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帝逝

这一夜似乎特别长，刘欣感觉自己已经到鬼门关前绕了好几圈儿了，却始终残留着这最后一口气；是因为董贤还没有醒过来吧？所以他不忍离开。他还要和他的圣卿说一会儿话……
刘欣不敢闭眼，他害怕一旦闭上了，就再也睁不开。其实方才对着真檀说的那些，都不过是胡扯的；他知道真檀在外面，多半是随着黎影来的；只是一时之间找不到话题，所以才会扯那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
不过有一点是说真的——他不想带着他的圣卿一起走。
如果他想的话，他现在就可以杀了董贤，反正他也要死了，董贤不会等他太久。他们可以一起上黄泉路，一起过忘川河，然后一起在三生石上刻下彼此的姓名……
这一世，他是圣卿的，圣卿也是他的；下一世，不要了。
刻姓名的时候一定要一前一后一阴一阳，彼此错开，下一世不要再相遇；今生他已经给了圣卿这么多的遗憾，下一世不愿再辜负他。
直到最后，刘欣也依旧觉得自己给董贤的爱太少太少，他很愧疚，愧疚到甚至在黄泉路上都无颜见董贤。
所以，就让他自己走好了；他的圣卿，就好好地活下去吧，带着他的分，快乐地活下去。日后，找到好人家，便互许了终生；总之不要再记着他就好……
“圣卿……圣卿啊，你怎么还不睁开眼睛呢？”刘欣对着董贤苍白的面容哀怨地喃喃，“圣卿啊……你若是再不醒过来，我可就永远走掉了啊……”
“圣卿啊……我死了以后，你就带着妍静她们出宫吧，离开长安，或者别的地方；选一个你们都喜欢的，好好生活，不要惦记这里的一切……”
“圣卿啊……我好累，可是我还有很多话没有跟你说……”
“我本以为，我会舍不下你……可是，好像不是这样的……我希望你可以继续活下去；我先到下面去看看，若是比这里有趣得多，你再来，可好……”
“呵呵！你看我……都开始胡言乱语了……圣卿，你睁开眼睛，再看看我可好……”刘欣的话已经开始没有条理，他说的每一个字似乎是再也连不成一句话。
董贤还是没有醒来。刘欣把董贤放平躺好，理了理他的长发，衣襟也好好地对叠起来；最后，把被角捏平，整齐地给董贤盖上。
然后，刘欣的眼角，慢慢地，滑下了一滴眼泪。接着，只见他也小心地在董贤身侧躺下，没有盖着被褥，眼睛无力地闭上。
刘欣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被一瞬间抽走，他的呼吸渐渐地停了下来。一切，结束得这么草率，这么可悲。
刘欣甚至没有来得及说完他想说的，没有来得及做完他想做的；甚至最后再跟他的圣卿好好道别都没能做到。
刘欣逝去，死得那么宁静，那么悲戚。没有知道圣卿殿宇里皇上已经薨逝，那一夜，皇宫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出奇地安静，安静得可怕！
守在圣卿殿宇外的宫人瑟缩在清冷的夜风里，没有人敢随便挪动一步。
一切发生得这么平淡，这么祥和。一代君王的逝去，安静到如此地步的，前后千百年，估计也就刘欣这么一个！
夜幕暗沉，再一晃眼，阳光普照。明媚的新始，却因为汉宫皇帝的薨逝而显得有些讽刺。
刘欣的死，第一个发现的，自然是躺在他身侧的董贤。董贤一醒来，只当自己是睡过了头；而刘欣，他也只只当刘欣是不愿意上朝。
可是不一会儿，他就发现了事情不对劲，无论他怎么叫他，刘欣都像是听不到；董贤心下一紧，急忙抬手推了推刘欣。可是他指尖触到刘欣肌肤的那一刻，他几乎是一瞬间停止了呼吸！
“来人！快来人哪！”董贤顾不得那么许多，他跌跌撞撞越过刘欣翻身下床，扯开嗓子大声喊着。
“快来人哪！传御医！快给我传御医！”董贤一面回头看着躺在床榻上生气全无的刘欣，一面又对着门外拼了命地吼着。
刘欣的身体早就已经变得冰凉，凉得透骨。而他的脸上，血色全无。
“董公子……”宫人们慌慌张张地连滚带爬跌进了房内，看着董贤面目狰狞眼睛瞪大的样子，所有人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叫你们传御医！愣在这里做什么！”看着眼前跪了一地的宫人，董贤几乎想上去一个个砍了他们。
“诺……诺！”宫人们立刻又连滚带爬地跌了出去传召御医。谁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董贤如此慌张的样子，他们也开始跟着慌乱！
很快地黎锦就带着一干御医来到了圣卿殿宇。
看着董贤的反应和床上已经凉透的刘欣的尸体，黎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心里却是在盘算着，这一切比他预想得要晚了很多！
黎锦开始不自觉地觉得讽刺，刘欣是汉朝皇帝啊！而他的死竟然是被这么发现的！真是可笑。
一个皇帝死了，御医们给出的诊断却不是皇上薨逝的第一时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可笑的？哪一朝哪一代的皇帝薨逝的消息被宣布得如此仓促草率？而且死因，还让整个汉宫的人都讳莫如深！
“皇上……驾崩了！！”黎锦来到圣卿殿宇也只是站着什么也不做，反正也没什么要做的；只见一个老御医老泪纵横，夸张地哀嚎了这一声，也不知道他是真的痛心疾首，还是一不小心戏演过了头。
听到老御医一报，圣卿殿宇所有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是接连响起的各种哭声。黎锦听得甚是烦心，紧紧地皱起了眉头。而董贤，则是震惊得反应全无，他的脑海里还是自动回放他睡着之前的事……
他看到很多人同时来到了圣卿殿宇；似乎，黎影后来也来了，他握着欣的手，一句话也不说；刘欣背对着自己，看着满屋子的人，不知道在做什么；而他好像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好几次……
董贤忽然又想到更早之前，刘欣带着他从皇陵赶了回来；然后，就是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疯狂地交合……
董贤知道，刘欣是死在了自己的身上。一时间，董贤竟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何种心情。一切，发生得那么突然，让所有人，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