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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35爷爷奶奶

破笼之翼 云尚锦 2024-12-27 12:29
时间过得飞快,元旦假期时声谷还后知后觉,紧接着就是接踵而至的期末考试和社团总结,这时候才突然意识到,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已经接近尾声。
开始为了应付考试而去图书馆自习,照旧拉上白睿和李游。自从李游敞开心扉,三个人的相处变得更加自然,这当然也多亏声谷这么个缓冲介质。李游和白睿也越来越熟络,共同的话题越来越多,只是她一直无法回心转意,而他始终没有放弃,永远无法停止的死循环。
当白睿结束了所有考试,而两个女生还在准备最后一门时,回家过年的行程被正式提起。
“一起回去的话,我顺便帮你们把票也订了。”白睿殷勤地提议。
“当然好啊,这样坐车也有个伴。”声谷顺水推舟,“不过我还是先问一下我哥哥,说不定得和他一起走。”
打电话问了安泽才知道,他今年春节不回暖城,而是北上宁城和爷爷奶奶一起过年。声谷听说了这个消息便告诉白睿,他欢呼雀跃地去预定了三张座位相邻的车票。没隔几天,安泽却突然来电话。
“你和我一起去爷爷家吧。”依旧平静的语气完全掩饰了他内心的不确定。
“诶?可是我还是得回家过年的……”
“你先去见他们,再坐车回暖城过春节。”
“嗯……”声谷陷入了深深的犹豫之中。
安泽家遗传父子不和。爷爷和父亲关系不太好,父亲和他关系也不太好,他和爷爷却很亲。爷爷身上有着老军人的强硬和顽固,这一点从安泽身上也可以略见一斑,他管教孙子非常严厉,甚至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但他作为一个强势的男性长辈,在安泽成长的过程中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本应从父亲那里获得的关爱、教育、引导、约束,一直都是由爷爷给予。
而池书瑞年少时有着新时代文人的叛逆不羁,向来和思想守旧且专制霸权的父亲格格不入。后来更是由于第一次婚姻导致矛盾加剧,只是凭借血脉相连的关系才保持着至多一年一次的团聚,第二次婚姻更让情况难以挽回。安泽不来参加父亲的婚礼,还有尚未从车祸中康复作为借口,而爷爷缺席儿子的婚礼,则完全是因为新娘是当年百般阻挠却在二十年后最终成为儿媳的杨念恩。
妈妈提过几次要去拜会一下二老,但是叔叔只是向老父亲提议一句,遭到意料之中的拒绝便轻易作罢。所以一直到现在,声谷和妈妈都还没有见过安泽的爷爷奶奶。
“可是……”忐忑地开口,“我担心爷爷奶奶不大愿意见我……”
“不会的。”安泽肯定地说,“大不了我陪你回来。”
那一句“我陪你回来”说着那么干脆而果断,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如果爷爷奶奶和你发生冲突,我会站在你这边。
声谷没能完全打消疑虑,只是再没理由回绝。
她退掉车票,然后把消息告诉李游,对方明显怀疑了:“你不是故意安排我和白睿独处的吧?”
而白睿完全是另一种反应,就差把她抱起来转圈了:“大侠你太好了!活雷锋啊!回老家请你吃好吃的!”
考完最后一门,第二天便收拾东西跟着安泽坐上火车。他照旧是一上车便拿出德语书,过了大概七分钟,眼皮便开始下垂。声谷坐在靠窗的位置,支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向后飞速移动的风景,余光瞄到他睡着了,便缓缓放松四肢,整个躯体都舒适地垮在座位上。
安泽却突然把落在腹部的书平摊到膝盖上,微微靠近她,于是她一下子又正襟危坐起来。
“就是想问一句,你还有什么需要我知道的吗?”
“诶?”脑子飞快地旋转。
他还不知道的事情么,对了,是那个。不行,那个不能告诉他,不能告诉任何人。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已经被对方看出自己想起一些事。
“哦,还有一个。”声谷迅速从记忆的角落里找出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去,“我高中的时候有过一个男朋友。”
安泽丝毫没有起疑心:“现在呢,分开了?”
“早就……都不知道算不算是男朋友。就谈了半个月,唯一的接触不过是晚自习下课回寝室的路上同行五分钟,连手也没有牵过,就分开了。”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呢,自己都有点记不清了,这个插曲完全淹没在她充满波折的生活中。
“那段时间家里出了事,完全没有心情经营感情,所以就无疾而终了。”其实真的是没什么谈论价值的往事,拿来当挡箭牌却够用了。
安泽点点头表示理解了。声谷微微侧过头,视线落在他膝上。
“是格林童话?”果然是儿童读物。
“你看得懂?”
“看不懂文字,但是从插图也看出来了。”
安泽解释说:“学语言还是从儿童读物开始比较轻松。”
声谷有意避开了封底夹着的照片,而将话题转到了别的方向:“哥哥,我听说你去年去爷爷奶奶家的路上出了车祸,是怎么回事呢?”
“是从爷爷家回省城的路上。”
去年中秋,他带着苏赢、思芽和万户一起去爷爷家。奶奶热情地接待了他们,爷爷则是依旧一副上级军官的严厉态度,说思芽“这副身板去当兵一定是栋梁之才”,说万户“有侯门将帅之风”,但他不喜欢苏赢,私下觉得他是个“卑鄙小人”。无论如何,大家还是其乐融融吃了一顿饭,还顺走了好几盒月饼,回来的路上却在高速出口被一辆车从侧面撞到副驾驶座,碰撞的力量加上紧急转向避让,车重重地撞在路边的花坛上。开的是苏赢以前的旧车,车门和安全带的提示灯碰巧全都坏了,安泽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安全带没扣住,甚至驾驶座车门也没关上,副驾驶的思芽倒是没什么大碍,他却从车里被甩了出去。
“整个甩出去了吗?”声谷后怕地说,“肯定伤得很重吧。”
“没受什么重伤,就是伤了膝盖。”安泽骑车经常摔伤,所以懂得怎么避免伤到要害,从驾驶座甩出去时,他依旧是反应敏捷地护住中枢神经,避免与花坛坚硬棱角的直接碰撞,却还是因为冲击力太大伤到了膝盖。轻微的脑震荡和各处的软组织挫伤都不严重,倒是原本就积累了多年运动损伤的膝盖,只有动手术才能修复。
“那还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呢。不过方姨说你一个人住院也没人照顾,那时候叔叔一直在忙着我的官司,都没去看你一眼。想起来真是过意不去。”
都过去这么久了,没必要现在还过意不去吧。
安泽合上书,手指轻轻摩擦着书脊:“你的事比较紧急。而且我也不至于孤苦伶仃,爷爷奶奶来照顾我,一直到我出院才回宁城。拄着拐杖的那段时间,苏赢也一直在帮我。”
真不愧是压寨夫人。
苏赢一方面真心担忧安泽的伤势,一方面也是内疚自己失修的车是导致车祸的重要原因,安泽受伤期间,他毫不犹豫地陪着休学,衣不解带地守着。以至于后来安泽的爷爷对他的态度都大大改观,“虽然为人有点阴险,但是对安泽还真是忠心耿耿”。
听完安泽的叙述,声谷笑了笑,却很快又恢复到一脸忐忑的状态。
不知道那位陌生的爷爷又会怎样评价自己。
安泽说“干休所”的时候,声谷不禁想象军事禁区的严肃氛围,墙上的星星上写着“八一”,坚固的栏杆坏绕着大门,持枪的卫兵身旁立着牌子写着“哨兵神圣不容侵犯”,所有平民都习惯性地绕着走。真正到了才发现,最多不过像高中的学校,有着铁门和传达室,年轻的哨兵会客气地询问陌生人的来意。
安泽似乎和哨兵很熟,打了个招呼对方便让他穿过铁门。
“等我一下,我去登记。”他说完便进了传达室。
声谷坐在走廊的木头长椅上,四下张望着。其实进了大门,院子里面就更加不像与军事有关的单位,只是普通的老旧小区,大多是二三层的小楼,带着种满植物的院子,清幽雅致。
安泽很久都没出来,声谷倒是也不着急,穿堂风轻轻拂过她的身畔,带来几片金黄的落叶。她站起来,将一丝被风吹乱的头发绕到耳后,转身迎着风,呼吸着冬天的清冷气息。
身后哨兵突然的一句“首长好”惊动了她,回头便看见一对老夫妻缓缓走近。
“小吴啊,我们家安泽来了吗?”老太太问哨兵。
声谷站直了身子,看着他们。其实称说是“老太太”也只是一种习惯用语,那位奶奶看起来很年轻,最多不过六十出头,没有一丝白发,发色却并不深,呈现出柔和美丽的褐色。她身材娇小,体态轻盈,白里透红的脸庞上的纹路都是微笑的形状。而丈夫看起来苍老多了,一头雪白的短发,头皮上依稀可见不少疤痕,但是站立的姿势脊背挺直,看起来精神矍铄。她一眼就能看出老人面貌和体态与叔叔和安泽的相似之处,而那位夫人也是长着和叔叔极其相像的五官。
“报告郑院长,安泽已经来了,但是刚刚和王队长从侧门离开了。和他一起的访客还在这里等着。”哨兵站得笔直大声回答。
声谷一下子慌了。从侧门离开了?什么情况!
她正在不知所措,两位老人却把目光转向她,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她没办法回避慢慢向她靠近的老人,便露出微笑迎上去,说:“您好,请问……是爷爷奶奶妈?”
扑克脸的老人稍微皱了皱眉,说:“叫我池团长就行了,这位是我的爱人郑院长。”
“呃……哦,池团长,郑院长,您好。”果然是意料之中的拒人千里。
但是奶奶露出了和蔼的微笑,握住了她的手:“叫我‘奶奶’吧,快点跟我们上家去。”
“可是……”声谷抬手指向传达室。可是安泽失踪了……
“安泽这个死孩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怎么让你一个人在这儿等。不管他了,咱上家先坐会儿。”奶奶拉着声谷的手便走进小区。
声谷轻轻换了个姿势,挽住奶奶的臂弯。她看起来比冰冷生硬的“池团长”平易近人多了,路上问着“坐火车来的吧”、“早上起得很早吧”、“路上辛苦吗”之类的问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就到了一幢二层小楼房跟前,院子里的植物散发着醉人的香气。
奶奶把声谷按在红木沙发上,转身便要去给她倒水。
“不用麻烦了,奶奶……”声谷站起来想制止。
池团长已经在她对面坐下,奶奶带来的温馨祥和的气氛顿时被一片严峻冷酷代替。
“坐吧。”他说。
“嗯,谢谢。”声谷拘束地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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