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第四节）

小岩庄里的气氛慢慢的变了。最初，大伙和赵明才都在互相安慰，表示这没关系，毕竟没什么损失，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就有一些异样了。虽然大伙还是常去赵明才家，和他们母子聊天，去养鸡场转一转，帮帮许霞和程彤，但他们不再对赵明才的有关科技致富的任何话题感兴趣了，聊的都是一些家常，帮忙动作也有一些机械，不再那么灵活了。刚开始，赵明才以为大伙是怕给他造成压力故意这样的，但是，时间是最好的检验师，它可以让人们把自己的内心暴露无疑。
就在大伙确定紫红甘兰不会包心一周后，赵明才就收到了吴妍的来信——准确的说是村子里所有外出人员的联合来信。信的内容主要就是两大部分，首先，他们说的是家里的情况，自然是一堆安慰话，什么对养鸡场的意外他们感到非常伤心，让大家振作起来等等；后面说的是他们外面的情况。他们说汪开华的工头越做越大，他已经有能力在建筑公司里直接揽活而不用依附于别人从事二次三次甚至更多次的转包了；杨军成了正式的施工员了；赵明全和黄越已经开起了五金店，生意很好，都快要开分店了；谢燕也和另外那个人分开，各自干起了一个回收站；吴妍在制衣厂也做起了车间主管，总之，他们是喜讯连连。他们还说因为这些使得他们都很忙，所以没有时间回信，更不用说回来看看了，但吴妍最后承诺，来年夏秋时她和赵明全一定会回来看他。他们还为没能回来表示了他们的愧疚和难过，希望大家能够理解并原谅他们。这么多的好消息让大伙无比高兴，也就是因为这样，大伙的心思也表露无疑了。
“还是打工好呀！”
当赵明才刚把信念完，大伙就纷纷赞叹起来。
“啊，连一字不识的杨军都有出息了，这打工还真有机会呀！”周玲玲说道。
“是啊，怪不得这么多人都为之趋之若鹜，这毕竟是政策支持的，机会自然要多一些。”黄有才为黄越的成绩得意极了，说起话来声音也无比洪亮。
“对，多数人干的事情还是要现实一些，这打工还真是有点出路啊！”张如群颇有心得地说。
“告诉他们，我们理解更支持他们，让他们放心的干！我们都退出了，让他们不要担心家里。”张如秀的语气里也难得地表现出了理智和冷静。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不停的说着，这让赵明才心里很不是滋味。亲友们有出息，事业有成了他从心眼里高兴，可大伙说的话他却难以苟同，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他们毕竟是这么想的。这简直就是开国际玩笑，打工永远只是暂时的计划，怎么能作为咱们这些偏远的农村人的终极目标呢？赵明才不禁有一丝酸楚，大伙的思想意识为什么就如此蒙昧，只注重眼前利益呢？
“喂，明才，这背后还有字！”
赵明才正为大伙的举动伤感无比的时候，传阅书信的大伙突然惊呼起来。
“给我。”程彤一把夺过信，“我来看看！”
“明才，还有一事我不知该怎么说，不知说完之后会不会让你误会或给你带来不便。你能不能够帮我找些人，什么都不会都没问题，只要有体力就行，现在我手下非常缺人，我想让他们来给我做杂工。听你说养鸡场散伙了，我想问问我老婆她们姐妹俩，看她们能不能抽身过来。当然，这可能是废话，我爷爷那么大年纪了，李家大伯身体也不好，两个丫头又那么小，她们是绝对不可能能来的。我之所以把这些话写在后面，就是不希望大家都看到，你私下问问她们好了。还有其他人也可以问问，而且包括你。当然，我知道你的梦想，你不要误会，千千万万！我的意思并不是要让你改变初衷，只是觉得大伙遭到那么大的损失是不是应该从其它方面捞回点本钱，同时也让你冷静下来想想，重新为大伙找条出路，一举两得。老弟，咱哥俩多话就不说了，愚兄拜托你了，祝你能东山再起！”
程彤一口气把信纸背后的内容念了出来，这让大伙又是一阵惊喜。
“我们俩怎么能去呀！这个疯子，亏他还知道。”许会嘴上这么说着，但她却激动得脸都红了。
“我想去！明才，你给开华回信，告诉他！”周玲玲喊道。
“我也要去！”李付珍也喊道。
“我也去！”
“我也想去！”
大伙都纷纷喊道。
“姐，你怎么不能去呀，大伙都要去你带他们去不好吗？”许霞说道。
“咳！家里……”
许霞的话让许会更激动了，她哽噎了好久才说出话来：“开华在信上说的你清楚呀，我们俩怎么能去呢。”
“爷爷硬朗着呢，婷婷本来就和秀秀在一起，我能照顾呀，你带着大伙放心的去就是啦。”许霞说道。
“不行！我要陪着你。”许会说：“我走了你咋办，两个孩子，两个老人，你还要负责养鸡场，根本忙不过来。”
“可开华那边很需要你，你得找人然后带着去，这可是你们家的事，你怎么不上心呢，明才可以帮你找人，但找到的人最好就是你带过去呀，让人家自己找着去多麻烦呀。”许霞劝起姐姐来，“爷爷身体那么好，能吃能睡，也能活动，昨天他都还帮着你做饭，啥时要你照顾过呀？还有婷婷，她也很少要你照顾呀。反正她和秀秀也都在一起，我顺便就照顾了。你何必为了我这样做呢，这样我心里不安，而且也没有实际的作用。再说你整天在家闲着开华却大量的找外人帮忙，这你说得过去吗。”
“是的，许会嫂子，许霞嫂子说得对，开华需要你，你就放心的去吧，我们会照顾好爷爷和婷婷的。”赵明才说道。
“去吧，许会，我们会照顾好他们的。”大伙都说道。
“我不去，我保证照顾好老爷子和婷婷，她们两个丫头我们都那么喜欢，你就放心吧。”周玲玲说道：“刚刚说去是开玩笑的，我倒是想去，但我走得开吗？你快让明才带你到周边去找人，尽快的去。”
“是的，我们都是开玩笑的，根本去不了，我们都在家里，会照顾好他们的，你就去吧。”大伙都劝道。
“可是……”
许会显得有些为难，“我不知道该怎么给婷婷说，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同意呀。”
“嫂子，我给她说，就直接告诉她爸爸要妈妈带很多人去帮忙，这样才能挣钱，她一定会同意的。这俩丫头都那么懂事，问题应该不大。”赵明才说：“嫂子，但我们要说好，只要她同意你就不能犹豫，不能做出舍不得的样子，她毕竟是小孩，你一这样她有可能就会改变主意，到时就不好办了。
“好吧。那就拜托大家了。”许会考虑了片刻。
“妈妈，你去吧。我同意！”不出赵明才所料，汪婷婷放学回家听大伙说完后，立刻就答应了。
“我就说嘛，婷婷是个好孩子。”赵明才夸奖起她来。
“人家本来就是好孩子嘛！她都八岁了，连我都有七岁了。”李秀秀像大人似的很不高兴地插嘴说道，惹得大伙一阵大笑。
“明才叔叔，你知道吗，我早就想让妈妈去了，从我们的鸡死了以后我就这么想了。我不要她照顾，我还可以照顾太爷爷呢。”
孩子毕竟是孩子，婷婷听妹妹那么说就努力的要做到那样，她说道，“只要妈妈和爸爸能多挣点钱就好了。我什么都愿意。”
“我照顾你，姐姐。”秀秀又说道。
“去！刚刚在学校都还哭鼻子呢，照顾我？”
婷婷似乎明白妹妹的用意了，原来妹妹是想说她是比她还好的孩子，她立刻把妹妹的伤疤指了出来，以便揭穿她的阴谋。
“那是人家打我把我打疼了！”秀秀申辩道。
“我不但能照顾你，还能照顾爷爷和太爷爷！妈妈你也去广东吧。”为了证明自己不逊于姐姐，秀秀回头对许霞说道，“呀，别争了，你们都是好样的！妈妈不去，妈妈要留下来和明才叔叔养鸡呢。”许霞赶紧回答道。
“真的吗？”姐妹俩立刻不争执了，回头问道。
“当然啦！”大伙都纷纷表示道。
“太好了！”两个孩子得到了大人的首肯高兴极了，牵着手玩去了。
许会和赵明才立刻去周边找人，岩东庄，岩西庄，乃至整个桐林村的十多个庄子都找遍了，但因为农忙早过，回家帮忙的人都已经走了，到处都跟小岩庄一样，留下来的都是不能抽身的了，他俩没找到多少人。赵明才东拼西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七八个人。不过乡亲们的反应非常积极，他们虽然没能去，但听到汪开华当工头了都非常高兴。他们表示会立刻写信把汪开华的地址告诉亲友们，让亲友们在不如意的时候去找他，这让许会很高兴。
许会带着乡亲们走的那天大伙依旧去为他们送行，赵明才和许霞还同样送到了泸州。在回龙弯车站临别时，许会告诉了赵明才很多东西，她把她看到听到想到的一切都向赵明才说了。她说，目前的形势对赵明才非常不好，大伙的信心已经动摇了，如果他再干几次都找不到稳妥的项目，大伙对他可能就会彻底丧失信心，而到了那样以后即便他找到了大伙也不会再加入了。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她希望他不要受大伙的影响，能冷静理智的去考虑，争取一次成功。许会还说，如果这条路一时半会走不通，希望他能考虑汪开华说的，是否可以先把这个梦想放一放，去广东打工，一为寻找机会，二为积攒点本钱。
许会的话让赵明才无比惊讶，赵明才没有想到她这样一个没有念过一天书的人能说出这些，对她真是佩服极了。赵明才答应许会，他一定会记住她的话的。
许会还叮嘱妹妹，一定要和赵明才齐心把养鸡场经营好，特别是在赵明才忙其它事的时候，要和程彤尽量把所有事务都揽下来，免得他分心。许会说了好多才与两人依依告别，踏上了长途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