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太皇太后王政君召见

宁朔将军府。
从甘泉宫回来之后，黎影就告了假在府中休息，已经有三天没到宫里了。上次从洛阳回到长安之后，刘欣日夜与黎影承欢，废朝数日，引起前朝上下的不满，甚至还惊动了太皇太后王政君，刘欣却依旧固执己见谁的话都不听坚持给自己放假两天不愿早朝。黎影心想自己若是在宫里多留一天，刘欣就会多一天不上朝了。
这不是黎影要的。他不要被人看作魅惑国君的祸水。
自从和刘欣之间的关系公开了之后，刘欣真的就没有再碰过任何的嫔妃。虽然刘欣说他从来不碰女人，但是黎影倒也不尽信。黎影从来没有要求过刘欣为他放弃那三千佳丽，从未要求过刘欣身边只许有他黎影一个。可是刘欣却都为他做到了。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将军，将军！”黎书匆匆忙忙地奔到宁朔林喊着。
“怎么了黎书，什么事这么着急？”黎影停下了舞剑的动作，不解地问。
“将军，宫里来人传旨，将军快到前厅去听旨啊！”
黎影嗯了一声拿起剑立刻赶往前厅。这个时候，会是谁给他传旨？刘欣答应过自己让他休息几日的，不会这么突然又来宣旨才对。会是谁呢？
黎影边走边想着。
“将军，您可算出来了。”传旨的人一脸嫌弃地看着黎影。看得黎影心下很是纳闷，他什么时候得罪这位了。
“让中常侍久等，黎影知罪！”这可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大红人，稍有得罪后果可都不堪设想。只是，太皇太后实际上已经被剥夺权力了，怎么还能召他入宫？傅太后应该是不会给她任何外传消息的机会的呀……
黎影入宫不久，该了解的状况也还是知道一点的。而且，这位中常侍竟然也还侍奉在太皇太后身边……
果然，宫廷，尤其是后宫之事，不是他黎影能瞬时看透的。
“宁朔将军黎影听旨！”明明只是个中常侍，却是有着与阉人无异的尖细嗓音，听得黎影一阵反胃！
“黎影，接旨。”黎影压住心底的不适，跪下恭敬说道。
“太皇太后懿旨，宣宁朔将军黎影巳时长乐宫觐见！”简单明了，没有半个字是废话。
黎影接下懿旨恭送完那位中常侍之后，心下的疑惑愈加浓烈。太皇太后怎么会突然召他到长乐宫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老人家还关心起他一个小小的宁朔将军来了？难道说，是因为刘欣吗？可是师丹不是说过，太皇太后是不会理会这等小事的吗？那会是因为什么……
“将军，将军？！”看着黎影一阵神游，黎书有些担心地叫道。
“嗯？呃，怎么了黎书。”黎影回过神来，让自己恢复镇定。
“将军还不快准备一下，这巳时可很快就到了呀！”黎书提醒道。“将军，您是不是太累了，还是……哪里不舒服吗？”他们家将军很少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搞得黎书很是担心。
“没事，我没事的，黎书不用担心。呵呵。”一如既往的舒心笑颜，果然很快就把黎书给安抚了。
黎影把剑放好之后，便动身赶往长乐宫。
巳时。长乐宫。
“末将，参见太皇太后！”黎影生疏地开口。刘欣从来不让他以职位自称，弄得他现在一说起“末将”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将军起身吧。”太皇太后中气十足地开口，言语间透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谢太皇太后！”黎影起身，依旧不敢抬头直视前方的人。只是，脸上的疑惑依旧是满满挂着。
“将军可是在好奇，哀家怎么还能召你进宫？”太皇太后看着黎影疑惑的表情，慢条斯理地问。
“末将不敢作此想。”黎影低头回答。
“倒也没什么，哀家这宫也确实冷清荒芜了不少，将军怎么想也都无碍。只是，宁朔将军，怎么，也这般不待见哀家么？”太皇太后无端来上后面这么一句，让黎影更是不知所措。
“末将不敢！”黎影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这太皇太后，不是个好惹的主。
“那就抬起头来，看着哀家！”王政君提高音量命令道。
黎影听后缓缓抬起头，正对着王政君，眼神却依旧在找寻着别处的焦点。
“嗯……果真是一表人材。哀家看着也很是喜欢。”王政君端详这黎影的容颜，慢悠悠地说，完了还饮了一口茶。搞得站在厅堂中央的黎影越发地不自在。
“太皇太后召见末将，不知是有什么事与末将相商吗？”黎影决定不再坐以待毙，于是主动发问。
“哀家召见将军，还非得是有什么事与将军相商不可吗？”王政君语调依旧没有丝毫涟漪，让人听不出她现在究竟是何种心态。
“末将不敢。”黎影低头拱手。
“宁朔将军入宫也有一段时日了吧。”王政君开始渐入正题。
“回禀太皇太后，末将入宫当差已经三月有余了。”黎影回答。
“三月啊……”王政君自言自语重复着黎影的话。三月不长不短，却也是足够改变好些东西了的。王政君紧接着便说，“将军和皇上相处甚欢呐。”
“这……末将承蒙皇上厚爱。”黎影知道太皇太后是想用他和刘欣的事拿来说他，一时间，黎影无言以对。
“将军不必惊慌，哀家不会拿你怎么样。”王政君毕竟是历经几朝走到今日的狠角色，黎影那点小小的心思她又岂会不知。“将军毕竟是皇上器重之人，哀家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刘欣和黎影的事，若是连傅瑶都没有插手，她又有什么好操心的？
“谢太皇太后……”黎影心下又是一阵不稳。这算是过关了吗？太皇太后对他是什么想法呢？
“哀家看得出，将军是个明理之人。皇上此次废朝，多亏了将军才能劝动皇上。哀家对将军感激不尽，也代臣子们谢过将军。”王政君的突然道谢，让黎影措手不及。
“太皇太后……”黎影真真哑然，就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了。
这太皇太后虽是身处后宫，还是以如此特殊的情况，却是对前朝之事如此了解。想来，这太后真的是很不简单！否则，按说，太皇太后现在跟自己说的这些，以权势来讲，应该是那位傅太后召见自己说的才对。
“只是，将军若真是为了皇上好，就不该不听从百官的进谏，拒绝出席接见月氏国使臣的宴会。”看着黎影错愕的样子王政君没给他多少适应的时间，接着说，“至于礼乐单上写的让将军一展剑舞雄姿的安排，这更是不该拒绝。将军看来也是明白人，怎么竟不明白这个中利害！”王政君语气沉重，眼神越发犀利，看得黎影心底一阵寒颤划过。
“什么……”黎影不解，也再次惊讶于这位太后手中掌握的信息量。“黎影实在不知太皇太后所言何事，黎影知罪。”黎影诚惶诚恐，直接跪下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不知道？怎么，皇上没有告诉将军？”王政君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的神情，随后很快便又恢复了最初的镇定，“就算如此，将军现在也有上朝，怎么，也没听到朝臣禀告不成？”
黎影不解地微微摇头。他确实不知道这件事。自从洛阳一行回来后刘欣坚持让他每日早朝。许是因为没上几日便告假府中的原因，黎影并没能接收到任何关于月氏国使臣觐见以及让他在宴会让表演剑舞的事。
“末将的确不知，还望太皇太后恕罪！”黎影心下暗暗着急。刘欣怎么都没有跟他提起过呢！
“呵呵，倒也不怪将军，将军请起吧。”王政君放下手中的茶，轻笑一声道，“皇上执意不肯将军在接见外臣的宴会上表演剑舞，原本哀家还当是将军不愿意。这么看来，倒是皇上对将军心疼得紧，不愿将军在外抛头露面罢了。”
听着王政君轻飘飘地语气，黎影想钻地洞的心都有了。这长乐宫偏殿里虽说人数极少，但毕竟不是只有他和太皇太后两人。太皇太后这句话一出，黎影甚至真切感受到殿内人们难忍的笑意。
他不介意自己和刘欣的关系明化，也不介意自己会被人怎么看待。只是，真陷入这样的情景之中的时候，难免有些不太自在。
罢了，他和刘欣所享受到的幸福快乐，又岂是这些人等能够体会了解到的。
“好了，哀家言尽于此。接下来的事，相信将军该明白怎么做，就不用哀家一一细说与将军听了吧？”王政君的一句问话，让黎影瞬间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东西重重压住，丝毫不能动弹。
“末将明白。末将先行告退！”黎影行礼拜退。
这一出长乐宫，黎影对这位太皇太后的敬意莫名大增。真不愧是位众口称赞的好太后。身处险要，却依旧不忘替国家操心。这，是那位傅太后从来没有做到过的。
另外，他知道，这次朝臣提出让他在宴会上给外臣舞剑，不过是想要羞辱他罢了。大汉朝堂堂四品将军，像个戏子一般给人舞剑，真是天大的笑话！黎影深觉痛心。当然，若只是自己被拿去寻开心，他大人大量不会去和他们计较！可是，这些愚蠢的臣子啊，他们有没有想过，他们这样就不仅仅是在羞辱他黎影一个人，更是羞辱了他的欣辛辛苦苦在经营和维护的江山，是在羞辱整个大汉朝！
所以，越是这样，他就越是要答应。他一定会说服刘欣让他出席宴会。
太和殿。
“欣……”黎影悄声走进太和殿，柔声叫着刘欣。
刘欣正在批阅奏章，一心扑在案上。听黎影这么一叫，刘欣最初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抬头一看到厅堂里站着的黎影，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影儿，你怎么来了！”刘欣放下手中的毛笔，兴奋地走到黎影跟前。“朕好想你……但是，又不敢下旨传召你，朕怕你……不高兴。”刘欣紧紧抱住黎影。
“欣……我也想你。”黎影微微一笑回抱刘欣，把刘欣紧紧的抱在自己怀中，下巴抵在刘欣头顶，轻轻地叹着气。
黎影这才发觉，原来自己和刘欣还真是像师丹说的那样，有那么一点身高差的嘛。这么一想，黎影笑开了。他的欣，真的好像个孩子，小小的，就该被他天天这么抱在怀里细心呵护着。
方才在殿门口，看着空旷的大厅里只有刘欣一人在案前批阅奏章，黎影心下某个柔软的地方又被触动。
他的欣啊，明明是个爱国爱民的好皇帝，怎地偏偏，就生在了这般动荡不安的时代。王政君、王莽，王氏家族对刘欣的施压众所周知，可是他的欣，却还是坚持在自己还稍有能力的时候躬亲处理国家大事。每日每夜除了他黎影，便是与孤灯和奏章为伴。
可是这些，又有谁看到？
都说，刘欣因为生不逢时，怨天尤人。无心国事，佞幸男宠，酒池肉林。
可是谁看到了他的欣为国事民生操劳到身心疲惫的样子？偶尔力不从心，稍事休息，却要被天下万民指责！
只因为他是皇帝。腰间系有整个大汉朝的生息！可是凭什么？凭什么让他柔弱可人的欣一个人去承受那么重又那么沉的使命？
“欣……”黎影越想越心痛，抬起刘欣的脸便温柔地吻了上去。
“影儿……唔……”刘欣有些错愕。黎影这是怎么了？
“欣，为什么不告诉我？外臣宴会的事。”一吻过后，黎影看着刘欣问，眼神中透着的是让刘欣有些招架不住的似水柔情。
“我……”受不得人对自己温柔，一到这时候，刘欣就把持不住心绪，铸造在周身的高贵姿态也会瞬间崩溃，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了，此时的刘欣只是一个被心爱之人抱在怀中的平凡男子。
无心再问黎影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刘欣只觉得心下一阵暖暖的暗流激涌，快冲破他的喉咙，脱口而出。
“我不想影儿被他们……那般羞辱……我不想连这点保护的能力都没有……不想影儿受委屈……”看着黎影眼中愈加浓烈的情愫，刘欣心里的委屈之情一触即发，说完一句话，几乎泫然欲泣。
“我知道……我都懂……欣对黎影的情意，黎影都能体会的……”看着刘欣卸下武装，无助地拥着自己，黎影眼中泛起一丝丝地痛感。
“影儿，对不起，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不要难过好不好？我……都没有答应他们……”刘欣右手抚上黎影的面庞，轻声说。
“欣，我愿意去。”黎影轻声说，没让刘欣有空接话，黎影接着说，“黎影，绝对不允许欣被人欺负。这次的宴会，黎影一定要出席。月氏国人不是很想一睹大汉朝将军的风姿吗？我这就满足了他们。黎影绝对会让他们看到，我们的大汉朝，是何等的强大，大汉将军的雄姿是何等的伟岸！所以，欣，你要答应黎影的请求，让我出席外臣宴会。”
看着黎影不容拒绝的坚定眼神，刘欣点头应下。
欣，我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去承受那些无情冷冽的风霜雪雨，只要有我黎影在的一天，我就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你！
黎影心下，重重地，深情地承诺。
“影儿今晚，留宿甘泉宫吗？”刘欣抱有一丝期望地问。
“不了，欣，黎影休假尚未结束。且今日是受了太皇太后的传召才进宫来的。”看着刘欣一脸了然的神情，黎影接着说，“欣，过几日，我就回到宫里了。再几日就好了。”黎影柔声说，刘欣有些失落地点点头，送走了黎影。
“影儿，为什么你可以对我这么好。”刘欣一个人在空旷的太和殿里，倚在门边看着天空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