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举动让亲友们更慌了。大家不禁在想,难道赵明才真的弄到了新的更好的养殖技术,可按时间来算也不太可能呀,莫非他是在出门的时候弄的?为这事周玲玲还不止一次的和李付珍讨论过。
“你说我们是不是太伤赵明才了?”周玲玲后悔极了。
“没办法呀,伤就伤呗,我们也遭了损失,谁也不想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他要恨就让他恨吧。”李付珍说。
“唉!”周玲玲叹惜不已,“你说当初我们要是没退出呢,他会恨我们吗?”
“这还不好说,养鸡场遭到那么大的损失,他有理由恨我们,但按他的脾气来看应该不会。”
“可他回家那天晚上把我们都大骂了一通呀?”
“那应该是一时的气愤,换了是我也会这么做的,我可能还会更偏激一些的。”李付珍说。
“你的意思是说他基本上不会?”周玲玲有些欣喜,“养鸡场是在他不在的时候出问题的,也就是说是我们干的,遭了那么大的损失他也不会?”
“我说可能。”李付珍说。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完全可以继续和他干下去。”周玲玲已陷入极度的后悔中,似乎没有听李付珍的话,按照自己的推论说道。“哦,可是,当心你们为什么说咱们不能再干下去了,说怕他报复我们,整我们呀。”
“谁?你说谁?我可没这么说。”李付珍有些不高兴了。
“呀,那是谁说的?”周玲玲嚷嚷起来,“那这是哪个王八蛋说的呀,这可把我们害苦了!”
“不知道。”李付珍说,“我只说过‘我们以后还怎么好意思再和明才干下去’这一句。”
“什么?”周玲玲像是有了意外收获一般,“这不是一样吗?在那种时候这句话也足以让大伙退出呀,你怎么能这样说呢?”
“我说的是心里话,也是实在话,大家不都是这么想的吗?难道你没有这种想法,你一点都不自责?”
李付珍一本正经,但她的话显然让周玲玲有些不高兴了。
“怎么不自责呀,我又不是没心没肺的人。正因为人人都那样你才不该说出来,你一说大家就把这种感觉放大了,就泄劲了,当然就只有选择逃避了。”周玲玲说。
“这么说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李付珍被周玲玲激怒了,“周玲玲,我知道你现在很后悔,可别把账算到我头上。当初你不是很信任赵明才吗,借钱给他,一个劲儿地耸恿人家快点把养鸡场干起来。现在出事了,你要退出了,却埋怨我,还骂王八蛋,你才是王八蛋!”
“我什么时候埋怨你了!”周玲玲辩驳起来,“我说的也是客观的,在那种时候我们都需要安慰鼓励,任何人说有关自责和损失方面的问题都会加重我们的心里负担,你听不懂吗?现在也是一样,我们要团结,要信任!你懂吗?”
“你也配说信任?你的信任就是强行把钱借给人家,逼迫似的让人家带你干养鸡场,当出事后尽快的抽身出来,再怪罪别人?周玲玲,你说你丢脸不啊?”李付珍大骂起来。
“这叫丢脸?”周玲玲惊讶极了,“李付珍,有你这样不讲理吗?再说大家都是这么干的,就我丢脸?”
“大家都这么干?实话告诉你吧,大家看你那么慷慨和疯狂以为投资没问题,是跟着你加入的,你起的是带头作用!出事后,大家也是看你都打退堂鼓了才退出的,可现在你却反过来怪大家,这不是不要脸吗?”
“李付珍,你是两次跟风都遭损失了,心里不平衡吧?”周玲玲说,“你自己没脑子反过来怪我,你才不要脸!”
二人开始激烈地争吵起来。李付珍一口咬定,是周玲玲带头退出的,她是最相信赵明才的人,可她在拆赵明才的台,把账算到大家身上的。周玲玲则坚持说是因为李付珍两次都受了损失,心态不平衡,恨赵明才,才扇风点火的把大伙鼓动起来,让赵明才陷入困境,也让大伙陷入困境的。
她们的争吵大家早已经习惯了,要在平时,大家根本不会往心里去,甚至连听都懒得去听,但这次不一样了,她们争吵的不是平时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是关乎大家前途和命运的大事,大家不想听都不行了。但大家听了之后更加难受和恐慌。两人的话都有道理,想当初,周玲玲的行为对大家确实有引导作用,而李付珍后来的话也的确让大伙心里没底。大家很担心,经她们这么一吵,赵明才会更加清楚的看到他们的本来面目,从而更加瞧不起他们,使他们仅存的那一丝回头的希望也彻底断绝了,更糟糕的是从此后恐怕连与赵明才碰面的勇气都没有了。用鲁洁的话来形容就是几个词:跳梁小丑、洋相百出、作茧自缚。大家为她们的争吵以及自己当初的决定的不理智感到伤心极了。
大家的反应赵明才当然有所察觉,但与周玲玲和李付珍的争吵无关,从让大家全部退出以来,他就觉得越来越不对劲。程彤故意气完大家之后,他便更加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从那时起,他就企图让大家解除顾虑,重新建立起信心,并对他产生信任,但是,他却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大家一看到他就赶紧躲的无影无踪,万一来不及碰面了,最多也就是和他打一个招呼,没等他开口就先找个理由离开了。大家对他不再是最开始的能避则避,而是一定要避,绝对要避了。就连他的伯父伯母、舅舅舅妈以及姑姑姑父都是一样。好象他成了真正的瘟神。
赵明才很发愁,好长一段时间都想不出解决的办法。这让本来就寝食难安的他更加坐卧难宁了。赵明才对程彤真是又爱又恨,这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从对养鸡场的热情和对他的信任来说,她是在帮助他,眼下除了许霞之外,再没有人能像她这么不顾一切的干了,她就是他的恩人贵人,他应该好好的感谢她,回报她;可从她对大伙的态度以及对自己言行的态度来说,那分明就是在拆他的台,是在害他,她无疑就是一个仇人,他恨不得杀了她。
在那一段时间里,赵明才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几年前,除了孤独和无助,便再也感觉不到其它了。有一天,他送饲料到养殖棚,程彤不小心把饲料弄撒了,这让他非常恼火,便忍不住把火对她发了出来。让赵明才感到意外的是,程彤没有反驳一句,他骂多久她就哭了多久。当他骂完之后,她才向他道歉,说她知道自己错了。她向赵明才发誓,她要挨家挨户的上门说明情况,一定要让大伙解除顾虑。这让赵明才很欣慰。
但是,非常可惜,程彤倒是这么做了,可大伙没有因她的解释而有丝毫的放松,反而更加紧张了。程彤在解释的时候,大伙要不就连连点头表示能理解,要不就连连摆手,说她多想了,一切都没关系,他们根本不在乎,可他们连门都没让程彤进,这一切都是把她堵在门口说的,而且她刚一离开他们就激动了。大家又开始胡乱猜测,怀疑程彤的真正目的,程彤真有那么好心吗,赵明才真有那么大度吗?养鸡场损失那么大,他们会不计较一切?这事怎么想都不可能,那么,赵明才和程彤想方设法接近大伙的目的就有些可怕了,除了报复还能是什么呢?
“你们不是希望程彤那天说的话不是真的吗?你们不是希望回去吗?现在赵明才让程彤来把一切都说清楚了,可你们还是怀疑,你们不觉得过分吗?”
有一天,鲁洁实在是看不过去了,拉下脸来训了大伙一顿。
“二嫂,你别站着说话了,谁知道他们唱的究竟是那一出啊!再说,他的亲人都是这样,何况我们呢。”张如秀说道。
“张如秀,亏你说得出口!你还好意思往人家身上推,是的,他的亲人们是和我们一样脱离养鸡场了,也在躲着他,但他们没有这样聚在一起胡乱猜测,远的我们不知道,至少赵正富夫妇是这么干的。可你们是怎么干的呢?这叫丑人多作怪!就算赵明才不可信,程彤总该是你的女儿吧?连她也不值得相信了?”鲁洁反问道。
“小毛孩子,一点都不听话,一点都不懂事,我怎么能相信她呀!”张如秀嚷嚷起来。
“她不懂事?哼,我看她比你要好多了,比你们都要好多了。”鲁洁没有给任何人好脸色,她继续训起大伙:“程彤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那天之所以那样说,是因为你们的做法实在是太过分了,她只是想气气你们。仔细想想,难道你们不过分,程彤冤枉了你们不成?就算是真的,赵明才要惩罚你们,难道不应该?他哪一点对不起你们了,居然这样对待人家,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
“鲁洁,你也说得太重了吧。”曾萍说,“我们不是没有良心,相反,就是因为我们还有良心才会这么猜来猜去。当我们知道自己冒然退出给明才带来了伤害后就变成这样了,因为我们不知道该怎样弥补。我们也想回去,但怕他已经恨我们了,不肯原谅接纳我们,我们感到非常恐慌。当你们也被他赶出来之后,我们就更加相信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了。接下来他做的一切我们都怀疑是阴谋,怕他是在设计报复,他越好我们就越怀疑。可我们知道,我们越是怀疑就越对不起他,就越没脸回去。”
“赵明才太大度了,大度得让人不敢相信。”周玲玲说,“尤其是我,就像李付珍说的,我做的太绝情了,我们都做得太绝情了。可我们并不想这么绝情,这真是一步错就步步错。我们因为愧疚不敢见他的面,老是躲着他,但这样会更加伤害他,可我们哪有勇气去与他面对面呀。我们因为老伤害他就觉得更加愧疚,就更加不敢见他,更不用说接受他的任何好了。到现在,我们伤害他已经到了极限,他却依然这么大度,我们难道不应该怀疑吗?换了是我,早就恨之入骨了,他是怎么做到的呢?而他如此大度我们还要怀疑,我们还有资格接受他的这种大度吗?面对,面对,如何面对呀?”
两人道出了大家的心声,大家立即附和,请求鲁洁为他们想一个办法,这可让鲁洁为难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面对他的好不敢,面对他的指责又不愿,你们究竟想怎么样?告诉你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面对,主动向他道歉承认错误,你们不是说他大度吗,他肯定理解的,等一切都说通之后不就好了吗。到时就算不再加入养鸡场以及其他任何他带头的事情,但相处总是该有的吧?非要干成仇人的样子,老死不相往来才甘心?你们都是成年人,难道这点担当都没有?连一个孩子都不如?”
“呀,面对!该怎样面对呀?”
鲁洁的话引起了轰动,大伙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我才不去,这样还不如死了的好。”张如秀脸色都变了。
“你再想想,鲁洁,我们这些女人就你头脑好,看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李付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