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尚杰的发问让杨妮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倏的又皱在了一起:“我手脚协调极差,军训时齐步走都能走成顺拐,因为这事我大一时整整一年没能抬头做人。唉,想给咱俩找点共同点怎么这么难啊?”说完一下倒在了诸尚杰的肩膀上,提起运动就郁闷,那是她真正的软肋。
“那是你们教官教的不好,如果是我教,天安门阅兵仪仗队里的就是你了。”他宠爱的拍拍她的脸颊,安慰她说。
“对哦,你是当兵的,你当的是什么兵种?”杨妮一下子来了精神,坐起身子,满脸的好奇。
“侦察兵。我下周要回去,有些事情我得处理,你想和我一起走还是——”诸尚杰暗自咒骂自己怎么把话题引到这上面了,该死,趁她还没有追问赶紧换个话题。
“这么快!嗯嗯嗯~~不想你走!”她抱着他的胳膊摇晃着。
“舍不得啊?那就和我一起走吧,我也舍不得你。”他在她额头上轻轻啄了下。
“算了,还有半个月就放暑假了,我还是干完这学期吧,我不喜欢做事没有交代,你,安排好时间,别忘了我妈还要带你见家长呢。”
“知道了,楚信定好时间,我就告诉你,你跟我来,我也送你一件礼物。”
说着他站起身领着杨妮来到书房,“你会研墨吗?帮我研墨。”
杨妮接过他递来的墨条,放在一旁,抬手将自己的长发束起完成髻,在笔筒里找了支铅笔插上去固定住,这才拿起墨准备研磨。她的目光被桌上的砚台吸引住了,杨妮毛笔字写的不怎么样,可是外婆和爸爸都喜欢舞文弄墨,外婆60岁生日时爸妈想送给外婆一块类似的砚台,价格可是惊为天人,只能放弃。
诸尚杰桌上的这块:砚石外观青灰色,略带紫蓝色,细看时石纹细腻而幼滑、娇嫩而致密。杨妮不敢确定,她毕竟听得多见得少,她握着墨的手有些颤抖。此时诸尚杰已经握笔在手准备就绪,他看杨妮怪怪的,拿笔尖轻点她的眉心:“泥娃娃,研墨。”
“这个,是,是那个肇庆,老坑的端砚吗?”
“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你最好字写漂亮些,不要暴殄天物!”杨妮轻轻旋转手腕体验着古人云的呵气成墨的滋味。
诸尚杰稍微呆了一下,他在她眼里又看到了她看见天蚕丝时的光芒,原来这些就是她嘴里说的有价值的东西,小丫头眼光不错。他脸上露出一抹微笑问道:“你听过端溪古砚天下奇,紫花夜半吐虹霓吗?”
“嗯,但没见过。”
诸尚杰没再说话,深吸一口气,提笔疾书,雪白的宣纸上随着他笔毫流转,手腕转动出现了字迹,字与字之间相互牵连,迹若游丝,整体行云流畅,一气呵成。杨妮不觉念了出来: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这是李延年的《佳人歌》,更是自己《归汉》的背景音乐。她呆呆的放掉手里的墨,满脸疑惑的望着他:“你怎么会——”
按照诸尚杰的解释是滨海的国际服装节他刚好陪一个国外回来的朋友一起去看看,谁知碰巧看到了杨妮的那场秀,因为杨妮和模特出来谢幕时他认出了杨妮,所以也就记住了这首词。
杨妮正是热恋中,智商相对比平时低了几个百分比,没有多想,也没有追问,心里满满的全是感动。
诸尚杰临走前和杨妮的爸爸、妈妈、外婆以及舅舅全家一起吃了顿饭,地点是李菡选的,选在了海逸。她选地点时考虑颇多,她觉得作为家长请的第一顿饭必须拿得出手,尤其是知道诸尚杰的身价后总担心女儿会被婆家看不起,因此她认为首先在气势上不能输掉。
海逸的包间一向以奢华著称,欧式烛头水晶吊灯,光彩四溢;ROYALDOULTON的骨瓷餐具,质地细密,泛着温润的光泽;白色蝴蝶兰,典雅华贵,服务员甜美的笑容,如沐春风,李菡非常满意,一切预示着这是一顿价格不菲的晚餐。
诸尚杰仍是一改往日的冷峻,雕塑般的脸庞上始终挂着谦卑的笑容,唇部硬朗的线条变得柔和了许多,声音依然低沉却不再冰冷。提前向杨妮打听了家人的喜好后,他准备了一些见面礼,这次他颇为用心。
外婆是最高领导,当然先从外婆开始,诸尚杰双手递给外婆一个锦盒,沉甸甸的,有些分量。外婆接过来放在台面上,轻轻打开搭扣,原来是一方砚台。
质地光洁,细腻温润,表面有大块蕉叶白,似秋云绵密,似晴天浮云,似水波微尘。砚台形状不规则,随形雕刻,边缘还能看到原始石块的痕迹,自然朴拙。
外婆推了下金丝边老花镜,用指尖轻抚砚面,随后合上盖子,非常平淡的说:“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杨妮一只手搂着外婆的脖子,另一只手挑开锦盒盖,探头张望:“阿婆,你是不是不喜欢啊?我在他家里见过一块青灰带蓝紫色的,比这块漂亮,和爸爸上次帮你选的那块很像,要不我帮你换换。”
“妮妮,不懂不好瞎说。端溪古砚天下奇,紫花夜半吐虹霓说的就是这肇庆七星岩老坑的端砚,此砚是蕉叶白,蕉叶白和鱼脑冻可都是难得的稀世珍品,就算在我小时候也是难得一见的,何况现在,那还不得是天价中的天价。”外婆宠溺的训斥杨妮而后又转头对诸尚杰说:“你的心意我领了,只要你和妮妮开心、幸福比送我什么都好。”
“外婆,这就是一玩意儿。天价不天价都是人炒出来的,炒它的人是为了利,而真正懂它的人才是为其价值,再说,这东西又不会坏,又不会过期,将来还不都是杨妮的。如果您觉得还不妥,要不您多写几幅字儿送我得了。”诸尚杰满脸堆笑,他竟然和外婆撒娇。
“外婆,您就收着吧,他也喜欢写毛笔字,就当是他教的学费,你以后帮他指点指点。”
“臭丫头,净瞎说。我都是乱涂乱画的哪能指点人啊,你们的心意外婆领了,收下了。但这些都是次要的,关键是你们,两个人在一起相处的时间长了,一定要相互包容,相互谅解,收起自己的性子多位对方考虑,这样婚姻才能走的长远。”
“外婆,我们知道了。”杨妮和诸尚杰对望一眼,两只手握在一起十指交扣,一起应道。
外婆收了礼物其他人也就不再推辞,杨家亦收到的是一把清代彩绘提梁紫砂壶和一盒大红袍;李菡是一个翡翠挂坠;舅舅是两瓶RomaneeConti,舅妈是一个胸针,表妹是一个平板电脑,全家其乐融融。
越是要分离越是舍不得,从晚饭即将结束时杨妮的情绪就开始不对,直到送他到了机场才明白过来,原来那份别扭就是不舍!离港大厅里俩人紧紧依偎在一起,楚信知趣的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诸尚杰搂紧她,俯身用嘴唇在她前额、鼻尖、唇瓣上轻轻碰了碰。
“一放暑假就来,别让我等太久。”话语里流露出无尽的缠绵与温柔。
“嗯。每天都要给我打电话,少一个电话,我就晚去一天!”她撒娇地威胁他,声音却是哽咽的。
“那你在折磨我,还是折磨你自己呢?”
“不管!”
“回去吧,天黑了,你一个人我又要不放心了。”
“不,再抱一下下。”
诸尚杰轻笑着摇摇头,扶她离开自己的身体:“我走了,到家给你电话。”
杨妮踮起脚尖,仰起头,红唇快速的印在了他的唇上,只是轻轻一下还未等他做出反应便又急急离去,只留下了唇彩淡淡的水果香气。他用拇指擦了一下嘴唇,嘴角勾了勾:“这个不算,重新来。”说完一只手直接将杨妮带入怀中,轻抬起她的下巴,唇准确的印上了她的,没有铺垫,没有挑逗,他直接贪婪的吮吸着她的唇舌,像是要把她吸进自己体内一并带走似的,他的热情使得杨妮气息明显不够用,她推开他,娇喘着说:“你,还是,快走吧。”
分离意味着思念,思念从指尖分离的瞬间开始席卷而来,来势之猛,之汹涌是杨妮始料未及的。果然如歌词里唱的:思念一个人的滋味
就像喝一杯冰冷的水
然后用很长很长的时间
一颗一颗流成热泪
你知不知道
寂寞的滋味
寂寞是因为思念谁
??
除了上课外杨妮手机永不离手,空闲时间会不停的滑动手机查看,就算是晚上睡觉也要把手机攥在手里。她几乎事无巨细每天都会发短信告知诸尚杰当天发生的一切,等不到他回复时她就犹如灵魂出窍般坐立不安;经常因一个电话或短信闪回房间或躲进卫生间,出来时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诸尚杰的短信都很简洁,意思却很直白,一个“我想要你”会让某人面红耳赤,哧哧的偷乐,看的旁边的人毛骨悚然,杨家亦和李菡只能哀叹:“女大不中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