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回：旧友

“嗯，好久不见。”那人平静的回答，任由慕离拥住。想要安慰的手，举起后，却是迟疑片刻，便放了下来。
而慕离心下感慨万千，她知道所有人不会都有这般的感受。半晌过后，泪眼婆娑的笑看着那人。而那人依旧如故，即便过了这么多年，表情依旧冷漠，孤高的犹如那脖颈处的狐裘，不许任何人冒犯。
只听那人道：“你变了，变得越来越不是以前的你。”
雪花依旧飘落，飘落到他的肩头，他的长发，他的衣衫。慕离伸出去的手，顿了顿，尴尬的收了回来。他还是没变，依旧那么不近人情。
慕离暗自叹息，片刻表情便是恢复如常，她微微一笑，依旧风情万种。
“已经过去一千多年，我会变，你也会变。”话落，她又道，“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那人退出一步，慕离便是顺着小路走进了屋舍。
屋舍虽小，但温馨至极。那袅袅的香烟，充斥着整间屋子。还有那床上的锦被、长帐，以及那梳妆台上的胭脂、饰品，一一犹如当年的模样。
“你还留着？”她走到一处软椅上坐下，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细细品味了一下，还是原来的茶叶。一切依旧如故，只不过他依旧还在过去，而自己却已经变了。
那人走进屋舍后，却是双臂环胸的站在门口，一眨不眨的望着慕离。“是啊，一直留着。”突然他笑了起来，走了进来坐在了慕离的身边，又道，“我们之间的约定，你没忘了吧！”
“自然。”她垂下眼帘，才道，“你我当时约定，倘若我战胜于你，你便做我的仆从，任由我差使。倘若我敌不过你，你便可自行取走我的心。”
“而今，你觉得你还能敌得过我吗？”那人反问道。
“我自然不敌，只不过，你能不能答应我，再给我十年，等我安排好一切后，便将心奉上，如何？”她真诚的乞求，希望他能给她十年。
然而，那人却是决绝的拒绝。
“为什么？”慕离很是不解，“对于你来说，这十年只不过是呼吸之间。难道这么多年的情分，你都一点也不顾及吗？”实际上慕离是害怕的，但是她不得不来这一趟。倘若不来，一切都是定局，而来了说不定还会有转机，只不过。
那人却是不答，他道：“从我闭关出来，听闻你嫁给了上神即梦，我便知晓你已经不再是当年的你。”他看向了慕离，表情依旧冷漠，“你可知你在做什么？如今，你若是随我离去，说不定能恢复如常。”
慕离却是打断，知晓他害死顾念着往昔的情分。“你也休要劝我，我心意已决。”她迎上他的冷漠，道：“我只需要十年，难道你要我求你，你才肯吗？”
“呵呵！”他突然笑了起来，“阿雪，你我相交也有一万多年吧，难道竟然抵不过那短短几百年吗？那即梦到底有什么好，巴巴的让你断送自己的未来！”
慕离知晓，那人是真的生气了，但她不能就此前功尽弃。
“阿沌，我们可不可以不吵吗？”慕离语气缓了缓，没有了之前的剑拔弩张之势。
“呵呵，你倒是还记得我。”那人自嘲的笑了笑，语气也缓了缓。
而慕离却是望向门外依旧悄无声息的飘雪，“今日除夕，没想到我们还能一起过年。”那人没有回答，慕离没有理会，又自顾自的说道，“记得当年，你我相识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个大雪天。”
那人道：“都过去了这么久，我早已不记得了。”知晓他的执着，慕离只是叹息。
“你我之间，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么？”慕离问。
“只要你随我离开。”那人依旧执着道。
慕离起身，突然跪在那人的身前。那人惊愕间，却是闭上了眼睛。
“我求你好不好，我们相识那么多年，我没有求过你什么。今日我求你给我十年就好，我只需要十年。”慕离真的已经没有办法，倘若被他抓走，她自认是敌不过的。
屋舍就在这沉默中，不知过去了多久。自是那屋舍外的白雪好似越下越大，天色也越来越黑。
终于，那人起身，没有理会地上跪着乞求的慕离。只是转身，面朝着屋外。他说：“好，我答应给你十年。从今往后，你我若是再相遇，我定不会手软。”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没有理会慕离是何种情绪，起身便是离去，只不过却轻声的留下一句话，飘荡在着空荡荡的屋舍。
“在那之前，你可要好好保住自己的性命。”
慕离目露感激之色，混沌虽然冷漠，但他说的话一定算数。只不过代价却是失去了这位朋友，多少让慕离心中有些难受。她相信，再次遇到他的时候，他一定会决绝得取走自己得心。
目送着混沌的离去，直到再也见不到他的身影，这才收回目光。如今的除夕，身边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她心中酸涩。只要沈梦安好，她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如今所走的路，是没有回头路的。
慕离深呼吸，整理了自己的情绪，她还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做，所以才一定要再次回到这里。
她望向了院中大树上悬挂着的钟鼎，聚集体内的修为于掌中，击打在那悬挂的钟鼎。只听闻轰隆一声巨响，钟鼎摇晃，四周却是出现一团团黑云。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黑云聚集的越来越多。随后黑云中便是传出了声音，“不知雪主，唤我等前来，所谓何事？”
慕离正色道：“今日唤你等前来，只为一件事情。倘若办的好，我便还你等自由。”
那黑云又问：“哦，何事？”
“你们只需替我守护一个人十年即可，不过，倘若那人有所损伤一丝一毫，我必不会轻饶你等，明白吗？”
那黑云又传出一个尖锐刺耳之声，“嘻嘻嘻嘻，不知雪主，会将我等如何？”说话间，一朵黑云压了过来，那扑面而来的气息，那挑衅之色甚是浓郁。
慕离冷哼一声，一条长长的血藤便是出现在自己手中。她轻轻一挥，血藤好似凶兽一般，张开血盆大口，猛的一吸，竟然将那朵挑衅的黑云吸到血藤之中，末了，还打了一个嗝，一圈淡淡的黑气环绕在血藤之上，久久不散。“你们还想试试吗？”
黑云中一阵动乱之后，便出现了最早那黑云的声音。“雪主饶命，我等定然不惜性命守护那人，只是不知那人是谁？”
“他是西幻的梦离仙苑的主人，魔族的君主，即梦。不过，”慕离话锋一转，“我不管你们运用如何手段，我只需要那人没事就好。还有一点，你们切要铭记于心，不可让他知晓你们是受我的指示。”
“是！”那黑云急忙回复，转瞬间便是消失无踪。
而慕离却是强忍者一口血，吞了下去。身边的血藤，摩擦着慕离的手，好似安慰一般。
慕离抚摸着血藤，表示这自己并无大碍。只不过，突然，慕离气势一下子攀升起来，朝向那天空冷哼。一团黑云在冷哼之下，现出原形，跌落到慕离的身前。
而此刻慕离，额际出现了芒离，周身煞气滔天，红发飘飞，在这雪白的白色天地间分外醒目。而身前掉落的妖怪，却是吓得瑟瑟发抖。慕离没有半点犹豫，一鞭子便将地上的妖怪，抽打成肉泥。
随后，她仰起头，便道：“尔等若是再敢冒犯，便成为我血藤之下亡魂。”说着，她露出残忍之色，舔了舔嘴角，又道，“我是不介意，再将你们关押在钟鼎之内。亦或是，成为我血藤的滋补之味。”
而天空中云朵翻飞，一盏茶功夫后，再一次恢复如常。
而此刻的慕离强撑着进了屋舍，便是再也支撑不住的，吐了口鲜血。心下却是叹息：这群家伙，看来在钟鼎之中修行精进不少。若不是刚才释放出来的煞气，只怕是降不住。思及此，慕离又吐了一口鲜血，衣衫上却是沾染了斑斑血迹。
慕离却是并没有理会，她长长地舒缓了一下，不料突然她好像感受到一道神识的窥视。
“谁！”慕离急忙展开神识查探，只不过却是再也没有发现那人的踪迹。心中暗想不料，不知道那人窥探了几层。但是如今反噬受伤，只怕是查询不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慕离便是盘膝调理起来，虽然反噬没有那么厉害，但此等封印依旧很伤修为。
翌日，屋外传来了鸟雀之声。慕离这才缓缓的苏醒过来，经过一夜的调理，她的伤势依旧好了许多。
憋了眼身上的血渍，慕离便是清洗一番后，重新穿了一件紫罗裙。新的一年，自然要换上新一年的面容。而屋外早已升起太阳，慕离望了眼刺目的太阳，心中却是更加坚定以后的道路。
从今往后，便是要独自一人，面对着整个天地。那些不论是阴谋亦或者阳谋，她都不会退步。因为在她的身后，有着她要守护的人。
整理好衣衫后，回头再次望了眼屋舍。此番离去，不知道何时归来。她挥手间，将那大树下的钟鼎收于袖中，腾云便是离开了屋舍。
随着慕离的离去，屋舍隐藏在了结界之中，渐渐消失。同时随着慕离的远去，荒岛便是渐渐的消失在慕离的视线里。而此刻的慕离，却是坚定不移的朝着东临飞去，因为那里她需要去找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