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室殿。
刘欣专心致志地批阅着奏折,竹简阅过无数,刘欣眉间的眉头蹙得越来越紧。越到寒冬时节,民间收成也就越糟。这时候也正是那些大小官员们大肆搜刮民脂民膏的高潮时期。百姓的怨声载道民不聊生,甚至更严重的情况也多半都是在这种时候兴起的。而他,身为大汉的皇帝,却是不能为自己的黎民百姓多做一些什么,只能干巴巴地坐在这里批阅着这些不知道能被按照他的批阅实施到什么程度的奏折。
“来人。”刘欣放下毛笔,对着大殿门口传唤。
“小臣在。”舍人快步走到殿内恭敬地垂首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应道。
“去,把暖炉再加热一下。”刘欣拿着毛笔的手指了指左厅内的暖炉吩咐道,“然后,再给朕拿条毯子过来。”
“诺。”舍人应下便转身退下去办。
天气是什么时候开始转冷的?刘欣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被一堆烦人的事务缠身,弄得心力都极致地交瘁,早就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去关注这四季时令的转换与变迁了。
只是,这年末一到,看着殿外飘落的点点碎雪,刘欣这才又突然地意识到,自己登基竟也已经是过了不长不短的一年。刘欣扯开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随后又低头继续批阅案几上所剩不多的奏章。每一笔点上每一划圈上,都让他感觉无比揪心。
现如今,大汉的天下虽然看似太平,但却不是盛世。没有了外敌的入侵,没有了声势浩大的伤人战争,虽然对百姓来说,倒也算是好事一桩。但是也正因为这太平安稳的表象蒙蔽了太多人的眼睛,导致朝中的官员没有多少人愿意多加费心去为自己尽心尽责地去经营去维护,以及壮大这汉室的茫茫河山。
若是年成尚佳,百姓不愁温饱安居乐业,倒也还算是其乐融融;可现实的状况偏偏不是这样。官员的懈怠和懒惰,以及无情和残暴的掠夺,给天下百姓带去的是有口说不出的冤屈和怨言。而他身为天子,在这深沉的朝堂之中,什么都看不到摸不到,更帮不到。
他手里有玉玺,却没有兵符,兵符在傅瑶的手上。虽说现下是没有战争的时日,但兵符在朝中的威望向来是极高,就连他这个做皇帝的都不敢轻视。没有兵符的皇上在众多官员看来就等于是没有实权。所有事情最终决定权都在帝太太后她老人家手上,他这个皇帝的每一个决定也都要经过帝太太后的首肯才能得以实施。
刘欣越来越不清楚,自己和傅瑶之间究竟这些年来是以什么样的关系依存着的。利益?权势?呵呵,若真的只有这些,那么傅瑶时常对着自己流露出的慈爱目光又要作何解释?呵呵,可笑,在那些整日想与权势富贵攀附的人看来,皇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极乐世界……
“皇上。”舍人们进殿行礼,有的给暖炉加热,有的便负责把刘欣要的毯子递到刘欣身边整理放好。看着舍人们忙活,刘欣的思绪也不再紊乱。
“好了,你们退下吧。哦,记得把门关上,任何人来见都不放行。朕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刘欣把毯子拉至腹部盖好,对着舍人们吩咐道。
“诺!”舍人们做完了自己的事情,便依次退出了温室殿。
刘欣把案上的竹简一一卷放好,双手伸进暖暖的毯子下交握着在胸前放好,随即慵懒地侧身躺下,头轻轻地枕在了温热的玉枕上。
“黎影,此刻,你在邯郸都在做些什么呢?那里一定也很冷吧?朕好想你……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刘欣睁着眼没有焦距地扫视着没有什么光泽的屋顶,双唇张张合合喃喃吐着对黎影不尽的挂念。
刘欣用毛毯把自己包裹住,捂在毯子下的手从内侧揪住了毯子的边缘覆盖住双唇拉至自己的鼻子下方,贪恋地狠狠地在毛毯边上来回嗅着,好像他此时抱着的是黎影的衣物,仿佛是毯子上沾了黎影的味道一样。刘欣嗅得那么用力,那么满足,脸上堆满了说不出的想念和爱恋。
“黎影,你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独自偷偷饮酒。呵呵,朕最喜欢你饮酒的样子,很诱人,很美……”
“黎影啊,等你回来,朕再命人给你制更多御寒的新衣好不好?听说猎苑有甚好的白狐,朕亲自去给你猎几只上好的白狐,用那些白狐的皮毛给你制衣好不好……”
“黎影,你快回来吧,朕近日有些劳累,想要放松自己。等你回来了,你就教朕舞剑,我们一起切磋切磋,就在宁朔林……”
“黎影,你一定要赶在冰雪融化之前回来。出行前你没有知会过朕,你自己和太后定下了朕不同意的盟约,无论你是当时是不是有抗拒过,你最终都还是选择了妥协,朕不能原谅你。所以,你必须赶快给朕回来,朕还要好好地,跟你算这笔帐……”
“黎影,朕纳了新妃,赐封为婕妤。大婚之夜,刺眼的大红,伤到了朕的眼和心。可是你都不在……你丢下了朕独自去面对那些……”
“那一日,朕好痛,心好痛。可是你不在,朕不知道该去跟谁说……说了,也只怕是没有人愿意一听……”
“黎影,朕好想你,没有你,朕觉得过得很累。你快回来,快点回来,好不好?否则,朕可就要变成孤苦伶仃无人问津的苦命君王了……”
刘欣闭上眼睛,脑里浮过无数个自己所见过的黎影的样子。对着心里的黎影,说了无数的话语。他不知道自己的执念究竟能不能传到黎影那里,就算能了,又有多少能够到达。他只知道,若是自己说完了所有的念想之后,黎影还是没有回来的话,那么他真的就要失控了。
刘欣把包裹在身上的毛毯全部扯到自己的左边,把它卷起来之后正好有一个人的高度。刘欣把卷好的毛毯温柔地拥入自己怀中,脸颊不住地在那软绵绵的温暖细毛上来回摩挲,就好像是抱着黎影在缠绵一样。
刘欣紧紧抱住双臂,让自己与毯子无间隙地达到最佳契合。毯子的温度隔着刘欣厚厚的衣物传导到刘欣全身,引得刘欣一阵阵舒服地轻颤低吟。
这一夜,没有黎影,刘欣也没有再宠幸其他男子,只是抱着那一床暖暖软软的毛毯,在温室殿里不安地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