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风无痕,雾花吹鬓,星空无半点流光夜影,唯有一碗地狱的诡异,茫茫一周的黑暗,如泼墨般倾洒在偌大的天穹,就连地面的疏影也在今夜,消失的不留痕迹。
此刻,慕容恒泽紧搂着杨琳清,趁着漆黑的夜色,骑着马飞快地越过赤水河畔,湮没在漫无边际的黑夜。。。。。。
经过几日不停地奔跑,马匹已经精疲力尽,痉软吐沫,两人不得不舍弃,于是徒步翻山越岭,林荫埙塬,可以说是风餐露宿,朝不保夕。
但很快来到一个贫弱的村庄,两人早已是破旧不堪,像个逃难的小夫妻,完全失去了贵族的华彩。
“我们这是到安全的地方了吗?”杨琳清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慕容恒泽确切地点点头,望着欣喜如狂的她头发上插着几根稻草,挺像一个被拐卖的小乞丐。“其实我发觉我们这样,还不错噢!”
她翻了翻一眼,什么不错,整日提心吊胆的,这样的逃亡,还害得自己连一顿饱饭都没吃过呢。
“好了,我们找个地方洗漱一下!”
杨琳清低着头看看自己,确实脏乱污浊,然后使劲地点点头,很赞同这个做法。
“走吧。”他微微一笑,牵着她。
她瞅了一眼他们彼此紧握的手,再望了望他,竟感觉从指间传来的热度,是那么温暖,那么欣然,心里仿佛开满了很多小花,在春天的和煦下,灿烂绽开。
两人于是朝着一家破落的茅草屋走去。
过会,慕容恒泽敲了敲门扉,开门是一位七八十岁的妪妇,双鬓银白,苍黄的眼角烙下深深地褶皱,面色祥和。不解地问道,“你们这是找谁呀?”
“老婆婆,我们家乡发生了瘟疫,特逃难于此,可否让我们兄妹二人暂宿几天?”慕容恒泽露出非常友好的淡淡笑意。
妪妇看着脏乱的两人面色和善,平易近人,不像是坏人。“嗯,你们快进来吧!”随即关上门。
杨琳清并不是很高兴,嘴角微撇。什么兄妹二人,真是说谎不脸红,再怎么说自己可算是花容月貌,怎么可能像是这只臭狐狸的妹妹,岂不是贬低自己。
“你们先喝口茶。”妪妇端来两杯茶水,热情招待两人。
慕容恒泽瞥到杨琳清气鼓鼓的脸颊,觉得很莫名其妙,不知自己又怎么惹到她了,难道是那个称呼。“喂,琳清妹妹。”
“谁是你妹妹。”她突然发火,连自己也吓了一大跳,没想到她对这个称呼,比想象中还要排斥。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言行,太过于激动了,又赶紧微微一笑。“我们的四公子,真是厉害噢!说谎功竟然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慕容恒泽温存的脸上扬起意味不明的笑意,夹杂一些玩味。“过奖过奖,这只不过是本公子的雕虫小技罢了!如果琳清妹妹想学的话,四哥哥我呢,一定会不吝赐教的。”
“你。。。”望着洋洋得意的他,杨琳清一时气郁,不知如何应对,反正听他左一句琳清妹妹,右一句琳清妹妹,就刺耳。但究竟为什么,自己也迷惑。
慕容恒泽望着她的脸上闪过复杂神色,但依稀还有几分纯真娇俏,就像很久以前的她,懵懂而可爱,而那个她才是真正的她。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妪妇便捧着两件衣服走了过来,“这位公子、姑娘,这是我儿子和儿媳的衣服,你们先换上吧!”
“谢谢,老婆婆。”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先惹得妪妇微愣,然后又哈哈大笑。
杨琳清只觉很尴尬,不知如何是好时,瞥到慕容恒泽低垂着浅笑,于是狠狠地踩了他的脚,就抱着衣服匆忙地去了里屋,只留下他捂着脚喊疼。身在里屋的她听到,满意地笑了。
半饷,慕容恒泽穿着一件蓼蓝粗糙的衣裳,来到庭院,而这件布衣,丝毫没有掩去他与生俱来的贵族华彩,反而气若幽兰,流华映月,少了几分阳春白雪的缱绻慵懒,却多了几分白袷蓝衫的风流不羁,美的让人移不开双眼。
妪妇看着眼前男子,满意地点点头,“公子穿起这些粗布麻衣,风采依旧不减。”
“老婆婆,你知道了。”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老妇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识人不多,但阅历还是有的。从看你们第一眼,就觉得气质非凡,一定不是逃荒的人。”妪妇笑了笑。
慕容恒泽淡淡的低笑。
“还有里面那位,也不是你的妹妹吧!应该是。。。”
他连忙自圆其说,“说的没错,这段日子跟我出来,的确苦了她。。。不瞒你说,她本是富家之女,愿意跟着我这个穷小子,不求名分,实在不易。”
“唉,私奔这种事,我都见怪不怪了!放心吧,你们尽管在这住下了。”妪妇很是同情两人的遭遇。
“那——就谢谢了。”突然想到什么,“刚才听你说儿子、儿媳,怎么不见其人呢?”
妪妇立刻愁容满面,用手掩泪,呜咽地说道。“我的儿。。。我的儿他早在几年前修筑洛阳行宫时,给累死了,就连尸骨也没找到,只留下一个衣冠冢。”顿了顿,“现在只有儿媳一人,费力地支撑家庭,在外面卖些菜蔬。”
慕容恒泽渐渐沉下眸子,心中悲凉一片。自从隋明帝杨广登位以来,好大喜功已经是不可辩论的事实,三征高丽,损兵折将,以至国库空虚,百姓穷困潦倒,再加上这几年,西击突厥,开凿运河,扩建行宫,导致世道怨声载道,年青的壮年不是修筑行宫,就是挖掘运河,早已死的死,亡的亡。
正在沉思之际,忽然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娘,我回来了。”妪妇儿媳温良和善,容态可掬,诧异地看着慕容恒泽,“娘,这是。。。。。”
妪妇小声地向儿媳娓娓道来,明白之后,友好地笑了笑。慕容恒泽随即点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