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一来往往也是接二连三的,在赵明才播种后不久黄越回来了。黄越真像是个大老板,别人回家都是在泸州下了长途汽车后再改乘到曹市的班车,而他是坐的士回家的,就连回家最后那一段小路也请了公路边一个乡亲替他扛行李;别人回家往往都衣冠不整疲惫不堪的,而他却一身西装革履,染着一头半黄不黑的头发,表现得气宇轩昂派头十足的样子。黄越说话阴阳怪气,见人就掏出一包人们从未见过的香烟,抽出一根递过去。人们一看就知道他这是赚了大钱衣锦还乡了。
而最惹眼的是他身边还紧跟着一个时髦女郎。那个女孩穿戴无比讲究,浓装艳抹,一头头发弄得比黄越还要夸张,黄里透着红,卷卷曲曲,像一个大鸡窝。走路的样子也非常夸张,高跟鞋故意在地上弄得咔咔响,屁股扭得都快掉了似的。说话嗲嗲的,比黄越也要怪。毫无疑问,这个女孩子是黄越的女朋友。
李付珍被她见到的这一切吓坏了,在村口见到黄越的时候她走神了,没有去招呼儿子。要不是黄有才在旁边提示她,那个未来的儿媳恐怕就要看她那张不太顺眼的老脸了。村民们自然也感觉到了一些异样,但还是非常高兴。就像赵明才说的,小岩庄里太需要高兴的事了,大伙不用去往深了想,反正这是好事情,只需高兴就行了。黄越高调的和所有村民打招呼,说笑着,大伙也就和他说笑起来。
黄越继续高调,就在向父母以及大伙介绍女朋友的时候,他说他要马上盖一栋别墅式的小洋楼,然后和女朋友结婚。这个消息让李付珍乐开了花,她拉起那个女孩子的手仔细地打量起来,并问她是不是真的要和黄越结婚。女孩子被这个未来的婆婆这么突然的提问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她最后还是红着脸点了点头。李付珍得到了肯定便更加高兴了,拉着女孩子的手就往家里走。黄有才乐得嘻嘻哈哈,骄傲地大笑起来,提着黄越的行李紧跟着老婆回去了。
黄越非常客气地邀请大伙到他家里去,就有关盖房子他还有好多事要和大伙商量呢。大伙当然高兴极了,黄越虽不是小岩庄第一个从外面取媳妇回来的人,但他却是第一个挣到钱回家盖小洋楼的人。这件事大伙脸上也有光,尤其是前番乡亲们对大伙那么一种态度。黄越这时以这种方式回来,就是替所有村民还了他们一个嘴巴。至于那个女朋友,人家也没什么不好,年轻人嘛,外面可能就是这个样子,何必去在乎那些无关紧要的芝麻小事呢。大伙非常高兴地跟着黄越回家去了。
到家后,黄越和大家详细地谈论他要修房子的事。他要把他们家老房子拆掉,在原址上重新修建,但他对房屋的座势和朝向会有很大的修改。虽然大伙从来不迷信,但他觉得李英杰的话蛮有道理,这些年小岩庄之所以出了这么多的事,可能风水上真的存在一些问题。在广东,他也没少听到张如秀念叨这些。他说他要找一个好的座势和朝向,摆脱风水的局限,想征求大家的意见。如果大家同意,他就将把当年李英杰找的那个风水先生找来,在为他们家房子寻找座势和朝向时顺便把山岗上那个豁口再弄大一些,反正那里已经有那么大的豁口了,弄也只是随便弄一下,全当实验。他已经把这事跟外面的人们商量过了,他们都表示同意。大伙听说外面的人们都同意了也就同意了。
黄越的计划得以顺利的实施,几天后他就开始张罗买材料了。一家人忙忙碌碌,一会儿去预制场定制预制楼板,一会儿又去砖厂定砖,一会儿去水泥厂买水泥,一会儿又去沙厂买沙。黄越似乎打定主意高调到底了。不管买什么材料,不管别人要什么价,他一律不还价,要多少给多少。以往,即便是有钱,在修房子这种大事上,因为耗资巨大,人们都是精打细算,生怕到时钱不够的。在拆房子平地基等等工作上,也是尽量多请亲友帮忙,能省几个算几个。可黄越一律付钱,且非给不可,谁要是敢说不要,那就是瞧不起他。黄大老板的做法让村民们非常高兴,大家开始猜测,他究竟赚到了多少钱呢。周围的乡亲却被惹得眼馋心急极了,小岩庄里怎么就出了这么个如此慷慨的大老板呢?要是他真把风水改了,以后这个村子不就会出更多的大老板了吗?尤其是那些刚说过小岩庄风言风语的乡亲,他们真是后悔死了,当初,自己的嘴怎么就那么快呢,要是没有那么做,现在不是可以打着帮忙的旗号去挣几个工资吗。
风水先生建议黄越的房子座北朝南盖三层就可以了。其理由非常简单:本来动了老祖坟后的山崖风水就已经改了,只要遵守传统弄个座北朝南,老祖宗就可以庇右了,选三层就是讨个“三阳开泰”的彩头而已。座势朝向简单了,但建筑风格的设计上黄越可是下了大功夫。他把房子弄得左突右缺,东边一个拐西边一个弯的,每一层都错开了一个位置。他说这就是别墅式,外面很流行,尤其在西方是非常受欢迎的。在装修上黄越更是讲究,在室外的墙壁上,他全部帖上了洁白的瓷砖,而室内,他不仅把墙壁粉刷得洁白,还铺上了地板砖。
黄越的整座房子修建了近两个月时间,他的考究程度让人非常吃惊。因为在工地上跟着汪开华干过,他常常以内行自居。有时候,他会就某一块砖的砌法和工人争执半天,工人说要怎么砌,他却坚持要怎么砌。当然,大多时候是他争赢,即便是争不赢,但他是主人,工人也会让着他。就算是有些关键的环节工人要坚持,但只要他一句“按我说的干,出了问题我负责”来让工人放弃。而有时即便是按他的设计做的,但如果有一天他改主意了,也会不计代价的让工人拆了重建。总之,在整个工程建筑上,哪怕是一颗螺钉,都要他说了算。“我会付你工资的,你就放心吧。”他常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刚开始的时候,人们只是觉得黄越很有钱,因为有钱而讲究,都很尊重他,但时间长了,人们便感觉到了他的狂傲,便对他有些不满了。尤其是那些工人们,他们都是手艺人,黄越的做法很多时候根本就是鸡蛋里挑骨头,就是不尊重他们。在和黄越争执几次后,他们便不来做工了。直到整个工程结束,工人已经换了好几批了。当然,最最权威的还是他那个女朋友。有时他的那个女朋友也会挑挑毛病,只要她说哪里不太合意,不管有没有理黄越都会立即让工人拆了重来。而这些工人都是附近的,好多都曾在汪开华的工地上干过活,和他相处过,这些工人对他更是不满。他们觉得黄越太不讲旧情了,竟然在他们面前财大气粗起来。他们暴出了好多黄越的事情,说他欺蒙拐骗,做黑心生意。
黄越表现的很大度,没有和这些工人争执,把该付的工资都一一付给了他们。但他就像那些工人认为的那样表现的太过于财大气粗了。在他眼里,一切都可以用钱解决。亲友们往往出于友好前去帮忙,不计报酬不计得失,只为那份友好,特别是在他们小岩庄里,这种习俗留传了好多代了,是大家一惯的做法。可这一回每当大伙前去帮忙的时候,他总是要清楚明白地给大家算算账,依理付钱。而且那态度和言语越来越让人不舒服。比如有一次吴金在赶集时帮他带回了两斤铁钉,当吴金把铁钉交给他时,他便这么和吴金算了笔账。
“吴金叔,我给你三块八毛钱,这是你的工资。你别嫌少了,一定要收下。我是按我们当地的工资标准算的:现在我们的工资是十五块一天,你去曹市来去大约两个小时,按国家标准八小时为一个工作日,我就得付你三块七毛五,四舍五入,我应该给你三块八毛钱。你拿好,谢谢你了。”
“什么?谁要你的钱了?”
吴金气得脸色发青,把工钱和铁钉钱都还给了他,提着铁钉就回去了。
而黄越似乎很在理,铁钉是他让吴金买的,他怎么能让吴金带回去呢。黄越追到吴金家里,硬是要把钱给吴金,把铁钉拿走。吴金大骂起来,可黄越大有说辞:“叔,我知道你是帮我的忙,这些年你和大家都没少帮我们家的忙,我非常感激你们。你看你腿脚又不方便,跑这么远的路去把钉子给我买回来,虽然你不是特意去的,但我心里过意不去。给你钱不是瞧不起你污辱你,这是天经地义的。我知道你不缺这点钱,当然,我也不是有很多钱,但和以前在家时相比手头要相对宽裕一些,我总得对你的帮助有所表示吧。我知道你不会接受,所以都没敢多给,只按标准给你工资,这你都为什么接受不了呢。难道你要让我做个不义之人?那样人们会怎么看我,他们会不会说我发达了就忘了患难之交了?你忘了吴妍是怎么瞧不起我的吗?”
黄越的话让吴金一时找不到话来回答,眼睁睁看着他把钱留下,把钉子带走了。黄越成功了,他的目的达到了。从那次以后,凡是亲友们去帮忙,他都会以这种方式给大伙算账。渐渐地,亲友们不去了,都躲着他,但他却又特意上门来请。
“我实在是忙不过来,你看你能不能来帮帮我。”
他会非常客气,让人不好拒绝,亲友们只好又去了。但谁要是再次推说不要他的钱他又会翻脸。
“你说这哪是我瞧不起你呢,分明就是你瞧不起我。帮忙,帮忙,哪有一背子帮忙的说法?我适当给点钱只是表示一下我对你的感激,你为什么不给我个机会呢。”
“黄越,你这是表示你的确有钱呢,还是觉得你有钱了应该和大家分分界线呢?”
有一天,黄越去找赵明才借了一副长梯,回头要给他钱,赵明才实在看不下去了,便直言不讳地指出黄越的做法不对。黄越只比他大几岁,他们是同辈,也是从小一起玩大的,赵明才不怕得罪他。
“明才,你都这么说就不对了吧。从文化水平来讲,你的书比我读得多,从社会发展大势上,你的眼光也比我远。我这么做为什么就不对了呢?我说过我有很多钱吗?我瞧不起大家了吗?我想和我女朋友结婚,可我家的房子是那种老旧的房子,把它拆了盖好点难道我有错?你知道,在家里没有女孩子看得起我,你难道乐意看到我打光棍?因为这么多年的打工,看到了外面的繁华,我才深知我们这些地方真是太穷了,我们这些父老乡亲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所以,我在能力范围内对他们的帮助表示一点感谢,难道这就有错?”黄越坐下来拉下脸对赵明才生起气来。
“可你做得有些过头了。你的那些表现就是显得你发达了,与众不同了,不在是以前那个你了。这些不用说其实你心知肚明。当然,如果你不知道的话,那就是忘本,那么我现在就是在提醒你。”赵明才说道。
“我看你是嫉妒!”黄越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也顾不得说话好不好听了。
“哈哈哈!”赵明才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赵明才的心平气和神情自若让黄越有些意外,黄越呆呆地望着赵明才。
“你得给我个理由呀。”赵明才摊摊手。
“就是为钱呀!”黄越的表情放松了,而且表现得很不削,似乎赵明才的问题问得太笨了。
“哪儿都好使?”赵明才也非常不削。
“什么好不好使?人家付出劳动我给报酬,这怎么就不该了?人家都没这么说我,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以为你的眼光真就那么独到长远?”黄越有些恼火了。
“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你没感觉到大伙对你不满?我记得吴金叔就对你很不满过,这跟我眼光长远独到有什么关系呢,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看到的何止我一个呀。”赵明才笑了。
“可吴金叔还是接受了。”黄越说道:“明才,你不要跟我这么争论了。我们也算是好兄弟,我就给你说句实话,你的眼光可能有些问题了,思想也有些问题了,趁早放下你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出去找点正经事做。真的,我不骗你,这个社会发展得太快了,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你说什么?”黄越的话让赵明才意外极了。
“其实你可能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回事,现在讲市场经济,一切都以钱来说话,我的这些做法在外面是再正常不过了。当然,在我们这闭塞的农村,你以及大伙都可能有些不适应,觉得我那样是在疏远大家,淡了亲情友情。但我要告诉你,恰恰相反,在外面,在很多地方,就是要把经济账理清楚亲情友情才能维持。所谓‘亲兄弟明算账’就是这个道理。在你的眼里钱也许不是哪儿都能使,但现实当中,钱却在大部分地方都很好使。亲情友情很多时候才是华而不实的,你不要太迂腐了。给你举个例子,我妈你知道的吧,以前我挣不到钱时她是怎么骂我的?其实很多道理你比我明白,但你做不到我这样,所以我说你嫉妒。你摆脱不了这么多的亲情友情,想在家乡拯救他们,但我要告诉你,你不是救世主,你没那个能力。明才,咱们是好兄弟,我很佩服你,所以告诉你这些。你该收手了,找点实实在在的事来做,不要做你那个白日梦了。”
“你——”
赵明才万万没想到黄越会对他说这些,真是快被气死了。明明是他自己钻进钱眼里了,却说这是什么市场经济。他的母亲骂他是希望他成才有出息,而成才有出息不是一定要往钱眼里钻的。还有,他把我赵明才所做的一切看成了那样。什么叫白日梦,妈的,如果所有农村的年轻人都把在家乡发展当为己任,这还是白日梦吗?他不但不这么干反而说三道四,这还给我说是兄弟。赵明才好笑极了,一个丝毫不讲情义的人,居然认我是他的兄弟。
“我怎么会和你是兄弟,我怎么高攀得起。”赵明才嘲笑道。
“明才,你为什么那么敌意呢?我得罪了你?就因为在你们帮忙时我付了钱?”黄越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眼神看着赵明才。
“你又为什么明知故问呢?就这一条吗?”赵明才没好气。
“还有其它?”黄越很好奇。
“哼!”赵明才恨恨地看了黄越一眼。
“哦,你是说我不该阻止你去实现那个伟大的梦想?”黄越恍然大悟。
赵明才没有说话,眼睛死死的盯着黄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哈哈哈。”
黄越说道:“为什么世人都有一个毛病,喜欢听好听的,我记得以前你也不是这样啊!你觉得你真的是救世主,能够解决我们家乡父老的穷根?这是个现实得不能再现实的问题。你那么聪明,我不信你没有考虑过。可我非常奇怪你为什么要还继续坚持呢?”
“我不是一个人!”赵明才说道。
“不是一个人?你是说程家那对小姐妹,吴家姐妹以及汪彬李密?”黄越笑了,“明才呀,醒醒吧,他们不可能会回来和你干这个了。”
“你以为谁都像你?”赵明才再次嘲笑道。
“不,这是现实。”对赵明才的嘲笑黄越一点都不在意,他笑眯眯地说道:“汪彬永远都脱不了身了,自从受伤后他爸爸的身体很不好,母亲也为他哥哥和父亲伤心透了,身体也垮了。而他们的饭店现在的生意很好,他怎么可能回来得了呢?程朱早已不可能了,这你比我清楚。张如秀一天到晚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程彤能走吗?吴妍只是口头支持你,最多给你点资金,她不可能回来和你干这些,这你也清楚。而现在她有你大哥了,哪怕是这种口头支持以及偶尔借钱给你恐怕也不会太久了。李密就更不用说了,他好不容易才上了大学,你会回来?谢燕嘛,她可能有这个想法,但也成不了现实,说不定她现在都有麻烦。也许小丽是永远支持你的,但她对你的支持只停留在精神层面,没有实际作用。你不要说他们都给你带回了什么信件,说要怎么样怎么样。我劝你最好别信,至少要有个心里准备,要不然到时你会哭着骂娘的。”
“我相信他们对我的承诺,这是他们的信仰,背信和弃义都做了,那他们也就……”赵明才摊了摊手没再说下去。
“信不信在你,不管是他们还是我现在说的,没人能强迫你。我只想再提醒你一句,你真的不是救世主。”黄越笑了笑。
“成功对我也许很遥远,但我不会放弃,这也是我的信仰。我要让父老看到希望,当然,我更想让你们这些人看到希望,并热爱起这片土地。”赵明才坚定地说道。
“你是说养鸡场?哦,你说的是你那些萝卜?可究竟卖了多少钱只有你自己知道,你投入了多少劳动也只有你自己知道。那就是你说的希望?”黄越嗤之以鼻。
“哼,投入是有些大,但收入也的确要比普通粮食高多了。这只是千万农作物之一,不能算是希望?你赚大钱了,对这些小钱就瞧不起了?可黄大老板,你应该知道财富的积累就是这样。”赵明才不以为然。
“嗯,对对对!我都钻进钱眼里了,说财富积累非常感兴趣,但我的财富积累经可不只是这些。我会见到有赚钱的机会就上的,我会时时响应党的号召,以抓经济为主的。”黄越揶揄道。
“哈哈哈。”赵明才忍不住笑了,“甚至可以见利忘义,不择手段!”
“随你怎么认为,我不想和你争论。明才,去帮我吧,我把那个新店交给你,由你全权负责。”黄越也笑了。
“小弟不才,不堪重任。”赵明才说道。
“明才,信我的吧。”黄越耐心地说道,“有钱才是硬道理,你跟钱有仇吗?说白了,你干那些最终也不是为了钱吗?”
“我真的没有那个能力,我对那个一窍不通,你另请高明。”赵明才斩钉截铁。
“哦,懂了,信仰!”黄越说:“你这个如果真干成了可是名利双收,嗯,理解。”
“我不像你那样。”赵明才说道。
“嗯,对,名利我都想要。”黄越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明才,我马上要热热闹闹地办一个婚礼,我请你和我一起去取亲。我真的要名,我要让那些瞧不起我的人看看,我黄越还是能取到老婆的,而且未见得比他们的女儿差。赏个脸可以吗?”
“啊,能和你去迎取我这位漂亮的嫂子真是我的荣幸!再者我这个穷光蛋还能名正言顺地赚到黄大老板的一个大红包呢,小弟求之不得。”赵明才笑道。
“好,那就一言为定。”黄越起身告辞,并把手里的钱重新放到桌子上,“红包一定有,但这个你还是得先收下。”
“黄大老板请便,小弟不送!”赵明才说道。
“不劳,不劳,哈哈哈。”黄越大笑着跨出了门。
“哦,对了,我好像还不知道嫂子是哪里人。”赵明问道。
“江阳区。”黄越非常潇洒地走了。
赵明才觉得太好笑了,不过他也很吃惊,这人的变化为什么会如此之大呢。和黄越的这场谈话并没让他有丝毫改变,相反自己还被他劝了。赵明才越想越觉得好笑,一个只知道钻营的人竟然说我要失败,这失败的真的会是我吗?
哈哈哈!
随着黄越的高调黄有才和李付珍慢慢地也有些变化了。他们虽然不像黄越那样高调,但在和大伙打交道的时也谦虚客气起来,不像以前那样随了。过分的亲热和讲礼就是疏远,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大伙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这家人是打定主意要和大伙划清界线了。大伙感慨万千,看来这富人和穷人之间永远都是有距离的。可让大伙伤心的是这个距离只在心里,在表面上还想躲都躲不开。黄越会时时来和他们接触,不是请帮忙就是借东西。大家配服起赵明才来,还是这家伙有胆量,竟然敢和黄越进行争论。原来当初他冷落他们是给他们打预防针,不是真正的要和大家划分界线,而是要让大家找准自己的位置。那个真正要和大家划分界线的人原来是黄越。
“我们真是笨呀,明才一直都在为我们着想,我们还三番五次的错怪他。”大伙聚在一起的时候都纷纷感慨道。
人们想起了一件事,早在去年的时候黄家就传出过要盖新房子,而黄越并没给赵明才写信,那这消息是从哪里传来的呢。当时大家正在担心外面的情况,张如群和张如秀姐妹俩都开始怀疑赵明才从黄越那儿知道外面的情况了。可他们没站出来替赵明才澄清。照这么推理原因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从亲戚那儿得到的黄越要回家建房的消息,同时也获得了外面的那个消息。他们说要给赵明才借钱,这分明就是栽赃,现在他们的房子都盖好了,而且盖得那么豪华,可谁看到他们给赵明才借钱了?
太阴险了!大伙感叹起来,是啊,那个消息是不太好,如果他们要瞒着大伙可以理解,可为什么要那么做呢,这里面有什么目的呢?大伙解释不通,只能用阴险来概括了。
大伙又想起了一件事,当大伙知道那件事赵明才也晕倒之后,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可李付珍竟然悄悄的照顾起程家和老人来,留下黄有才和大家搅和。她一个女人,在那种情况下哪有那么灵光的头脑呢,除了她早就对那事有了底还能有什么解释呢?当时要不是赵正富两口子也在照顾程家和老人的话,这功劳就被她一个人篆在手里了。全村人不就都得对她感恩戴德了吗?阴险!真的是阴险!
大伙唏嘘不已,感慨不已。
“妈呀!这混蛋还说跟我关系多好,背后却在算计我们!亏我那天还腆着脸求她呢。”周玲玲叹惜道。
“哼!吴妍瞧不起他们家黄越是对的!”徐艳也恨恨的说道。
“这人的变化为什么会这么大呢?”
大伙问起了许会,这几年黄越在外面和大家相处是怎么做的呢,也是这副德行吗?许会虽然没有回答,但从她那淡淡的表情中大伙还是猜到了几分。
既然这黄家人打定主意要和大家划分界线,大伙也就只好由他们了。当大伙想明白之后,在黄越再次要求帮忙的时候,大伙便心安理得地收下了他发给的工资。不但如此,黄越的婚礼大伙也准备要热情的参加。反正这小子有的是钱,既捧了他的场又能得到双重的大红包,还能吃他几天,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何乐而不为呢。
黄越在房子完工三天后就开始筹备婚礼了。他把家里的老旧家具全部换掉,从泸州买回两套非常漂亮的组合式家具,把那本来就富丽堂皇的房屋里里外外再披红挂彩地装饰一番。还请了当地有名的几个厨师,又是杀猪又是宰牛的,大办起宴席。黄越自己西装革履,佩着大红花,带着亲友团浩浩荡荡地去迎取他那刚刚才回娘家的女朋友去了。为了让婚礼显得更气派,黄越没有带着亲友们去坐班车,而是包了两辆大客车,请上了当地民间最好的演出团。一路上,他让大客车不停的放哨,演出团不停的吹吹打打。大客车一路飞奔,惹得好多车辆不得不停下来避让,公路两边干活的老百姓也无不停下来观望。
“兄台真是春风得意呀!小弟向你道喜了!”赵明才讽刺道。
“哈哈哈!同喜同喜!”黄越大笑起来。
女方也大办了宴席,也同样热闹非常。黄越到达丈母娘家的时候,新娘早已穿上洁白的婚纱在家里等着了,一阵繁琐的礼节后,新娘跟着黄越上车了。丈母娘赔嫁了新娘一套组合家具,一台大彩电,一台冰箱以及一台洗衣机。
黄越回家大宴三天,所有亲友都发了一个大红包,没到的也托人带了。和他去迎亲的另外又发了一个,搬家具的,帮忙做宴席的,等等,总之参与了一星半点劳动的都另外发了红包。每个红包里都装上了八张崭新的面值一元的人民币。
黄越的高调在乡亲们的眼里高得实在是有些离谱了。小岩庄本就倍受争议,这下子就更受争议了。给他好评的人不多,好多人都鄙视他,指责他。天啦,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一个红包八块钱,那么多亲友得发多少呀,听说有些人因为帮了这样那样的忙,得到了好几个,有些一家子竟然得了十几个。人们保守估算,黄越的婚事办下来少说也得发五六百个红包,那可是四五千块钱呀。乡里可是有好多打工者一年都剩不了这么多钱回家的啊!有人开始怀疑,这个黄越之所以把钱这么不当回事,他发的一定是什么意外之财,甚至是不义之财。开玩笑,做五金生意有那么好赚?而且,他操办婚事这点红包钱还只是九牛一毛,看看他那座房子,那造价可是普通房子的两倍。
“你说什么,两倍?告诉你,这是三倍甚至四倍!”
当那些靠辛苦打工建了小洋楼的人们给大家仔细算了算账之后,人们对他们的猜测就更有相信的理由了。黄越真的出名了。虽然乡亲们没敢直接的说黄越是发的意外之财和不义之财,但他们会直言不讳地说他浪费。而且这件事是经久的,在他去广东之后的好长时间里人们依然津津乐道。
小岩庄的人们也在他们的谈论中被点名。见面时,乡亲们那言语之中,有时透着对他们得到那么多红包的嫉妒,有时会就前一段时间的事再添说头。其言曰:“那里风水出。”言下之意不管小岩庄出了什么样的人和事都是注定,或者说是报应。很简单,老天爷都帮不了他们,黄越在那山崖上弄那么一下照样不会管用的,迟早有一天他会倒霉的。
悄然间,小岩庄的村民和乡亲们相处的情景又戏剧性地调了一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