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清晨。窗外的一棵老槐树枝叶繁茂,驻巢的黄莺叽叽喳喳,好似在啾啾爱意,殷殷情话。。。。。而他们两人便跟着儿媳前去小镇上买些胭脂水粉,布匹衣衫。
此时,一间店内,绫罗绸缎,参差不穷,杨琳清手捏一匹丝绸,“大姐,这块布的款式怎样?”
“很好看,把它做成禧服,穿在你的身上一定很美。”边说还不忘身旁的男子,“未来的新郎官你看怎样?”
“好看。”慕容恒泽嘴角微微浮起。
杨琳清甜蜜的脸颊,划过一缕云彩,欣喜道,“老板,我就要这匹。”
然而,外面突然有些嘈杂,还有响彻的鞭炮声。儿媳出去望了望,前面的寺庙挤满了参拜的人。“琳清妹子,你看那边。。。。我们也去庙里拜一拜吧。”
“好啊!”精美的脸上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于是三人一起来到寺庙。殿内,杨琳清跪在蒲团,望着几尊佛像,虔心祈祷。而慕容恒泽站在门侧,默默注视着,嘴角浮出一个优雅的弧度。
很快,她摇了摇手中的竹筒,掉下一根签,嘴角微微上翘,欣喜的同时,眉间徘徊一丝不易见的浅愁。
“姑娘想求什么?”解签的人问道。
身侧的儿媳连忙说道,“姻缘。”
殿外窗棂处,慕容恒泽听到这两个字,嘴角浮出悠扬的翘度,一道甜蜜的寻味从心间丝滑流过。
“大姐。。。”她拉扯她的衣袖,雪白的脸颊飘来两朵飞红,美艳动人。
“怎么害羞了?好了,大姐就不取笑你了。。。。我到外面等你。”
她轻轻地点头。
这时,解签人准备解签,她突然叫住了他,“我想求平安。”
殿外,慕容恒泽奕扬的笑容顿时僵住,清明的眼眸渐渐沉下,如海一般深邃,灰暗,没有一丝明泽。原来她还是惦记着他。
“姑娘这。。。”
杨琳清尴尬一笑,“哦。。。家里有人生病了,不知怎样?”
解签人叹息道,“姑娘,不妨直说,此签如若求姻缘,乃是上上签,是为吉兆。如若求平安,恐怕是下下签,乃大凶之兆。”
“什么?”她被惊吓出一身冷汗,几乎晕厥。
“姑娘你没事吧?”解签人赶紧扶住她。
“没事。”她摇摇头,脸色苍白,没有任何一丝血丝,失落地走出殿内。
渐渐地,顺着台阶望去,寺庙前侧的古榕树下,慕容恒泽双手抱环,额头上扬,靠立在树侧。浓郁的青叶在阳光下,泛着碧玉的春色,映照在他的衣衫,多了几道斑驳浅影。
他温和的脸上,如沐春时的清风,染着细细的悲凉。“求好了?求的什么签?”
她微愣,很快甜甜地一笑,“当然上上签了。”顺势拉着他的手臂。
“是吗?”削尖的下巴微扬,但始终掩饰不了溢出的忧伤。手臂渐渐地抽离,“以前的琳清是不会说谎的。”
她愣怔一刻,手中的温暖一点一点地抽离,“我。。。。你都知道了!”这一刻,虚假的面具再也维持不了原来的甜美,只能苍白地暴露在阳光下。
“其实,我知道你一直放不下他,但没关系,因为我不能自私地拥有你忘记他的记忆。。。。。可无论怎样想,我没有那么完美,就是一个自私而小气的男人,不希望我爱的女人,心里却住着一个别人。。。。如果你现在反悔了,我不会怪你,也不会勉强你。。。。你也可以去漠北找他!”淡淡的悲凉,如道道精雕的刻痕印在脸上,久久不愿离去。
杨琳清立即搂着他,眼睛惊恐而明朗,“对不起,我。。。。我是放不下,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放不下。。。。不过嫁于你,我从未后悔,一直都是。。。。恒泽别再丢弃了,好吗?”流动的泪花带些一丝乞求的意味。只要回想起那四年,她就害怕,孤独的滋味就像一张恐怖的罗网,将她笼罩其中,周遭布满冷漠而血腥的眼睛。
而他似乎从未见过这样脆弱和无助的她,因为在她的脸上只有灿烂和坚强。这让他有些不敢置信是她,是那个曾经心中最完美的人吗?
见他不语,她纤秀的脸上又纠结一起,布满流线的泪痕,盐白的手指颤抖地而紧紧地扯着他的衣角,乞求着最后的一丝希望,恋眷着最后的一缕辰光。“恒泽。。。”
“你怎么变成这样?”
面对他的质疑,她无助地摇摇头,晶灿的泪花在瞳孔打转。伤心地问道,“你。。。。你是不是又要找借口,把我丢弃在这?任人欺负和践踏。。。。我为了你改变那么多,一变再变,已经蜕变成功了,化蛹为蝶了,不是那个飞蛾了!”
这句话犹如一颗定时炸弹,骤然在他的心中爆开,被溅的五脏六腑都是残渣,血液骨髓都是残烟。飞蛾?蝴蝶?耳畔响起四年前的那句话,‘其实我知道自己有时真的很烦,很让人讨厌。所以为了所有人的喜欢和被所有人喜欢,我一直努力地改变自己。就像破茧而出的虫蛹,一层层脱去丑陋的外衣,穿上一袭华丽的袍,以高贵之姿呈现,可惜化蛹成蝶是别人,而我只是一只飞蛾,一只丑陋的飞蛾。我一直以为你永远不会讨厌一只到处乱撞的飞蛾,所以在你的面前,我不需要任何的伪装,可惜我的天真只能在自己的世界驰骋。’他立即紧搂着她,不敢松懈半分,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琳清不是飞蛾,不是。。。不需要任何蜕变,不需要的。”
“其实,你每一次说话都不算话,但我就很傻地去相信。。。。因为我从未拥有幸福,只有孤惘!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只有在你陪伴的日子里,我找到了依靠,不再孤独地迷惘着,我也可以随心所欲地畅游你的世界。但你好像不喜欢这样的我,于是我就努力地改变自己,从一个懵懂无知的蚕蛹,慢慢蜕变成一只美丽无缺的蝴蝶。。。。变着变着,它就发生了变异,变得面目全非,变成了一只枯翼蝶!”
经历了那么多,她才发现,在这场所谓的化蛹为蝶,一个巡回而漫长的过程里,美丽的蝶翅却变成了枯黄的碎片,也失去了最本真的纯色。
慕容恒泽心如锯齿拉割,层层在肉丝与刀锯摩擦下而溃烂,血糊不清,于是疼惜地亲吻她的眼眸,吸取悲惘的明泪,“无论残缺,还是完美,慕容恒泽永远都爱杨琳清。”
这一刻,她又忍不住流泪,似乎在他的面前,她总会是有哭不完的泪,就像一片汪洋。而他唯有轻轻吸干她的泪水,“别哭了,你不是要嫁给我的吗?新娘子哭了可不像婚礼了!”
“那像什么?葬礼呀!”她终于释怀地灿烂一笑。
“笨蛋,哪有这样诅咒自己的?”他点了点她的额头,“琳清,我最后问你一遍,也仅此一遍,你愿不愿意嫁给我?”认真的目光深深刺入她的眼睛与身体,她擦了擦眼泪,绽放出一个甜美而灿烂的微笑,“我愿意!。。。。天涯同盟,海角与共,携君之手,执看万世桃花!”
“天河之岸,忘川之边,执卿执手,愿睹万世桃花。”他高兴地深深搂着她,温润的脸上挂上一个明媚的笑容。
梧桐树下,两人相拥相抱,青翠的枝叶投在轻扬的衣衫,宛如一朵又一朵的花瓣,如星辰一般明灿,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