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档案局探秘（上）

更深夏夜，小区内静谧无声，唯有一盏盏路灯下围绕而飞的飞蛾，扇动翅膀“噗噗”作响。
黑暗中，季蓝打开电脑，从码盒里拿出翻墙软件，搜索引擎转变为英文。用英文输入“季十蓝”很快有上百条搜索结果。
内容全为英文，季蓝一个个结果点开来看，大部分都是讲述其生平。功勋卓著，连很多国外的军事报纸、杂志都曾不止一度将他放作封面人物。尤其在他十八岁参加维和战斗，一夜间剿毁军火强大的恐怖分子的主巢之后，他声名鹊起。接下来的两年，又连续参加过各种各样的战争，几乎可谓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国外有媒体甚至称他为“时代战神——永恒天空”。“永恒天空”（godofskylette）其实是季十蓝的英文译名“deepblue”和他高超的空军战斗机飞行技术结合在一起而取的。
由此可见各国对这位“天才”的敬仰和忌惮。
但是这个人，为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最后怎么会想不开，剑走偏锋，通敌叛国？
接下去点开一项结果。是十几年前国外一家权威报社对季十蓝的死因猜测。文章里认为季十蓝实际上有可能是遭到暗杀。
季蓝心一惊，眼前灵光一闪！
手指飞快操作，很快调出国内近十五年来的国际局势。
果然不出她所料，在季十蓝遭遇不测的那两年，国际局势紧张而严峻。各国因为本国的迅速发展忌惮不已，合纵联盟在周边施加压力，但始终不敢有所动作。直到季十蓝的死讯一公开，国外势力就马上动作不断。最后几经周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平息争端。
慢慢握紧拳头，季蓝终于冷冷一笑。
反、间、计！
关上电脑，整个身子蜷缩进椅子里。
“通敌叛国、畏罪潜逃……”修长的手指敲着椅臂，一下、一下。“半年……”
一个被誉为战神的作战指挥官，才智双全，身手矫健。
“……怎么会那么快被发现？”
手指轻轻敲，一下、两下。越来越慢……
从抽屉里拿出铁盒，展开旧报纸。上面正文是竖版排列，从右边一列列扫下来，看到“荒郊野外”四个字，又仔细观察了照片里周围的环境。地面是沙土地，周围稗草成丛，几乎要盖过人的头顶，人迹罕至。
“这么偏僻……”警察为什么会找到那里？
一个想法渐渐在心里成型。如果那些推想都是真的，那么——啪！一掌拍在桌上。
季蓝不敢再想下去！心脏“砰砰砰”疯狂地蹿起来，几乎要从胸腔蹦出。
倘若一切都是真的，再追查下去，她恐怕就……
沉默了几秒，她迅速把报纸收进铁盒里，抓起桌上的项链挂在身上，啪一声合上电脑，一股脑把东西扔进背包，拉上拉链。抄起手边的手机拨通曲方云的电话。
“喂？”电话那头曲方云的声音懒洋洋的，睡意十足。
“方云是我！”她快步下了楼梯，“我做噩梦了，想去你那边睡！给我开下门。”
临出门前，转身环顾漆黑无人的屋子，月光透过客厅的落地玻璃照进来，森森冷冷，影影淖淖，顿时觉得恐怖异常。她毫不犹豫转身，嘭地关上门！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大人们已经出门上班。曲方云刚洗漱完，见到季蓝从客房出来，慢慢才反应过来。
“昨晚你怎么三更半夜跑来这边睡？”
两人并肩走下楼。
季蓝走进厨房到了两杯水，一杯递给他。
“半夜做恶梦，怕啊！”
从冰箱里拿出曲妈妈做好的早餐，一边放进微波炉，一边说，“你以前没试过。”
季蓝耸耸肩，没说话。
两人吃完早餐，曲方云上楼。过了一会儿，他走下楼来。季蓝回头一看，他已经穿着一身便服，边戴手表边往外走。
“你要出去？”
“嗯，跟晓光约好了。你呢？自己在家还是去找小枫？”他走到玄关穿鞋。
跟着他走到玄关，看着他弯腰穿鞋。
“小枫今天要上吉他课，我在家休息。”
整理一下裤筒，曲方云站起身。“好，那你自己注意安全。有什么事马上打给我！我天黑前就回来。”
季蓝颔首，目送他走出院子，然后轻轻合上门。
从楼上房间把背包拿下来，从里面掏出纸跟笔。眼睛转一转，然后在纸上写下一个个电脑配置硬件。列好清单之后，她上楼换了身衣服，背上背包出门。
搭上公车前，她打了个电话给胡子栋。到了北央集团大厦楼下，胡子栋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还好今天我轮休，不然就没空陪你买配置了！”褪去工作服的胡子栋，一身简单的衬衫和牛仔裤，看上去年轻得像个大学生。
季蓝挑眉，“你不是常常宣称自己没假放的么？”
他轻哂，“那是说给老板听的！”
胡子栋带着季蓝在南河市最出名的电子装备城四处穿插。饶是季蓝记忆力惊人，也被他绕得有些头晕。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啊？”
“快到了，你别急啊。好货都是在深巷处的。”
又拐了两个弯，终于在小巷深处看见一家类似卖五金的店，连招牌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上面的帆布被割裂，风一吹过就猎猎作响。
季蓝无语了。不说她还以为这里是废品回收站。
“老板！”
店里的橱窗放了很多零件，仔细一看竟然是CPU、内存条、线路板等等。从柜台后面忽然冒出一个个子矮小又瘦弱的的男人。不过，与其说是男人，倒不如说是男生。他年轻得惊人。
“要买什么？”
胡子栋示意季蓝把清单拿给他看。从裤兜里拿出清单，老板看了之后，眼神古怪地打量着季蓝。
起初季蓝觉得没什么，但他竟然直直看了她快一分钟。胡子栋挡在季蓝面前，说道，“老板，有什么问题？”
老板收回目光，板起脸，“我不卖！”然后把清单还给胡子栋。
“为什么不卖？！”
“不卖就不卖！你们走！以后别来了……”老板开始赶客人。
脑袋一转，季蓝心里有底了。她站在老板面前，平静地说，“你猜得没错，我就是要做你想的那件事。”
老板猛然惊骇地抬起头。他原本脸色就很病白，此刻睁大眼睛，双眼就像要突出来，有些吓人。
但是季蓝没有丝毫胆怯。她目光坦然，神情坚定地与他对视。
半晌，老板叹一声气，转身默不作声地翻自己的零件。胡子栋见状欲上前再劝说，季蓝伸手拦他，朝他轻轻摇头。
过一会儿，老板把拣出来的东西一件件装进白色泡沫里固定好，再放进箱子里。
“拿去！”老板把箱子推到胡子栋怀里。
胡子栋一脸问号。季蓝则上前，从包里拿出一叠现金放在柜台上。“谢谢你。”
然后拖着胡子栋离开。
胡子栋抱着沉甸甸的箱子，疑惑得不得了。
“不是说不卖么，怎么又卖了？你跟他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要做什么事情？为什么你说了那句话，他就肯卖给你了？”胡子栋一肚子的疑问。
季蓝往四周看了看，才凑到他耳边，呼着气声说，“他知道我是‘黑客’，所以不敢卖给我。”
胡子栋瞪大眼睛，“他怎么知道你是黑客……不对，你什么时候变成黑客了？”
很快又想了想，“就算是黑客，他干嘛要怕成这样！”
“因为现在要黑的，是国家档案局，想不想玩玩？”季蓝微微一笑，投出原子弹。
黑国家档案局？！
胡先生被雷晕了。
日上中天，胡子栋站在季蓝家的院子里，准备安装红外线和摄像头。
他蹲在墙边，边划位置边嘟囔，“我真的疯了才会答应你！能不能反悔啊……”
“不能！”
胡子栋撇撇嘴，忽然发现白色的墙跟上粘了块石灰，伸手抠下来。
“咦？！”
季蓝凑上前去看。墙上贴着一块小小的黑色金属状物，后面细细的电线延伸在外面几厘米就躲进了墙里，即使没有黏在外面的那块石灰掩护，只要不仔细观察，也很难被发现。
“这是什么？”季蓝问。
胡子栋把手指按在上面的红色指示灯处，然后从自己的工具箱里拿出一副哑光眼镜戴上，暗棕色的视线内，落地窗外接近地面的地方出现一条红色光线。
他摘下眼镜，“红外线装置。”
一默，季蓝问，“现在开着？”
胡子栋点头。
“可我刚刚才从客厅出来，没感应。”
“你再走一次看看。”说着戴上眼镜。
季蓝直接走到落地窗外的楼梯，跨步迈上，走进客厅。她侧脸探出头来，“怎么样？”
胡子栋皱眉，“奇怪，明明碰到线，怎么会没反应？”
季蓝走过来，极慢的速度环顾四周。半晌之后，她说，“眼镜给我，你去试试看。”
胡子栋也进出了一次，脚完全碰到红外线走进屋，但是房子和四周依旧平静。
“怎么会这样？那这样装了红外线跟没装有什么区别？还有，你家怎么会装这种高端安防设备啊……”
季蓝恍然大悟，拍着脑门，“啊！对呀，我们小区最出名的就是防卫森严，应该是小区装的。”
“这得花很多钱吧？真够舍得的！”胡子栋啧啧称奇。
季蓝把工具都收进工具箱。“不然每个月管理费那么贵，可不能收假的。感应盒应该在保全中心。”
既然已经装了红外线，他们也不必再费工夫了。两人站起身，准备走进屋。
“季蓝！”
回头，看见江小松站在院子的栅栏外，旁边还站了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乍看很眼熟，渐渐靠近才认清，竟是夏清空！
走到铁门处给江小松开门。
“你怎么过来了？”然后望着突然出现的夏清空。
江小松走进去，“方云说中午家里没人，找你出去吃饭。清空刚好来找我。这位是？”视线落到胡子栋身上。这个人没见过，他变得警戒。
边走进屋，边简单的解释，“我兼职的同事。胡子栋。”然后朝胡子栋介绍了江小松和夏清空。
走进客厅之后，她让三个男生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对胡子栋说，“我们一块吃饭吧。”
“嗯。”
“那我先上楼拿东西，很快下来。”说着就走上楼。
江小松警惕地打量着胡子栋。他缓缓开口，“胡先生今天不用上班吗？”
神经大条的胡子栋被江小松看得有点发毛。
“哦，我今天休假，就陪季蓝出来——”口里“买配置”三个字还没出口，猛然想到他们的那个“行动”不能被人知道，别扭地改口道，“……出来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夏清空忽然说，“胡先生是不是在北央集团工作？”
胡子栋惊讶地看着他。
男生清俊的侧脸溢出浅笑的轮廓。
“夏清空，北央信息技术部总监。”
什、什么？！
“我们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夏总监？！”
夏清空笑了下。
每次几乎都只能看见背影，只觉得那个人身材挺拔漂亮。没想到那个神一样的程序员啊，竟然这么年轻！季蓝认识的都什么人啊这是……
这时，季蓝走下楼，一边背着书包。“走吧！”
四个人开车到市区，季蓝坐在副驾驶座上，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车上的气氛有些奇怪。江小松要开车，不便聊天。胡子栋坐在后面，因为跟他们不熟，也没说话。最奇怪的是夏清空，一贯都是风度超然，得体周到的翩翩佳公子，现在竟然闷不吭声，撑着脸望着窗外发呆。
“咳，那个，你们想吃什么？”她只好打破沉默。
空气凝滞了一瞬间，没有人回答。
过了几秒钟，江小松才淡淡说了句，“都行。”
季蓝瞥一眼夏清空，发现他黢黑的眼睛深深的注视自己。心跳一下变快了，忙转移视线。
“子栋，你呢？”
向来活跃跳脱的胡子栋老早就想说话了。季蓝一喊自己，他忙高兴地说，“去上次我们吃过那间法国餐厅吧？就是free-style那间……”
想起有次傍晚顾北央带他们去吃的一家民族音乐风格的法国餐馆，季蓝微笑的点点头。
“但是我不太记得路了。”
胡子栋雀跃地弹起身，凑到前面说，“就是在和平路的购物中心对面。”手还伸出来指方向。
望着女生的侧脸，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睛颤动。倾听别人说话时，会习惯性的垂下眼帘，神情温柔。因为背光，看上去宛如黑白画映，动人美好。夏清空坐在后面，手搁在腿上。白皙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膝盖。
上次。我们。法国餐厅。眼前浮现中午两人并肩站在院子里交谈的画面。
唇角的线条渐渐紧绷起来。
吃完饭，走出餐厅门口。季蓝对胡子栋使了个眼色，后者便说，“我下午还有事，先走了。下次见吧。”
江小松说道，“那下次出来我们请客！”
胡子栋随意应了声“好”，转身走了。转身的瞬间，悄悄给季蓝比一个“打电话”的动作。
车子一路开到小区，季蓝才发现江小松完全没有要送夏清空回家的意思。虽然有些奇怪，但是碍于今天夏“大神”身上一直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她连呼气都小心翼翼，更别说问“怎么不送他回家”这种话。
从停车场出来，本来应该分道扬镳，江小松忽然说，“去我家吧。反正你一个人在家也没事干。”
夏清空也看着她。
季蓝尴尬了一秒，才说，“今天我计划了要看完一本书，已经耽误很多时间了。”
了解季蓝的作风，江小松也不做勉强。“那你回家小心。有什么事就打给我。”
“好，那我走啦！小松哥再见，夏学长再见。”
看着她单薄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转角，一直几乎没说过话的夏清空终于开口。
“小松，季蓝还小比较没有警觉心。你记得提醒她，”男生微微敛眸，星眸闪过一丝不悦，他低沉地说，“以后不要随便邀男子回家。太危险了……”
听见好友难得严厉的话语，江小松一怔，反应过来，下意识说，“她很少这样的，大概是有什么事要人帮忙……”
夏清空声音冷下来，“总之就是不行！让她以后留个心眼。”
江小松愣愣的点头。心道，他对季蓝的关心，是不是有些逾越？
回到家的季蓝，没有进屋，反而是站在院子里看了很久。终于在二楼窗台上发现墙壁突出一块，白色石灰的包裹下露出一点黑亮黑亮的光。
如果没有猜错，那是针孔摄像头。
这种微型器械，一般都有发送器和接收器。只要它发出信号，就能被检测出来。回到房间，季蓝打开另外两台新买的手提电脑。上午回来她和胡子栋已经装好了所有程序。
开启软件，电脑开始搜索屋子附近十米内的信号发射器。搜索需要很长时间，她走到窗边，撩起窗帘，双眼如雷达一般勘察着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小区。
看了看机器，还要一段时间。她拿起手边的编程原文书看。一直到下午三点多，机子发出响声。她放下书查看。
操作系统黑色的背景上，荧光绿色的数据一列列呈现出来，她惊呆了。顿时背后像被冰块滚过，从脖子凉到脊背。
庞大的恐惧感排山倒海而来，她几乎要站不稳脚。
晚上在曲家吃饭，曲妈妈见到季蓝一脸苍白，不禁奇怪。
“蓝蓝是不是不舒服？脸色这么差……”
曲爸爸和曲方云也停下筷子，担忧的看着她。
“可能白天在院子晒太阳，有点中暑。”季蓝笑了笑。
曲妈妈给她夹了筷子鱼肉，说，“今晚别回去了，就在这边睡！”
季蓝点点头，说好。
低头吃饭，曲方云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她眉目很淡，整个人看上去病恹恹的。太奇怪了，这人总怕麻烦别人，平时怎么劝都不愿意过来住，这两天竟然这么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