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国。文帝八年，初夏五月初六。
这一天离国边关和往日一样，天气晴朗，风和日丽。和往日一样，茶馆中坐满了人，人人都支棱着耳朵听着说书人说着故事。
门口走进了两个人，看着像是父子。小二忙上前热情招呼着：“褚爷，您来啦？您老都有些日子没来了。我们可都惦念着您呢。尤其是小虎子，咱们可想死了。”
一路过去，招呼的人便多了。看到怀中的小孩子，纷纷拿出自己的东西给着，小二把两人带到了一个空着的位置上，摆上了瓜果点心。
虎子是个女孩，姓凤名舞，字久天，虎子是她的小名之一，源于她幼年第一个奶娘母虎而来。当然这和丫头发飙时虎虎生威，举手投足间就是一个男娃也有关系。
至于凤久天的大名可是丫头自己给自己取的，却也吓坏了母亲，差一点就把女儿给折腾地兵解。事情过去后，母亲接受了这个名字，不过要她别说，免得招来祸患。
凤久天今年已经过了六周岁生日，她年纪虽小，可来历却绝对不小。话说她的父亲是兵马大元帅，凤岩，自她出生以来，历时五年多，打到敌国心脏，打得敌国举手求降。
前些日子凤大将军传书回家，说他沿途整修，过些时日回来。凤久天本巴望着自己老爹回家给自己过生辰，话说自己还就出生时给老爹抱了一下，自此后就没再见面。
不过很可惜这个期望却落空了，老爹如今还没回家呢。她也只能每日继续心中盼着自己那个英明神武的元帅老爹赶快回家，自己好让老爹补上那个庆祝呢。
至于凤久天的母亲罗雁北，可是离国开国以来第一个女将军，如今镇守边关，做着凤岩的坚强有力的后援，保着这一方平安。
凤久天出生在战场上。当年凤岩出兵抗优，却被困在天门阵生死不明。那时朝廷因为不满皇上封了一个女将军，故意嚷嚷要身怀六甲的罗雁北出征，否则就交出兵权。
罗雁北听说丈夫被困天门阵，心知还只有自己能救丈夫，所以挺着肚子杀进天门阵，在阵中强行产子，一举破了天门阵。凤岩扭转局面后乘胜追击，一举杀进敌国，历时数年艰苦作战，直到优国求和才罢休。如今边关得知消息更是一片喜气。
小丫头身边的男子是凤久天的师傅，母亲罗雁北的师兄褚良。褚良当年护着罗雁北杀进天门阵，看着凤久天出生，其后更在日夜守着凤久天，在凤久天心中，褚良可是比什么人都亲。
这会两人坐下，凤久天问着小二：“小二哥，今日说书先生说什么故事？”
“小爷，今日先生说罗将军的故事。咱们这边关多亏了罗将军守着，这才平安啊。”小二忙说道。
凤久天听说是讲母亲的故事，自然专心了。话说自己的老妈可是忙地不得了，别说有时间告诉自己她的事情了，便是教育自己的时间都没呢，有关母亲的一切，甚至这个异世中洲的种种，她都是从说书先生这里听来的。
凤久天乖乖坐着，身子舒服地窝在师傅中听说书先生开讲。
说书先生照例开始了那长长的开篇传奇。“话说咱们这块大陆上啊，流传着这样句话，叫‘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这碧落指的可是咱们琼州之外的碧落天。那黄泉地却是离国西北面，那个太阳总处在黄昏之地。”
“说书的，你说这么多干什么？那碧落与黄泉与咱们的罗将军有何干系？”立刻有人大声嚷嚷着：“咱们可是听说了，先前侵扰黎国，杀害咱们同胞的人中就有碧落天中人，其后更是在咱们边疆外摆下天门阵，差一点害死了凤元帅。”
“对啊，从前说起碧落天，咱们还十分崇敬，可如今只要一想起他们害死咱们那么多人，我恨不得立刻灭了他们。”立刻有人嚷嚷着。
“诸位，诸位，咱们的罗将军可是和碧落天有着莫大的渊源，你慢慢听我道来。再者了，这人总有好坏，咱们黎国不也有坏人？那些年没有敌国入侵时，不也有坏人害人？碧落天中有那等害咱们的人，可不表示没好人啊。”说书先生立刻反驳着。
“这话也有理，说书先生，你倒是说说看，这罗将军和碧落天又有何等关系？”立刻有明理的点着头问着下情。
“话说咱们这片大陆上本有许多个国家。在这分分合合的历史进程中，最终就剩下了黎国和优国两个大国，这两国均是帝王分封制。余下的则是各个不愿意归属哪一个国家，又无法自成一国的族群。那些族群各自有着各自的奇异本事。可若是要和两个大国相抗衡，却又不能，所以只能以古老的族群方式群居着。”
“这碧落天和黄泉两地都是谁也不能管之地。碧落天最特别处，乃是他们的太阳永远只在午时。那里居住着古老的天门一族，他们和咱们敬拜龙，畏惧龙不同，他们崇拜凤，敬畏凤。”
“而那黄泉只是一条路，那里的太阳永远处在黄昏，当你走过那条黄泉路后，你便进入了幽冥之地。幽冥中居住着苍冥一族，那里的情形就如咱们的黑夜。那里最奇特的是月亮永远是十五时。”
“他们和世人以男子为尊不一样，在那里，他们崇拜敬畏圣女，只要是圣女的父母，那地位可就和王族差不多。”
“这天门一族和苍冥一族都有由族长、长老、圣女。不过苍冥中的族长，如今自称为王。天门中的长老，圣女各一。天门以族长为首，圣女为尊。圣女担负这通天之能，同时也管着女子生养大事。长老则管着族中人的教养等外务，就如咱们的朝臣差不多。”说书先生介绍着。
听者连连点头。这一比较倒是明白了。
“苍冥一族虽然自称为王，却无朝臣，只有长老。可这长老却有十二位，族中若有事情，便是王与十二位长老共同商议，最终王决定。圣女负责通天。天门中的圣女能嫁人生女。圣女之女必然是圣女。苍冥一族的圣女却截然不同。”
“苍冥圣女非但不能嫁人，在肚子里时母亲就不接触丈夫外的男人，直到圣女出生后就交给专门抚养的人带走，此后只能见父母至亲，别的一概不见。圣女在二十岁时接任。执掌二十年。在新一任圣女继位后便会死。”
“这是何等缘故？为何天门圣女的孩子必然就是圣女，必然能得圣女之力？苍冥圣女又为何会死，却不能生子？”立刻有男人大声问着。男人永远对女人存有好奇，何况还是传说中的圣女。
“天门中传着‘凤舞九天时，天门一族灭’之谶言。圣女虽然尊贵，具有通天之能，不过圣女孕育的孩子自古以来只有身，没有神。这神是上天所赐，谁也不知道上天赐予的那一缕神是何等样子。”说书人解释道。
“那依你这话，若是没那神，孩子生下来岂不是无用的？”立刻有人恍然地问着。
“确实如此，故而天门族人毫不担心圣女的后人会如何。新的圣女一旦诞生，旧的圣女便不再是圣女，最终不过是一个普通妇人。而圣女的神只有上天决定，天门中的人，就算是族长都不知道那神是谁，更别说旁人。”
“至于苍冥一族，自古就流传着‘圣女子，幽冥王’，故而历年圣女都不能嫁人生子。”说书人又解释道。
一时间所有人都恍然地点头。
凤久天看看师傅，褚良只是抚摸着徒弟，示意徒弟听下去。凤久天忽然想起自己先前出生的情形，一时间出神着。
“按你这番话，你可是想告诉咱们罗将军可是那两族中某一族的圣女不成？”立刻有聪明的人问着。
说书先生笑了笑。这旁人可是兴奋了：“先生，你倒是说说看，罗将军到底是哪一族的圣女？”
说书先生卖着关子让所有人猜。
这会旁人把目光转向了凤久天，话说这可不好揣测啊。若是苍冥一族的圣女，那岂不是某小娃就是未来的王了？尤其按着凤久天出生那会的情形，那可是不得了呢。
可若是天门一族的圣女，为何圣女要帮他们对抗天门呢？是不是这罗雁北别有居心呢？揣测的目光落在了凤久天身上。
褚良看所有人看着自己徒弟，倒是笑着催促说书先生别卖关子，倒是继续说下去。旁人一听连连点头说是。说书先生看看褚良，而后开讲。
“话说天门一族自老祖宗传下，一直顺当，不过到了上一代天门族长时族中忽然传出‘凤舞九天日，天门灭族时’之言，一时间人心惶惶。”说书先生缓缓道。
“难道那话儿不是一开始就有的？”就有人立刻问着。
众人也是十分好奇。
“诸位，莫急莫急，这可是故事的大关窍，你们听下去便知分晓。”说书人不紧不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