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过饭,沐若歌倒了一杯茶给福康安:“这几天总是那么忙,累坏了吧。”
福康安接过茶转手放到一边,拉着她的手坐到了他的腿上,笑道:“无论多累,只要回家看见了你,就不觉得累了。”
沐若歌伸手在他太阳穴上轻轻地按摩着,他惬意地闭上了眼睛,满足地叹道:“还是夫人好!这几天确实挺累。”说完了,突然又睁开眼睛,坏笑道:“你不是在怪我这几天冷落了你吧。”
沐若歌脸一红,手上的动作不由的停了下来,嗔道:“哪有,你看你又说到哪里去了,说的我跟什么似的!不理你了!”身子一扭准备离开,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紧紧圈在腰际动弹不得:“不准走!”
“那你还乱讲!”沐若歌扭着脸不看他。他呵呵一笑道:“不说了。”
沐若歌这才扭头看他:“你这几天一直进宫,是不是皇上又想派你去打仗?”
福康安愣了愣,随即道:“不是。”说完松开沐若歌,仰到了椅背上闭上眼睛,好像很疲倦的样子。沐若歌知道他其实是不敢看她。正好她便借此起身道:“你不敢看我,不会正好跟红花会有关吧?”
福康安不由睁开了眼睛,看了沐若歌许久,才叹道:“什么都能被你猜中,是的,跟红花会有关。”
“那你为什么一直不肯跟我说?你不是说只要我不走你就不去攻打红花会吗?”沐若歌急急地问道。谁料话音未落,福康安的脸色唰的就变了,变得惨白脆弱,他声音空洞洞地:“原来你肯留下来......只是,只是为了......红花会......”
沐若歌一愣,他怎么会这么想?
福康安缓缓起身,望着沐若歌,那种神情苍凉的像是一个垂暮的老人。许久,他才扯动嘴角自嘲地笑了一下:“我早就应该想到的,像你这样一个女子怎么会变得那么快。成亲之前冷漠的对我不屑一顾,成亲那天却突然对我好起来!我真是愚蠢,一见你温柔就昏了头,活该我被你耍得团团转!”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沐若歌慌乱地抓住他的手:“你听我解释,我没有耍你,真的没有......”
福康安轻轻地把手抽了出来,痛苦地闭上眼睛,喃喃地说:“你不用解释了,你现在就可以走了,我不会再逼你。”他这副样子沐若歌反而不安起来,她宁愿他像往常一样暴躁的发脾气,或者是冷冷地甩袖离开。
“我不走!”沐若歌环上他的腰,把脸贴到他的胸膛上。“我不走。我不是骗你的,我爱你。其实在玲珑别院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你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离开?”福康安暗哑的声音藏不住他的痛苦。
“因为我以为那是错觉,我以为我喜欢胡斐,所以我不敢承认。对你的冷漠也是我对控制不了自己而产生的变相迁怒。”沐若歌说着眼泪忍不住流下来,“我也气你叫刘志打我的那一掌。可是,走了之后我知道我错了,我时常想起你,看到陈家洛的时候更是想,经常看呆住了,可是我不敢跟任何人说,但我控制不了自己,所以我不再计较那一掌,不再计较甜儿的事情,不再计较老福晋对我的排斥和冷漠,就是为了和你在一起,我不是为了红花会才跟你在一起......你要相信我......”
“歌儿,歌儿......”福康安终于也抱住了沐若歌,不住地叫着她的名字,沐若歌抬头去看他,他的眼泪啪嗒滴在她脸上,但是他的表情却是幸福的:“你终于承认你爱我了,真好......”
沐若歌的心一痛。她一直以为自己做得很好,可是就是这错误的自信让她忽略了他眸子深处还残留的那些不安,那些害怕失去她的不安,这些不安却只是因为一直以来她都没有说的那句话“我爱你。”两年多了,直到这一刻她才看出来,真是笨!不过还好,现在说也还没晚。
下午福康安进宫的时候,沐若歌告诉他,如果可以就请皇上明天晚上来府上用个晚膳,她也有些事想谢谢他老人家。
福康安同意了,但看他的表情沐若歌就知道他一定是猜中了她的心思,这个晚膳一定不会只是单纯的要感谢皇上。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晚上回来的时候说皇上同意了,明天晚上会过来。
其实福康安是很排斥沐若歌和乾隆见面的,就是因为以前那件事。这两年间乾隆爷来过大帅府很多回,但福康安总是会有各种借口阻止沐若歌出面。这次他之所以会同意也是出于对沐若歌的愧疚,因为他以前答应过沐若歌只要她留下他就不会攻打红花会,虽然他也很无奈,但皇上的命令却不能违背。
而沐若歌,这次晚膳的目的就是打消乾隆的决定,消除福康安的无奈。
第二天下午沐若歌便吩咐厨房开始着手准备晚膳。她在旁边亲自监督指导。乾隆到府上来的时候,厨房里已经准备好了。
沐若歌来到客厅的时候,福康安正陪坐在乾隆一旁同他聊天,老福晋跟和嘉公主坐在一旁,沐若歌微笑着走过去给他们行礼:“若歌给万岁爷请安,给老福晋请安。”
乾隆笑呵呵的:“这若歌嫁进大帅府两年来,变了不少,稳重多了,完全不见了以前的急躁性子,脾气也没有那么冲了。”此言一出,满屋子人脸色都沉了下来,特别是福康安,脸色更是阴沉的伸手不见五指。
沐若歌轻笑了一下,不慌不忙地行了一礼:“谢过皇上夸奖。若歌已嫁为人妇,自然是不能再随着以前女儿家的性子了。大帅对若歌疼爱有加,若歌甚是知足了。”这会,福康安的脸色才缓和了一点,微不可见地对沐若歌笑了一下。
沐若歌又福了一下身,道:“可以开席了,请皇上老福晋入座。”
福康安扶皇上坐下来,和嘉扶着脸色不甚好的老福晋也坐了下来。沐若歌坐到了福康安身边,扭头对丫头说:“告诉厨房,可以上菜了。”
菜一道又一道的上来了,乾隆他们吃的赞不绝口。福康安在沐若歌的碗里夹满了菜,她却食之无味。沐若歌本来的意思是只有她,福康安还有乾隆三个人,没想到现在居然又加了老福晋跟和嘉,那她本来想好的事情还可以讲吗?
酒过三巡,乾隆开始微有些醉意了,叹道:“瑶林啊,你现在是顺意的紧啊,官途平坦,身边又有如此佳人美眷,朕甚是羡慕啊......”
福康安也略醉了,道:“谢皇上夸奖,臣也很满足......”
老福晋本来在笑的,听了他们的话之后,脸色又难看起来,沐若歌也借着薄薄的酒意道:“万岁爷,若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乾隆哈哈大笑起来,金杯在手中缓缓转动着:“一般说‘不知当讲不当讲’的话,都是要讲的,你讲,朕听着呢!”
沐若歌起身福了一下:“若歌知道女人不应该听闻政事,但若歌深信万岁爷是个万世明君,不是不得以不会出兵打仗,因为您对士兵们是怀有仁爱之心的!”
乾隆放下手中的酒杯,眯起眼睛看向沐若歌:“说下去。”
沐若歌笑了一下,道:“但此次皇上要出兵攻打红花会恐怕欠妥,毕竟红花会也是人才济济,一旦开战,只怕双方都会伤亡惨重,这恐怕不是皇上想看到的......”
“放肆!”沐若歌话还未说完便突然被老福晋喝止,她一脸怒容地指着沐若歌斥道:“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也说得出口,赶快跪下向皇上请罪!”
皇上不在意地摆摆手制止了老福晋,又看向沐若歌:“你说。”
沐若歌又福了福身:“皇上,若歌认为硬攻不成可以来软的,与其双方撕破脸面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干脆来个招贤纳士,让红花会归顺朝廷,这对朝廷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幸事。当然,他们一开始肯定会拒绝,但皇上您也不必生气,路遥方能知马力,皇上一年招纳不成可两年,两年不成可三年,只要皇上有诚意有耐心,天下便没有办不成之事。再者,红花会的人也不是冥顽不灵之人,应该看得清孰轻孰重。”
听了沐若歌的话,乾隆久久不语,沐若歌低头站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这一切就看乾隆的心思了,他念头一转便足以决定无数人的生死。就在她无助的要命的时候,福康安的手悄悄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她心里没由来的腾起一阵安全感。
“瑶林......”乾隆终于缓缓地开了口,沐若歌的心不由得就提到了嗓子眼,然不住偷眼看向他,却见他正一脸感叹地扶上了福康安的肩膀,道:“你娶了一位好福晋啊,无论智谋胆识,毫不输于你啊!”
“谢皇上夸奖!”福康安也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站起来鞠了一躬。
乾隆看向沐若歌,目光满是赞许:“不论几年,此事若成了,朕记你头功!”
沐若歌一听,这才算是彻底放心下来,紧绷的身体立刻软了下来,忙扶住了桌沿才站稳,又福身道:“是皇上英明,此事若成了若歌也不敢邀功。”
“好,好哇!哈哈......”看得出乾隆的心情非常之好。老福晋那边铁青的脸色也逐渐恢复成了正常颜色。坐下以后,沐若歌的胃口也好了很多,将福康安给她夹得菜吃了个精光。
第二天中午,沐若歌悄悄找人送了一封信到凤宅,上书:“告诉陈总舵主,软言拒绝乾隆招纳,能拖多久拖多久。”
************紫禁城,御花园。
和婉挽着乾隆的胳膊在御花园散步。
乾隆看着笑脸盈盈的和婉,颇有些感慨地说:“哎,丫头,你有多久没有陪着皇阿玛这样散步了。”
和婉笑嘻嘻道:“婉仪知道皇阿玛每天公务繁忙,和婉怎么敢随便打扰皇阿玛呢!”
乾隆哈哈笑道:“你这丫头,又在这讨巧,是不是有事要求皇阿玛?”
和婉撅着嘴巴撒娇道:“哪里有,人家是真的想陪陪皇阿玛啊,婉仪知道自从十姐姐嫁人之后皇阿玛一直都很失落,所以婉仪就万事孝为先,陪您!”
乾隆看着她,突然问道:“丫头是不是看中了哪家的公子?想让皇阿玛……”乾隆说到这里故意不说了,但是和婉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当下红了脸,扭捏道:“皇阿玛~”
乾隆哈哈大笑起来,身后的宫人奴才无不掩嘴偷笑。
可是和婉却突然收起来了笑脸,正色道:“皇阿玛,我真的是喜欢上了一家的公子。”
乾隆也收了笑脸,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是吗?”
“是!”和婉认真地点点头。
乾隆看着她,始终没有说话。
和婉又是一笑:“皇阿玛,婉仪跟您开玩笑的,不要生婉仪的气哦!”
“好!”乾隆也笑了,只是他的笑容这次却多了些意味深长。
和婉没有在说别的什么,而是指着前面高兴地说:“皇阿玛你快看,那里有一只红颜色的小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