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在了一幢小洋房前。
这片区域在解放前曾是法租界,留存下来的建筑都带有浓浓的异国风情。
一幢幢房子红瓦粉墙,尖尖的屋顶,椭圆形的钢窗;外墙壁上爬满了绿色的植物开着红色的小花,透过花园的栅栏,可以看到大片青翠的草地和修剪整齐的蔷薇花丛。
待楚信将他俩分别弄进房间后,立刻解开诸尚杰的衬衣查看伤势。
在他小腹左侧有一条20公分左右的伤口,伤口不断渗血,顺着黑红色的液体可以看到伤口边缘外翻,露出粉色的嫩肉和一些白乎乎的不明物体,杨妮头皮发麻,胃里止不住地向上冒酸水。
“楚信,送他去医院吧。”杨妮战战兢兢地提醒。
“不行,酒店和医院都不安全,浩哥都找的到的。”
楚信依然很冷静,看得出他不是第一次应付这样的场面。“我给他止血,你简单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杨妮把她听到的和看到的简单的对楚信做了交代,和猜想的一样楚信听到摇头丸时一点都不惊讶,杨妮彻底明白了自己真的是上了贼船。
白色的纱布很快就被染成了一片殷虹,诸尚杰的脸色越来越白,嘴唇已无血色,气息也变得微弱。
“他必须去医院,这样他会死的。”杨妮弱弱地再次提醒楚信。
“去医院他会死的更快。”楚信清冷的声音里透着无奈。
不知是杨妮骨子里有冒险精神,喜欢惊险刺激还是她对诸尚杰有了不一样的感情,反正这时她决定了一件事。
“把你电话给我。”
“你要干吗?”楚信警惕地问。
“放心!我不会报警的,我打电话给我妈?”
“你妈不是儿科护士长吗?又不是外科医生?”诸尚杰的伤势让楚信有些慌乱,没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你怎么知道我妈是儿科护士长?你,你竟然调查我?过分!快点,不想让他死就把电话给我!”
杨妮发现自己耍狠的时候还是有些腔调的,楚信乖乖地把手机递给了她。
她吸了吸鼻子,清了清嗓子拨出了号码:
“妈,是我,妮妮。我遇到点麻烦需要你帮助,您别急,我没事。嗯。是的。
我晚上参加了一个宴会,对,结束时包丢了,没钱打车就打算走回家,谁知碰上了几个小流氓,对对,我没事。
因为有人见义勇为救了我,可是却他受伤了,您能来看看吗?不行,他不能去医院,他是电影明星,去了医院会被狗仔队乱写的。
妈妈,求求你,来一趟吧,总不能因为见义勇为让人家惹上麻烦吧,是呀,那以后谁还敢做好事呢?真的,谢谢妈妈,你最好了。
地址?
地址是——对,不知道,可能是刀伤,挺长的,一直在流血。好,您快点。”
楚信一边写地址一边对杨妮竖起大拇指,狐狸眼里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妮儿,够厉害的,这谎话说的比真的还真,你觉得你妈她能信吗?”
“不管她信不信,她答应来了,他就有救了。”杨妮像是对楚信说的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杨妮妈妈来时诸尚杰已经昏了过去,额头细细密密的全是汗水,除了挺拔的鼻翼和刚毅的唇线外看不出半点诸尚杰昔日的影子。
“比我想的还要严重,这是被钝器所伤,如果处理不好会引起破伤风或其他并发症。”
杨妮妈妈神色凝重,一丝不苟地开始处理伤口,楚信在一旁当助手递器具。
杨妮躲得远远的不敢看,楚信手里的托盘时不时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杨妮的心跟随着那恐怖的声音紧紧地揪在了一起。
时间像静止了似的,杨妮每次抬头看表都才过了1分钟,终于在等待的煎熬中手术结束了,杨妈妈还为诸尚杰挂了吊瓶怕他伤口感染。
“妮妮,他叫什么名字,演过什么呀?我怎么不认得?”杨妮妈妈忙完后还不忘仔细地总头到脚地打量诸尚杰。
杨妮回过神来赶紧说:“哎,他,那个,您不爱看警匪片,所以您没见过。他经常在警匪片里演大坏蛋,无恶不做的坏人头目。”
她的话差点没让楚信吐血,楚信心想,幸亏四爷昏过去了,否则听到这丫头片子这么编排自己也得昏过去。
杨妮妈妈却也没有继续较真,她教会了楚信如何换瓶,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转头对杨妮说:“妮妮,你出来,妈妈有话和你说。”
杨妮一瘸一跛地跟着妈妈走出房门:“妈,什么事?”
“你脚怎么啦?你还真遇到坏人啦?伤得重不重?”妈妈顺势蹲下去检查杨妮的脚。
杨妮赶忙弯腰阻挡:“妈?你别忙了,我没事,一会儿自己上点药就行了,您累了一个晚上赶紧回去吧。”
“怎么你不回家?要留在这儿?”妈妈有些意外。
“妈,你也看见了,他还没醒过来,我总得等人家醒了,跟人道了谢才能走吧,这是基本礼貌。”
妈妈盯着杨妮的眼睛,像是要看穿她似的:
“妮妮,你从小到大都很叫人省心,也一直很有上进心,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面对感情问题的时候妈妈希望你不要意气用事,里面躺着的这个人和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妈妈不追问了,妈妈相信你会处理好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那你就留下来照顾他,他还需要打三天针,我就不过来了,太远了。社区医院有上门服务的,你自己打电话。”
杨妮躲开妈妈的目光不敢正视:“妈妈,我——”
她心里很难受,原来自以为聪明的谎言在妈妈那里早就不攻自破,可是妈妈还是来了并且选择相信她,她很惭愧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什么都别说了,进去吧,自己照顾好自己。”
妈妈走后楚信也走了,他说他要去查些事情,嘱托杨妮照顾好诸尚杰也照顾好自己,这幢小洋房没什么人知道,不会有人找来的,有事就用诸尚杰的手机联络自己。
诸尚杰还没有醒来,杨妮在小洋房里闲逛发现果然狡兔三窟,这里应该是二师兄的其中一窟,衣柜里有他一些衣物。
她打算洗个澡,自己实在是邋遢的不行了,头发散了一半,另一半被发簪晃晃悠悠的固定着,脸上更是惨不忍赌,不知什么时候还蹭了血迹,活脱脱的万圣节装扮。
杨妮随手拿了一件衬衫,进了浴室。
她将自己泡在热水里,唯独脚露在外面,碰到水脚上的伤口痛到她浑身战栗,牙齿发抖,都说十指连心,原来脚趾也算啊!
可能是经历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生死之战使她变得坚强了,都疼成这样还不忘调侃自己。
温暖的热水包裹着她,她卸下了疲惫,紧张,恐慌,担忧??
她套上了诸尚杰的衬衣,他身材高挑,他的衬衣穿在她身上成了宽宽大大的睡裙。
她顺手拿过他的领带系在腰间,尽管现在是非常时期但她的专业习惯还是让她不能忍受穿着上的瑕疵。
注视着躺在床上的诸尚杰,他双眼紧闭,额头上的汗迹已经退去,可仍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杨妮觉得他脸色依稀好了很多。
她找来妈妈带来的消炎药,细细的涂抹在自己脚上,脚上有多处破皮,还有些小伤口,肯定是逃跑时被扎伤的,伤口沾染上药水带来的刺激让她不禁低骂一声。
他的吊水还有一半,她强忍着倦意守在床边,无聊之极捡起了刚刚楚信为诸尚杰脱下的那件衬衫。
衬衫下摆处有一个撕口和一片血迹,血迹顺着织物的纹理扩散成了不规则的图案,杨妮盯着那片血迹,忽然有一刹那,她觉得自己看到的是罂粟花,等到她再去看时,原来是自己的错觉。
出于职业习惯她仔细地翻看着手里的衬衣,面料上有些暗织的字母,经仔细辨认杨妮发现是ZSJ三个字母重叠在一起的logo。
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衬衣也有同样的logo,这人真够奢侈的,看来是做坏事赚的钱不少,竟然连面料也是特别定制的。遇到好东西总能让杨妮兴奋。
她像个侦探似的继续在诸尚杰的衣服上寻找可以让自己兴奋的线索,她拿起簪子小心翼翼地挑开线迹,她并不确定要找什么。
就是有一种感觉驱使她不得不这样做,好多设计师都会在自己的作品上留下印记,尽管这是不被允许的,但是打破常规正是一个好的设计师该有的个性。
果然,衣服下角的缝合线内用本色的线绣了一个“苏”字,杨妮又接二连三地拆了几件,在同样的地方都有一个“苏”字!
这新发现让她异常兴奋,心跳加速,就像神探抓到了小偷般激动难耐,“苏”字,是中国人吗?
中国人有这么好的手艺太令人激动了,等诸尚杰醒了一定要问问清楚??
帮诸尚杰拔掉针头后杨妮用他的手机发给楚信一条短信,开了一个长长的购物清单,有换洗衣物和一大堆匪夷所思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