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奶奶逝去了一个月,奶奶的房间所有一切物品按照习俗须火化,而在我的坚持之下最终保持了原来的样子。
我没隔几日会到奶奶的房间一趟,如果不是没有看见她老人家躺在哪里,如果不是她老人家的音容笑貌都已不在,如果不是每次在想听到她的声音之际黯然落寞,我会觉得奶奶只是出门而已根本就不曾离开我。
爹爹的身体每况愈下,娘亲的也跟着一起小病不断,人真的很奇怪,只有真正的离开了才知道失去的痛苦,还拥有的时候,爹娘他们却根本就不怎么在乎奶奶,而今,她老人家真的不在了,他们却比谁都痛苦;似乎只有二夫人的精神和身体明显较大家良好,也许她肚子里尚未出生的孩子才是她最终的寄托,她的希望一直都在,所以生死离别的忧伤很快消逝,况且她与奶奶的感情本来就清淡如水。
一个冬天的离去也带走了至敬至亲的奶奶,在我生命中,记忆里没有过如此冷的寒冬。
再冷的冬天也有结束的一天,当万物复苏,百树发芽,小草渐绿之际,刺骨之害也逐渐褪去,初寒乍暖之际。爹爹把我叫到床前,让我来安排接下来的春耕工作。
我当然不敢怠慢,几日实地考察,划分出种植作物的区域然后再集中人员再次总结了他们的特点与长处,几天下来,把杨府三十余人进行了更加明确的分工,只是再也不用上山打猎了,家里的鸡鸭和羊已经成群,再这样繁殖下去估计要重新搭建窝棚供它们居住。
在一切事务都按部就班的进行之际,桃花村突然涌来大量乞丐,而且都是老弱病残,而且那些乞丐又都同一时间涌到了杨府。
那天其他人都出去下地了下地耕种,我和冬梅、小红在做刺绣,我购置了一些新衣,把家里懂得做衣服的女人都集中起来做衣服。
这时候门前人头涌动,冬梅探得情况之后慌忙跑来跟我汇报。
“小姐,大事不好,一批乞丐涌到了家门口!”
我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活,来到门口。只见几十个衣衫褴褛的妇孺站的站,坐的坐把杨府门口挤得水泄不通。
他们一见到我就全部跪在了地上。
“活菩萨,请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
一时间呼声四起,我看着那些老人孩子跪在了地上,心里突然感到无助害怕起来。
怎么突然会有这么多的老弱病儒来到杨府?桃花村的乞丐早就已经全部进了杨府,证明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桃花村里的人,哪里突然来了这么多的人,而且都这么凄惨?!
根本没有犹豫的时间,就听见哭声传来,原来有人晕倒在地。
我只有让所有的人先进门再作打算,一下子冷清的杨府像炸开了锅般,哭声喊声四起。
二夫人挺着渐大的肚子,爹爹拖着病体来到大院,看见满院子的人,二夫人吓得尖叫出声,连爹爹也慌了神,大声呼喊我。
“杨茉,杨茉在哪里?”
“爹,我在这。”
在人群中察看伤势的我连忙站起身。
“你快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连忙跑到爹爹身边。
爹爹牵着我进了正厅才跟我说。
“孩子,那些根本不是乞丐,而是逃难的难民,连桃花村这样的地方也出现了难民,恐怕天下要大乱了,你赶紧带上些值钱的物品上山找净心法师吧,恐怕过段日子,这里也要大乱了。”
我听爹爹这么一说,心中更是慌乱起来,但是经爹爹一提醒才想起寺庙里的净心师父和所有尼姑,她们可以帮助那些受伤的难民,我心中又延起了一丝希望。
“爹爹,我不会像上次一样丢下你们不管的,天下大乱,要死我也要与你们死在一起。”
“闺女,我杨进忠死不足惜,活到这个岁数也死而无憾了,你有大好前途,如果我猜得不错,你亲生父母一定家世显赫,从那天那位公子身上就可以看得出来,只是一时间不知出了什么事他才会把你交给我们,他们不会让你在杨家呆一世,一定会来接你回去的。”
“爹爹,不管我之前身世如何,从今以后我就是你杨进忠的女儿。爹爹你身体不适,就多些休息,我要上山请净心师父她们来医治这些难民,他们大多数都有病也有受伤。”
“闺女你菩萨心肠,只是这么多的人,我们要如何安置?!”
“爹爹,你先安置那些难民,他们中很多人受伤,还有人病了,我上山去请净心法师等师父下山医治她们。”
我来不及与爹爹商量进一步的计划,赶着一辆马车上了桃花山。
每次见到净心法师总觉得分外亲切,不说她的相貌与我几乎毫无差别,就连她的每一句话,听在我心里也觉得温暖无比,她是我唯一初了奶奶之外觉得亲切温馨甚至冥冥之中念念不舍心里无限记挂的人。
此次见面,我的心情依然异常激动,总觉得心里有许多的话要与她诉说,只是那些难民的事情确实让我六神无主,一见到她我就急急忙忙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她。
精心法师不慌不忙的把寺庙的事务安排了一番,只留下了两个师父看管寺庙,其他所有人都跟着净心法师坐上了我的马车。
我们终于回到了杨府,桃花村一片寂静,但是杨府却一片喧哗,有人哭有人叫有人癫,还有人在骂。
一看这场面,我几乎自己也快要哭起来,也许我真的太天真,本以为可以给他们提供一个栖身之所,但是现在看来我什么也做不好。
看着哭闹的小孩,嗷叫的伤者,癫狂的妹妹,还有不停怒骂的二夫人,还有不知所措的爹娘,我真的无从下手,很多时候我总以为自己的力量无限大,看来我一直都没有认清自我。
就像之前的我仅仅因为自己的自尊心的关系离家出走,连奶奶的最后一面也无法见到,在此之前我竟然要出家,逃避这纷繁的人世,只是我能逃到何处,我能躲去哪里?!
“孩子,你累了就歇着吧,这里的一切有我。”我的耳边响起了那亲切温暖的声音。
我看见一双温馨的目光,就像一道温暖的阳光照亮了我的内心。
“净心师父。”
“孩子,如果你还不累,就让我们一起帮助这些需要帮助的人吧。”
“师父,是不是我错了,我的力量太微小,根本帮不了他们什么。”
“孩子,帮总比不帮好;帮得了一些,总比一点都不帮好,尽己之能,造福世人。”
“师父,我懂了。”
我充满阴霾的心顿时晴朗起来,疲惫的身躯也一下子充满了力量。
“你去把他们排好对,伤病重的优先让我看,没有病痛的安排他们吃喝歇息吧。”
“好。”
经净心法师指点迷津,我豁然开朗起来,思路也开始清晰了起来。
把陆叔和龙儿等人叫了回来,集中起来,给他们都分配了任务,不一会就把混乱的人群安排妥当,病者伤者一边排队等候师父们的诊疗,一边解决温饱问题。
一部分人连夜搭建茅草棚安顿那些需要歇息的难民。
安顿好一切之后,我安排了龙儿和几个青壮年值夜,终于累到浑身骨头散架,只好让冬梅和小红守着卧室的门,把一个木桶抬到卧室,装满了温水,在卧室里泡起了浴。
在温暖的水中,感到从未有过的疲惫,昏昏欲睡起来。
迷糊中,感觉有一双手软弱无骨,轻轻的抚上了我的肩背,缓缓的揉捏起来,那双手仿佛有着魔力般,我酸痛的肩膀竟然在它的揉捏下变得轻松起来,连身躯里所有的疲惫也逐渐的散去。
“谢谢你。”我回过头来,正要言谢,只见一张脸,一张美艳的脸,深邃的眼眸却带着无尽的忧伤,他看着我一言不发,这样的一张脸出现在我的眼前,却似曾相识。
“你是谁,为何在此?!”
他一言不发,依然定睛的看着我,我心里害怕起来,比害怕更让人窘迫的事,我这会是一丝不挂的在他的面前。
我双手护着前胸,责令他。
“你出去,你给我出去!”
他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我的话,继续看着我,眼里的忧伤变成了绝望。
“来人,来人!”
我开始惊恐的呼喊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根本就无法呼喊出声。
我惊恐万分的看着他,只见他绝望的双眼竟然流下了血泪,突然他的身躯上竟然凭空中了很多刀,他就在我的眼前变成了血人,慢慢倒地!
他死了,但是双眼依然看着我,继续流着血!
“啊,救命!”
我看着地上的血越来越多,拼命的呼叫起来。
最后,我终于呼喊出声,却发现自己在木桶里一丝不挂的身躯,地上只有自己拍打溅出的一滩水,哪里有什么人?!
倒是冬梅和小红被我惊叫的声音惊动,跑了进来。
“小姐,你怎么了?”
她们看着我,很不解,为何我连沐个浴也如此狼狈,几乎弄得水漫金山。
“没什么,只是累了。”
她们很迅速的为我穿上了衣衫,又披上了披风,才发现我的身躯抖的厉害。
“小姐,您没事吧?,您怎么这么抖?”
“没事,小红你去把净心法师领来吧,我要见她。”
我躺在床上,抖擞着,无法入睡。
不一会净心法师来到了床前,我一见她就一骨碌爬了起来,不由自主的扑到她怀里,眼泪和哭声一同发出。
“不要害怕,我在,我一直都在。”
我惊恐的心逐渐平静,只是无法离开净心法师的怀抱。
她的怀抱虽然单薄,却无比的温暖,我渐渐的进入了梦想。
这一次,我梦见了一片樱花海,我不由主的唱起了歌。
“真情像草原广阔,层层风雨不能阻隔,总有云开日出时候,万丈阳光照耀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