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前世不论今生（三）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古灵都没有再做那个梦了，日子如同往常一样过，平静地如同一湾泉水，偶尔出去闯闯小祸，给凌彻撂下一堆烂摊子，虽然这极其影响凌彻上神在众仙界面前的命声，也招来了许多人对她的不满，一两次惹火他们当她是小孩子不跟她计较，时间一长难免有些不能来乾坤殿告状的人喜欢在私下议论她。
她知道，但依旧不曾收敛。
仗着有凌彻上神在后面撑腰，到处任性胡来，今儿打翻一位仙家的宝贝，明儿差点烧了一位仙家的府邸。
反正那些人敢怒不敢言，也不能对她怎么样，日子这样一天天过去，倒也舒畅。
沿着青石小道，她边走边想下次又要“造访”谁家，这样的专注，以至于都没有发现自己走到了何方，直到被一股强大的神力反弹出去摔到了地上，她才回过神来，自己怎么不知不觉来到了这里——蒂灵院，传说这里是当年北辰上神居住的府邸，若不是遇到结界，或许自己就这样走进去了。
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她除了知道神器命轮被安放在里面之外，对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虽然自己从一开始就意外地被命轮选定为什么守护者，可是凌彻说她修为太弱不便掌管神器命轮，就这样，那个上古神器，就如同一个秘密，被凌彻用强大的神力和这所院子锁在了一起。
“你在想什么呢？”发呆之余，冷不防地被人拍了下肩膀，一听到那个熟悉的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古灵不用回头就知道来者是谁。
小舞挑了挑眉毛，瞧了瞧“蒂灵院”这三个字，“怎么来这儿了？”
古灵仰着小脑袋，耸了耸肩说道：“我也不知道，小舞，你是寂寞了吗？怎么找我了？你平时不都喜欢到处瞎逛吗？”
本来今天和一个小仙玩斗蛐蛐赢了心情还不错，听到她这么一说，小舞的脸色立马垮了下来，“我的小祖宗，你以为我想找你呢？你知道吗，我在紫御院找了一大圈，又去你平时喜欢玩儿的地方找了一圈都没发现你，我就路过蒂灵院，就看到一个白影在这儿，我当是哪个天宫来的小仙不懂规矩，没想到是你，凌彻上神不是吩咐过不许来这儿吗？”
古灵忽然想起来，凌彻是曾经说过，乾坤殿她哪儿都可以去，唯独这蒂灵院和泯尘院不能进，为此连泯尘院都被设下了结界，这泯尘院便是当年天珩上神的居所。
“我又不是故意来的……对了，你找我什么事儿？”
“上神他要找你，悄悄告诉你哦，我看到天帝和那个讨人厌的公主来了，估计是因为上次你去凌霄殿的那事儿……”
“啊！”古灵的小脸皱成一团，“啊，凌彻他不是说过不怪我了吗？”
“走吧走吧，我们可以先去看看，到时候见机行事，以我小舞多年的经验来看，凌彻上神那么宠你，是不会因为这点事就罚你的，放心放心。”
……
一高一矮两个人影相对许久后，一前一后朝着紫御院走去。
刚到院门口，就听见了院内的对话，据小舞所说，里面明明有三个人，可是却只听到两个人的声音，无疑就是她家上神和天帝老儿。
远远听来，凌彻的声音平淡中带着威严，喜怒不辨，“琼碧公主大好年华，何必葬送在这冰冷的乾坤殿里。”
“上神说笑了，乾坤殿乃是六界之尊所在，上神你更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小女自幼时起便把陪伴上神身旁当做是此生的梦想，万年来独守乾坤殿，想来上神也寂寞，小仙愿把小女献予上神，哪怕当牛做马，只求上神可以同意让小女留在身侧。”
   原来是来说亲来了，古灵舒了口气，伸长了脖子等着凌彻的回答。
  “乾坤殿向来冷清，天帝也舍得自己心爱的女儿吗？琼碧公主这个年纪，恐怕不适合这样的生活。”凌彻威严不变，依旧保持着客气的语气。
  “小女今生只盼能伴上神左右，再大的委屈都不怕。”天帝说话依旧毕恭毕敬，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琼碧公主更是站在他的身后，怯怯地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也难为那个仙界之主了，想来他也是知道了那件事情，据说几万年前凌彻上神不知因为什么事，差点把四海龙宫给填平了，当时四海翻腾，灾祸连绵，凡间百姓民不聊生，要不是从别人口中听说当年这位上神的荒唐事，古灵还真难相信，这么任性不顾苍生的事情，竟然是这位都不怎么发火的凌彻上神做出来的。
“上神，还请上神体谅小仙的一片良苦用心。”
“天帝，本神知道你也是为了本神好，你的一片心意本神心领了，这些年天帝把仙界的事情打理得非常好，可谓劳苦功高，既然如此本神就更不能将琼碧公主留下，如果留下岂不是害了她吗？”凌彻神情冷淡，言语间依旧给对方留有余地。
古灵远远地看到天帝的眉头都快拧一块儿去了，不由得觉得好笑，堂堂的仙界公主，为了留在乾坤殿，竟然“做牛做马”都愿意，小舞些许是看出了她的小心思白了她一眼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继续听他们对话。
“上神，小仙……。”天帝几番犹豫之下，依旧死缠烂打。
正在古灵偷乐的时候，凌彻眉头微皱道：“天帝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小仙也是为了上神好，想当年三位上神隐居乾坤殿，关系之好天下皆知，如今这偌大的乾坤殿中只留下你凌彻上神，小仙也是怕上神寂寞，这才……还望上神体谅小仙的一片苦心。”
“本神君临六界，孤寂也是理所当然！”凌彻突然间失去了先前的耐心，冷道：“还有，谁说的乾坤殿只有我一人？”
古灵对他这样的语气也是一愣，想必是因为方才天帝突然提及了其他两位上神的缘故才令凌彻突然变得如此，他这些年性子寡淡，还极少生气，这次恐怕……
如果说凌彻上神平时言辞间带着威压之感，那么此刻那冰冷的语气便令人心生恐惧，天帝突然双腿一软，颤巍巍地跪了下去，当然同时跪地的还有那个一言不发的公主。
仙界之主何等威风，可是此刻跪在凌彻脚下，就卑微的如同蝼蚁一般，古灵不由得发自内心感慨，或许，整个三道六界的苍生，于他凌彻上神而言，都如同蝼蚁吧，那么她自己，会是个例外吗？
“上神息怒！”
静默许久，凌彻叹了一口气，语气恢复了先前的平静，没有丝毫的怒意，“算了，你们退下吧。”
天帝拖着琼碧公主默默离去，没走几步，突然回头，“上神，小仙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觉得不当讲的话，就不要讲了。”凌彻回答得直截了当。
“上神……”天帝顿了顿，他没有立马说出来，想是在思考怎么组织语言才算妥当，“小仙不怕上神迁怒于小仙，有些话忠言逆耳还是要说的，凌彻上神您贵为六界之尊，若是留一个女子在身旁侍奉并无不妥，只是……”
“我知道天帝你要说什么，你无需顾虑，早些年本神性子的确不好，这些年心境平和了许多，不会像过去那么冲动了，天帝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凌彻语气淡淡地，剑眉微凝，眼如寒潭。
“小仙想说，乾坤殿中人极少，除了那只小狐狸就只有上神和古灵仙子，古灵仙子还只是个小娃娃，凌彻上神您对她似乎过于宠爱，只怕私下惹人闲话，小仙自然知道，上神高高在上不会在意这些，但毕竟人言可畏。”
“本神是挺喜欢古灵这个小丫头的，古灵的身份我想天帝是知道的，她留在乾坤殿理所应当，抛开她的身份不讲，哪怕她只是一介平凡的小仙，她在本神心中，也无人可比。”
“上神……”
“古灵的年纪算来恐怕比琼碧公主都年长，只是她修为不够，所以身形稚小，天帝以为，以古灵现在的样子来看，若她长大会有怎样的容颜？”
四下一阵沉寂，天帝没有再辩驳，想是心里已经明白了，他颔首再次行礼，带着琼碧公主退下了。
她长大之后，会是有怎样的容颜？
凌彻负手而立，目光注视着远处慢慢走近的白色小身影，视线仿佛隔了一层层薄薄的水雾突然变得有些朦胧。
她长大之后，会是有怎样的容颜？
她的容貌，定是天下间无人能及的吧，用倾国倾城来形容，都会觉得太过于浅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