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第二节）

赵明才做好饭，他要等到母亲回家之后把这事告诉她，让他没想到的事母亲听完后竟然也和大伙一样笑了起来。赵明才可真是气急败坏了。
“明才，你急什么，我们没失败呀，为什么你要这么说呢？”黎世芳回家时天已经黑了，饭桌上她劝慰起他来。
“你也怀疑我另有目的？”母亲的话让赵明才更急了。
“当然没有！只是你这种做法会让人们浮想连篇。”黎世芳说：“你别看程彤比你小，她的见识不比你差，你还是别这么干。”
“你知道了，她给你说了？”
“她在村口给我说了，让我劝你，要不然我早回来了。”
“那吴俪更小，你听听她的没有？”
“明才！”
“怎么啦？”
“她太小了，可能看不清。”
“行，不说这个。那你们都在怀疑？”
“有！”黎世芳想了想说道。
“你也怀疑？”赵明才对母亲的话有些失望。
“我相信你，但是——”
“但是你更相信你听到的？”赵明才打断了母亲冷冷地说道。
“明才！”黎世芳被赵明才弄得也有些着急了，“你听我说好吗？现在你已经给他们说了，这事到此为止，信不信由大伙好吗？”
“当然了，我还能强迫他们相信不成？”赵明才不解的看着母亲。
“我是说你先别退款。”
“这怎么行，既然失败了，我还拿着别人的钱干吗？”
“你给自己留个余地，也给大家留个余地。”
“什么理论？”对母亲的话赵明才都不知该怎么理解了。
“你懂！”
“我不懂！”
“那我就给你解释，就按你的说法，你怕大伙说你欺骗他们，现在你已经说了呀，如果以后真的失败了，你也没有欺骗他们呀，但如果成功了呢，你没退款，大伙也不会认为你是有其他目的的呀。”
“唉，你这些理论都是建立在如果上，可哪有如果呀？失败已成定局，不要妄想了好不好？”
“你凭什么说失败了呢？为什么没有如果呢？你办事不是不极端吗，留个余地不好吗？你不是要做大事吗，要做成你的那个美梦，你就必须要依靠大伙，你能让他们对你有半点怀疑吗？就算是失败，可现在没有任何人相信呀，又何必这么急呢？哦，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刚才说的，你的那个梦想是必须要靠他们的，这一点他们也知道，前段时间你说你不想赚他们的钱，他们相信了，但现在你非要这么干的话就不一定了。你自己说说，不从他们那里赚钱怎么实现你的梦想呢？你的那些道理也是建立在你说的完全失败上，但你这个判断是没有依据的呀，所有人都看见了那些豆荚是瘪的，但它们刚谢花才几天呀？万一到时结籽了我看你怎么办？恐怕到时即便是成功了也变成失败了。哦，你不要给我说到时你仍照原价，告诉你，那时不会有人任为你是没有别有用心的。”黎世芳说。
“妈妈，我知道，你的话很有道理，但没有如果，我们没有必要这么做。”赵明才再次解释道：“是的，巨丰大豆最后的花是刚谢，可那最早结出的荚没有理由不鼓涨呀，那怕是一丁点。失败已经是铁板订钉的事了，你们都不要抱幻想了。是的，大伙也可能会像你们说的那样怀疑，但当他们都意识到我是真正失败了时，那不就打消怀疑了吗？我的梦想是要靠他们，可我就是为了使他们不至于对我失望才这么做的呀！以诚相待怎么会有错呢？你就放心吧，孩儿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经过慎重考虑才决定的。”
“哦，明才！”黎世芳伤心极了，“你是说我们已经失败，没有挽回了？”
“没有！”
“那我们该怎么办呀？这……唉！”黎世芳忍不住流泪了。
“妈，没事，我们从头再来，毕竟损失不大。”赵明才拉起母亲的手安慰起来，“我们现在就应该对大伙毫无保留以诚相待，只有这样他们才会相信我们，以后会成功的。我马上写信去良种场问问，另外，你明天再跑一趟，把钱又取回来，我们要尽快的如数退还大家。啊，听懂了吗？”
“嗯！”黎世芳把手从赵明才手里抽了出来，反过去拍了拍他的手，“对不起，我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我一直都相信你，可是，刚才却……”黎世芳不好意思说下去了，她只有不停的拍着儿子的手。
“妈！你说什么呢，我当然知道了。我还得感谢你呢，没有你的支持我能走到今天吗，你别这么说了！”赵明才几乎要哭了，但他强忍着笑着说道。
“呵呵呵。”黎世芳笑了，“好了，我听你的，明早我就去取！”
“好！”看到母亲同意了，赵明才非常高兴，“妈妈，谢谢你！”
“这是我应该做的。好了，你快去写信吧，碗筷我来收拾。”黎世芳仍笑着拍了拍赵明才。
“嗯！”赵明才点点头，起身就进里屋去了。
“唉！这是什么事啊！”赵明才关门的那一瞬，黎世芳再也笑不起来了，相反，眼泪从她眼睛里止不住地涌了出来，黎世芳长叹了一声，收起碗筷进灶房去了。
第二天，当乡亲们听到赵明才的话的时候，果然没有一个人相信，他们都认为他是在开玩笑，理由都是如出一辙：巨丰大豆才刚谢花，豆荚怎么会那么快鼓涨起来呢？赵明才告诉大家，他没有开玩笑，他让大家等着，等到母亲回家就会把钱退还给大家。他这话一出大家就慌了，乡亲们找到亲友们，希望能从他们那里得到答案，但是，亲友们和他们一样茫然。程彤真是个预言家，从那时起，所有人都开始猜测赵明才有什么目的了。一个家伙居然能谈笑风生的说他失败了，这可能吗？不可能那又是什么呢？这么推理答案似乎就再明显不过了。
“明才，我的钱不用退，就存你那里，我相信你以后一定能成功，等你成功之时我再来拿种子，不管你种什么我都要种，只要是你种的一定是好东西，我相信你！”
乡亲当中，有人这样回答赵明才，但他的表情和语言所表示的东西似乎有所不同，这一点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于是，大伙都这么回答赵明才，包括他的亲友们，这让赵明才真是欲哭无泪。他自然也是看出来了，但人家对自己毕竟是那么的信任，话也说到如此，他能怎么说呢？赵明才犹豫极了，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然而，恰恰是他的这种犹豫，大伙便认为已经击中了他的软肋，对自己的猜测确信无疑了。所有人心里都有数了，不过，他们是不会说什么的，当初他们说了他可以涨价的，就像程彤说的，现在他们只能认为赵明才是颇有心机罢了。大部分人都只有一丝的不快，而在总体上是高兴的。赵明才真要漫天要价，这说明了他所做的事情肯定是大有前途的，那些村长乡长以及媒体记者、种子站的造访都是最有力的证明。再者，哪有做大事的人没有心机的道理呢，那还叫做大事的吗？这么一想，大部分人的心里就平衡了。特别是那个最先以那么巧妙的方式回答赵明才的人，不但平衡了，他反而高兴极了。当然，他是在为自己，绝不是为赵明才。
而赵明才在犹豫的时候也在观察大伙的反应，就像人们想的那样，他是真的有心机的，他也看出了大伙表情里的意思，他深深的知道，自己的犹豫让这个误会变得更深，已经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他不得不开口说点什么了，哪怕是越描越黑。
“大家听着，首先，我非常感谢你们的信任。”赵明才毕恭毕敬地向大伙行了个礼，然后说道：“昨天，我发现巨丰大豆有异常之后，有人说我多心了，她不要我对大伙说，她说你们不会相信，相反，你们还会以为我有别的目的，那就是借机涨价，但我告诉她，我说你们不会的。现在我就搞不懂了，你们刚才不相信我已经失败，那么，是不是真像她说的那样，你们当中有没有人认为我是制造机会涨价呢？当然，我相信你们不会。我也明确的说，我并不是想借机涨价，因为失败已成事实！当然，目前你们是不会信的，但时间可以检验一切，过一段时间你们就会知道了，我现在也不想和大家争辩这个问题。我建议你们明天都来把钱拿回去，至于以后我种什么那是另外一回事，当然，只要我种，只要能成功，只要你们要，我保证会卖给你们，当然，我也只有卖给你们。你们说可以吗？”
“啊！怎么会这样！”
“啊，失败！真的吗？”
“明才，难道我们真的失败了？这怎么可能呢？”
赵明才的话音刚落，人群里就爆发出了激烈的讨论声，没有人能够接受这个失败的事实。大家乱着一团，亲友们相当难过，乡亲们非常惋惜。
“明才，我们该怎么办啊？”
“明才，你能确定吗？”
大伙反复的问了起来。
“大家静一静！”赵明才表情变得比先前严肃了许多，“我没有骗大家，我们真的失败了，难道我想这样吗，这绝对不是开玩笑的。昨晚我连夜写好了信，今天让我妈拿去邮局交了，是快件。我也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说实话，我也不相信，它们长得那么好，结了那么多荚，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我也不能接受，可这毕竟是事实，我们只有面对！”
说到这里赵明才伤心极了，那个一直笑嘻嘻的赵明才不见了，大伙明白了，他没有撒谎，更不是开玩笑，这是真的失败，他的笑是装出来的。
“哦，明才！”大伙都安慰起他来。
赵明才举手向大伙挤出一个微笑，“我没事，你们放心吧。”
“明才！你是好样的，我们支持你，你继续努力！”大伙喊道。
“我会的！”赵明才说道：“那你们怀疑我要借机涨价吗？”
“怎么会呢，我们相信你！”
“明才，你为什么这么说呢，要是不相信你我们怎么会向你购种呢？”
大伙纷纷表示道。
“这就好！”赵明才笑道：“我也认为大家不会。”
“明才，你快继续买种回来试验吧，我们都非常相信你，期待着你赶快干成功呢！”大伙说道。
“我会的，请大家放心。”赵明才说道，“但是，这需要一段时间，我还是希望大家先把钱拿回去，因为我要仔细考量一下，而且即便引种了，还得试验，这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达到我们预期的目的的，我说你们明天都来把钱拿回去好吗？”
“好吧，但你一定要快点干哦。”无奈之下，大伙只得答应赵明才了。
果然，大家很守承诺，仅两天时间，他们就把钱拿回去了。不过，大家并没因为赵明才失败而不理他了。相反，大家有着无穷的想象和期待，他们既希望赵明才能快点引种，更希望赵明才看走眼，判断错了，于是，他们还是每天都去赵明才家或地里，希望看到他们想要的现象发生。因此，小岩庄里，以及赵明才家里依然非常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