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杨勇更加粘着我,除了期间有一小段日子不在萝芷殿,他便一直在我眼前晃悠,甚至他处理政务时端茶递水的小事也被他派来由我代劳。
自从父皇实行分科考试录取官员的制度以来,进出的官员大多是异乡的口音,面孔也不大识得。杨勇说这是一个极好的制度,日后一定要广泛推行开来。
我对这些事不甚清楚,也没有太大的兴致,只是听他说着也是一种滋味。历朝历代的女人们与朝堂挂钩都不是一件稳妥的事,自然我也不希望日后我儿子即位以后,有一个可以颠覆朝纲的女子做皇后。杨勇倒是对我丝毫不避讳,他知道我的心思从不在此。
母后大抵是父皇最好的助手,她会帮他出谋划策,也会在他犹豫不决时给他方向下定决心。我大概终其一生都不会成为母后那样的人,因为我没有那样宽广的心胸以及决断。
偶尔也会见到陆开明,他不是那时手执一把折扇悠然的谈笑风生,经过岁月的磨炼,他已经变得波澜不惊而又显现出成熟的气质,只是偶尔的几句玩笑话中能够看到他少年时的影子。
岁月流光,杨勇说他总想着等闲下来,就带我游历大江南北,看最北边的雪和最南边的落日。
这是他给我最大的期许。
一个人站得越高,责任便也越大,这是不可避免的。
晚上他躺在床上冥神,我刚刚坐在床上,便被他压到在底下,他看着我,“本宫总觉得,你越发的可爱了。”
我用手捂住他的脸,浅笑着抚平他的眉头,“近来你睡着时,眉头都是皱着的。”
“那是本宫做梦都在想着你。”他任由我摆弄他的脸。
“那梵儿是让殿下多痛苦,竟然做着梦都能皱着眉头。”我笑着质问他。
他却严肃起来,“本宫时常梦见你离我而去,每每惊醒时,本宫看到你还在一旁熟睡,便觉得舍了这万里江山也是值得。”
杨勇看着我,我被他的话感动了一番,随即笑道:“梵儿永远不会离开,若殿下为了梵儿负了万里江山,那臣妾岂不成了千古罪人红颜祸水了。”
我笑嘻嘻地看着他,他捏了捏我的脸颊,便开始解我腰间的带子。
我羞了脸,挡住他的手,道:“熄了灯烛可好?”
第二日一早,杨勇陪我用了早膳,刚吃到一半,张晋义便进来道皇上有事同太子相商,请太子到大宝殿去。
杨勇便很快地把粥喝完,看着他出了萝芷殿,我便急忙把子萸唤来,吩咐她快些去熬汤药。
子萸犹豫着不动,“主子···您不是不喝了么···万一···万一被殿下发现······”
我嫌她啰嗦,便命令道:“先去熬着,趁着殿下不在的时候端进来,若是殿下一会儿回来了,你便找个理由把我叫走。”
她领了命去了,我坐在床边,心里默念,对不起,勇哥哥。
子萸刚刚把汤药端进来,我有些担心,子萸道她遇着了大宝殿的小宫女,说是殿下还要过一阵才会回来,让我快些喝了。
浓浓地汤汁散发着热气,我尝了一口,烫得舌尖发麻,刚刚放下让子萸用筷子把它搅凉,杨勇便推门而入。
我心里咯噔一下,子萸吓得筷子掉在地上,杨勇看着我们怔了一怔,随即皱紧眉头。
“殿下回来了。”我给子萸使了个眼色,忙迎上去。
杨勇却绕过我走过去,端过案上的药汤,仔细地闻了闻,问道:“这是何汤药?你身子不适?”
“不过是御医开的补药罢了,这些日子天气干燥,总觉得嗓子不舒服。”我不敢看他的眼,便故作轻松的想要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那汤药极苦,一闻便知并非往常调养身子的药。
“补药?”他又问。
“是。”
虽然心虚,却还是让自己尽量看起来理直气壮,并且鼓足勇气让自己看他的眼。
“我这样问你,你还不肯说实话吗?梵儿。”杨勇盯着我,缓缓地把药放回盘子里,“你就那般不想再生下我的孩子?还是你觉得···觉得本宫不配让你生下孩子?”
我缓缓抬起头来,看着他冰冷到骨髓的寒意从眼睛里散发出来,他语气平静,没有半点儿恼怒,也没有把碗摔了,却让我害怕起来。
“你为何这样讲?”
“元梵修,你当真以为本宫不知晓这是避子汤?”
“你···勇哥哥······”我开始语无伦次起来,极力想要解释,却发现一切语音都很苍白,“并非你想的那样,我······”
“那是怎样呢?”他依旧神色不变,钳制着我的手,“你喝了避子汤,本宫一直以为是你身体不好,李御医说你怀不上孩子是因为身体弱,我竟还信了。你这么活蹦乱跳,我竟然信了你身体弱!甚至不惜向父皇讨了圣旨来让你少喝酒,每日督促你多吃饭。这样骗着我,看着我像傻子一般担心你的身体,是不是很好玩儿?嗯?”
“我不想骗你的。”我急得拽住他的衣袖,语气中带了恳求,“是我错了,今后我再不会喝了,你就原谅我这次好不好?”
他缓缓推开我的手,拿了衣服披在身上,攥紧了手掌,道:“你早些歇着吧,本宫出去走走。”
我愣在原地,只觉得身体沉沉欲坠,暗暗后悔不该如此,却已经为时晚矣。我并非没有想过他会发现我喝了避子汤,只是却没想到他会这么大的反应。
他想要我生下孩子,却从不问我愿不愿意。
“子萸,我是否伤了殿下的心?”我缓缓蹲下来,落寞的问道。
“或许,这次是娘娘您错了。”欢樱从门外走进来,声音平静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