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云的去去就回变成一去不复返。
筝玉坐在凉亭中,摆弄着手里的白瓷杯,眉宇间带着几分浅淡的愁绪。
其实,无论她怎样去做都不为过,她不是柏璃湘,没有必要为她留下的感情债多费什么心思,但却还是忍不住因为萧逸云兄弟二人而犯愁。
看得出来,萧逸风似乎真的很在乎柏璃湘,虽然态度上有些不恭,但那感情却是真的,要不然,以他那样的性子,绝不会因为她的那些话而默然离开。
筝玉其实有些想不太明白,为什么她能够那么小心翼翼的照顾着萧逸云的感受,却以那样的语气对萧逸风说话。明明他们两个人都是对柏璃湘有情的,甚至无法比较谁用情更深一些。或许,自己确实是一个比较传统的人吧,萧逸云是名义上的丈夫,她担心他知道柏璃湘离开的事实会受不了,所以小心隐瞒,而萧逸风不一样,他觊觎嫂嫂,那可是天理不容的事情,所以即便他是真的很爱柏璃湘,他也错了。
筝玉本不想有这样的偏颇,可是无法控制,那种根深蒂固的观念时而闪现,根本不用刻意。
不过,萧逸风离开时落寞的样子还是让她有些担心,筝玉走出凉亭,站在台阶下的几株芭蕉旁稍作沉默,然后向旁边一条碎石小路走去。萧逸风走出亭子,便是从那条小路离开的。
沿着曲折小路向前走着,绕过几丛翠竹,尽头是一片葱郁的小树林。筝玉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毕竟这附近就只有这一个可容藏身的地方,萧逸风极有可能在里面,树林深处突然传出一阵若有似无的乐音,低沉的音色,呜呜咽咽,筝玉并不能辨别那是什么乐器。
好奇心驱使下,筝玉循着声音向树林走去,无需防备什么,反正在她的地盘上,又是白天,总不至于出现什么危险。
走了许久,呜呜咽咽的声音近了,筝玉抬头,看到距她三四十步远,树木稀疏的地方站了个人,背对着她,一袭大红衣袍,与翠绿的树木相得益彰。那乐音便是自他那里传出的。
筝玉知道那是萧逸风,顿了顿,慢慢向他走过去。
那声音有些悲凉,她本无心伤害他的,也无心伤害任何人,可是,为什么还是有人因为她而受伤?
筝玉恍然记起第一次见到萧逸风的那个下午,萧逸云落寞醉酒,萧逸风有些沉默的问她“他对你好不好”。她总觉得两个人所关心的对象都是柏璃湘,而她只不过是一个用了柏璃湘躯体的替代品罢了,所以她可以抱着补偿的心理尽量照顾他们的感受,但在态度上却始终有些抵触,跟谁都不愿太过靠近。
只是,如今她却有些分不清,这一切,究竟是柏璃湘留下的祸端,还是自己想要置身事外的执念太重……
乐音戛然而止,萧逸风慢慢转过身来,对上筝玉静默的眼眸,道:“你怎么过来了?”
他还是不习惯叫筝玉嫂嫂,甚至连公主都不叫,直接以“你”相称。
筝玉也不计较,定了定心神,迎上前去,望着他手里类似洞箫的乐器,道:“四处寻你不着,竟是躲到这里风雅。”
萧逸风淡淡一笑,将那乐器别在腰间:“难得学人家风雅一回,竟让你给撞上了。”
筝玉眨眨眼睛,偏头笑道:“所以,我允许你为我演奏一曲。”
萧逸风置疑地望着她:“真的要听?”
筝玉想了想,很认真地道:“是的,没错,我想我是真的要听。”
“嗨,别听这个了。”从来未曾用心练过什么乐器,他那水平,似乎有些拿不出门去,对方可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为她演奏,岂不是丢人了。想了想,萧逸风道,“不如,我带你去逮蝈蝈,如何?”
筝玉只是顺口说说,也不是真心想要听,其实她根本就听不懂。看他一副嬉笑的模样,知道没事了,释然地一笑:“好啊。”反正她来是为了安慰他的,只要没事就好了。
头顶突然传来扑棱棱的声音,筝玉抬头,见是几只白褐相间羽毛的大鸟从枝头飞过。还未来得及看清鸟的样子,只听嗖嗖几声,那大鸟便应声而落。
筝玉愣了一阵子,才反应过来,是萧逸风动的手。她走过去,捡起一只,拔下其身上那两三寸长的菱形利器,放在眼前仔细观察了好久,心中颇不平静,这就是传说中的暗器吧。
“怎么样,我的身手不错吧?”萧逸风走过来,十分自豪地道。
筝玉有些看不惯他那副毫不谦虚的样子,故作生气道:“你怎么能够随便把它们杀死呢!”
萧逸风不想她会变脸,有些委屈地道:“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的身手,你怎么就生气了呢,要是你觉得不忍,不如就把它们埋了,也好入土为安。”
入土为安,亏他能想得出。筝玉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埋了做什么,既然死了,就应该让它们死得其所。罚你去捡些柴火来,把它们烤了,给本姑娘做夜宵。”
她来古代二十来天,还没吃过一次围着火堆烤的野味呢,以前在电视上看到那样的镜头,真是羡慕得不得了。
“死得其所?”听到那样的说辞,萧逸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啊你啊……”
筝玉脸孔一板:“还不快去!”
“遵命!”萧逸风好笑地答应着,大步流星地离开。
不久,萧逸风便又回来了,抱着一捆整整齐齐的木柴,另外一只手中提着一个半尺见方的木盒。
筝玉看着他把木柴放下,置疑地道:“这便是你捡来的柴火?”这可不大像。
萧逸风倒是很坦白:“厨房取来的。”
“你倒是会省事,几根柴火,竟然跑去厨房取。”筝玉有些不屑。
“可不是我贪懒,”萧逸风从衣袖里取出一把匕首,一边料理着那几只大鸟,一边道,“这大夏天的,处处都是湿木,没处捡干柴。还有,没有调料不好吃,反正总是要去厨房取调料的,带些木柴只是顺便。”
筝玉打开那木盒看了看,见里面是一个个分开的小格子,格子里放着各色粉末,方才明白,原来电视里演的荒郊野外就能烤了吃都是骗人的,这野味也需要调料。
萧逸风的动作十分娴熟,不消一刻钟功夫,三只鸟便都已经料理好了,可见这种事没少干过。他取来湿的树枝插在鸟身上,着手将木柴点着。
“这应该不是鸽子吧?”筝玉望着树枝上那脱了毛的小身躯,问道。
“是鹧鸪,”萧逸风道,“不如鸽子好养活,以前捉到过一只活的,放在笼子里,几天不吃东西,竟饿死了。”
“你很喜欢养鸟吗?”看着他十分认真地回忆往事,筝玉忍不住问道。
萧逸风笑道:“是啊,我喜欢在清晨被鸟吵醒。”
筝玉细心地在火堆上来回翻着手里的鹧鸪,生怕一不小心烤糊了,那可是真正的野味啊,半生半熟间已经闻到香味了。
沉默了片刻,她道:“你那画眉我还没见着呢。”
“这还不简单,你想看,那我明天便把它带过来,让你好好听听它的歌声,你不知道,那声音才真正动听。”提到画眉,萧逸风顿时来了兴趣。
筝玉眼睛微微一眯:“你就不怕我把它变成盘中餐么?”
萧逸风笑道:“那我就把德福变成盘中餐。”
“你敢?”想到自己可爱的小雪团德福被人觊觎,筝玉立刻变成一只刺猬。
“不舍得了?”萧逸风见她这副模样,有些不忍,微微垂头挣扎了一阵子,最终决定退而求其次,“不然这样也行,我不把德福变成盘中餐了,你以身相许来抚慰我失去画眉的伤痛吧……”
见他越说越离谱,筝玉没好气地打断他:“以后你和你的画眉可以不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