关心。”
沐若歌忙道：“快，既然来了还站在院子里干什么，咱们进去坐下说。”
陆续入了座，下人们开始上菜。福康安做了个请的姿势，还未等说话，就听到下人在外通报：“禀大帅，万先生求见。”福康安顿了顿，起身到门口道：“知道了，让他去书房吧。”说完转身回来对凤一鸣道：“不巧来了公务，还请见谅。”
凤一鸣淡笑道：“无妨，大帅去忙便是。”
福康安走到沐若歌身边，俯身笑道：“那我去忙了，你可得帮我招待好娘家人呀！”
沐若歌虽然没看凤一鸣，可余光却隐隐看到凤一鸣微震了一下，显是不太相信福康安能说出这话。沐若歌低笑着道：“我当然知道了，这可是我大哥！”
福康安大笑出来：“行啦行啦，没人跟你抢大哥，那我去了。”说完起身对凤一鸣一拱手，离开了。
沐若歌目送着他离开，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这才转过头来，对凤一鸣笑道：“越是过年，他反而越忙了，凤大哥见谅啊。”
凤一鸣看着她满目收不住的温柔笑意，目光有些暗淡：“没关系的。”
沐若歌又问道：“嫂子怎么没来？”
凤一鸣垂下眼睑：“她不肯来。”
“哦……那吃饭吧，我饿了呢！”沐若歌也不再多问，拿起筷子，只觉得肚子里早就唱起了空城计，开始毫无形象地大嚼大咽起来。
凤一鸣却不动筷似乎在思考什么，犹豫了一下才说：“歌儿，大帅他刚才说娘家人......他是不是不再介意我们之间......”
沐若歌手上的动作一停，慢慢咽下嘴里的食物，道：“凤大哥，他不再介意了。以后，你就是我娘家人，可以随时来府里找我，要知道，你就是我的亲人一样，我都把你当成了亲哥哥。”
凤一鸣听完就笑了，可是笑容却苍白的近乎透明，他哑着嗓子慢慢道：“我明白了，歌儿。”
“最近生意怎样？”沐若歌试图转移话题。她还曾经托丫头告诉凤一鸣，饭庄可以像钱庄那样开分号。
凤一鸣听到沐若歌问生意的事情，知道她是在转移话题，也趁势转了话题：“生意挺好的，就是不知道你怎么会有开分店的想法。”说着一顿，笑了笑继续道：“你若是经商，也是把好手！”
沐若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什么好手，这不过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做生意的不都是这样么，做得好了就开分店……”
“呵呵，就是你主意多！”凤一鸣还是在笑，眼神却恍恍惚惚的飘到了远方。
“快吃饭吧，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沐若歌不给他乱想的机会，直接把他的眼神拉回来。
凤一鸣回过神来，笑了笑：“歌儿，你知道么，我突然想起了以前。那个时候……真的想不到，我们居然也会生分成了今天这个样子…….也想不到你，我，胡斐，我们三个人会像今天这样。”
“胡大哥……他怎么样？”沐若歌心里突然很难受。她也以为她把从前都忘记了，可是当凤一鸣提起来的时候她却依然那么难过。她不敢想象他们当时都伤心成了什么样子，他们以为她坚定不移地站在他们那边的时候她却自私的因为爱情而留在了福康安的身边。
凤一鸣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声音飘忽不定：“上次离开京城之后，他回去告诉了陈总舵主你的计划，然后离开回疆去了天山。在那里他建了一座玉笔山庄，现在是庄主。前些日子他倒是来看过我一趟，我说要不要见你一面，他说不必了，还是不要打扰你现在的生活。”
沐若歌的难过突然就来的天翻地覆，难道得到了某些东西，就必定要是去更多吗？竹筷颓然从手中跌落，却没有力气去捡起来。凤一鸣看得出沐若歌的失落，抬了抬手似乎想安慰她，却终于放下来，自失的一笑：“其实你不必多想什么。”
屋子里面一阵沉默，许久，他突然站起身来，一字一句道：“我应该也像胡斐那样，还是不要打扰你现在的生活……即使，即使我是你的娘家人。”说完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凤大哥！”沐若歌不由喊了一声，起身追了出去。
凤一鸣的脚步也在此时停止了，却没有回头，沐若歌听到他的声音随着风飘过来：“歌儿，我一直在那个地方，从未离开。”说完不再犹豫，任凭沐若歌怎么叫他也不再回头，就那么走出了大帅府，走出了沐若歌的视线。
沐若歌只觉得满眼的苍凉，明明胸口堵的快要窒息了，却依然一滴眼泪都掉不下来，她不再说什么，默默回了屋子。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她却再没了胃口。“倒了吧......”沐若歌淡淡说完，回了房。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福康安回来了，沐若歌却早已经睡着了。其实她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进入了睡眠状态，明明福康安说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但是就是不愿意醒来。见沐若歌没有反应，福康安叹了口气，也躺了下来。刚才下人们把吃饭时的情景都原样告诉了他，他本想着来安慰一下沐若歌，却没想到她已经睡了。
福康安熟悉的体味自然地飘到了沐若歌这边，这时最让她的心安宁的味道，动了动，习惯地挪到福康安身边，很快便真的睡着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福康安就起来了，说是有公事要办，出去大约要一个月左右才会回来。沐若歌没有问他干什么，只是起床帮他一起收拾东西。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下人来通报说接大帅的马车已经来了。沐若歌把他一直送到大门口，看着马车扬尘而去，跑出好远了，他还掀起车帘往沐若歌这边看。沐若歌知道他是不放心她，于是对他呲起白森森的牙一笑，福康安这才放心地笑了，放下了车帘。
沐若歌站在门口久久不愿意进去，这都多久没出门了，天天在府里待着她都快发霉了，还是在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吧......要不偷偷溜出去玩会？反正福康安也不在家......心里一边暗自盘算着，一边回头找小柔，打算让小柔给她拿件厚衣服过来，谁晓得却看到惠泰站在后面，冷冷地看着她。“得~我还是回去吧我。”沐若歌暗自撇撇嘴，现在整个府里最应该防备的就是惠泰了，她可不想给自己再找些麻烦，现在福康安不在，出了事谁管她......考虑到自身安全，沐若歌最终打消了出去玩的念头。
经过惠泰身边的时候，听到她低低的却满是威胁的声音：“现在大帅不在，你最好安分一点，否则......”
沐若歌脚步一顿，立即若无其事的离开了。
惠泰知道沐若歌其实听进去了，得意的哼了一声。
下午的时候下人突然通报，说凤一鸣来了。沐若歌不由愣住了，原以为昨晚那件事情之后会好久不再见他，谁知道第二天他就又来了。这可不像是平常的他，难道有什么事情？沐若歌忙吩咐下人把他带来。
“歌儿......”凤一鸣站在门口，叫了她一声，就停住了。
沐若歌迎上去，笑道：“进来吧，门口冷。”说完又吩咐丫头说：“去泡一壶六安瓜片来。”
“不必了，我只有几句话，说完就走。”凤一鸣打断了沐若歌，眼睛里有着前所未见的严肃。
沐若歌一下子也紧张起来：“什，什么事？”
凤一鸣抿紧了嘴巴，却并不说话，只是看了看屋子里的下人们。沐若歌立刻心领神会，把下人都支出去了。只留一个在门口把风。
凤一鸣紧走了两步，在沐若歌耳边低声问道：“皇上是不是停了大帅的一切公务？”
沐若歌知道凤一鸣的饭庄经常有达官贵人去那里，他能听说到很多官场甚至皇宫里面的事情也不足为奇，可是，明明福康安就出去办差了，为什么还说皇上停了他的公务呢？难道他说的是年前那段时间？“没有啊......他上午就出去了，说是有公务要办，还要出去一个多月呢......怎么会......”
凤一鸣眉头却皱得更紧：“你知道么，很多大帅的公务，皇上都派给了福长安和太子少保。”
“谁是太子少保？”沐若歌疑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这号人。
“大福晋的父亲，正二品官员。”凤一鸣压低了声音。
沐若歌愣了愣，她记得大福晋的阿玛不过就是个四品官员，如何一跃成了正二品的大官。怪不得府里人都说大福晋能回来是因为阿玛得了势，看样子果然如此。可是他即使是二品，也比不过福康安这正一品的英武殿大学士啊，为什么福康安反而处处忍让这个跋扈的大福晋呢？
凤一鸣见沐若歌只是皱着眉头思考并不说什么，便又低声道：“我只是来说一声，我听说他们两个似乎要联合起来打算排挤大帅，你一定要叮嘱大帅处处小心，不要中了此二人之计才是。”
沐若歌回过神来，笑了一笑：“放心吧，我一定会说的，相信大帅也知道些什么的。谢谢你凤大哥。”
凤一鸣也笑了：“傻丫头，别忘了我可是你娘家人，谢什么谢！”顿了顿，他的眸子里光芒闪了一下，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我只是想要你幸福。”
眼眶一湿，沐若歌忙低头把那涌上来的感动忍了回去。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凤一鸣说着，不等沐若歌抬头说什么便转身走了出去，沐若歌下意识地紧走几步，一直看着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