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以漠北为聚集点的东突厥东山再起,将隋明帝杨广围困在雁门,造成了雁门事变,为了迎明帝回归,朝廷并与突厥达成一定的协议,致使互通友好,互不侵犯。为了增进彼此的信度,并选在离雁门最近且繁华的晋阳,开始这次的互通友好。
半饷,突厥的车辇已抵达晋阳行宫前侧的道路。
隋明帝杨广站在台阶上,一脸慵懒,早已不复当年的英武,但俊美的脸廓依旧风采熠熠,不逊经年。不知为何,他自从上次的雁门事件之后,任何雄心抱负都烟消云散,经常纵情声色而乐此不疲。于是便第三次欲乘龙舟,于都城大兴启航,乘南北运河到江都巡游,随行船只几千艘,绵延二百多里,所到之处,沿府各县,均已供其所耗。
鉴于大隋与突厥两国交涉,暂延缓行程,于晋阳行宫不得不整以暇地。
而此次的交访,他似乎没有那么重视,而是摆着一副傲睨自若的样子。
半会,突厥的队伍停下,从车辇中走出一人,皇上及文武百官的目光齐聚一起。
傅蓝城身穿玄色异服,在阳光下泛着晶色而绚丽的光芒。由于天气原因,早已褪去浓重的黑色裘衣。渐渐抬眸遥望,不屑地瞥了一眼那个高高在上身穿明黄龙袍的人,嘴角冰冷地一笑。随后弯躬伸手,一只洁白的玉手放在他的手掌。
帷幔挑起,那名妖娆女子缓缓走下车辇。薄纱花边裁制的绛红色雨花锦的纱衣罗绢迤逦拖曳地毯,清晰可见金线勾勒的纹路,露出光洁细腻的肩胛和绛红色蕾丝抹胸。
透明的绛红蚕丝织就的网纱遮掩脸颊,依稀可见出伊人浓墨重彩的绝美容颜。鲜红水润的唇角紧闭,透着不可攀附的骄傲和刺入心扉的冰冷,但若隐若现红妆素裹的妖娆,就像一朵让人惊心动魄的红莲。
细密的发丝收拢后侧并用绛红纱饰挽住,留下三千青发如瀑布般倾泻至纤腰。高傲的双眼冷视旁人,无形之中氤氲着不可比拟的美,绝对零度的寒。如此高贵,如此骄傲。
众人微微惊讶,目光如炬,彷如从未见过这样妖魅的女子,就连站在晋阳行宫中央的隋明帝杨广顿时脸色煞白,也微愣半刻。
傅蓝城依旧带着妖娆隽秀的银色面具,神秘而俊美。手执与她,并行于道。在外人看来红毯上两人是那么的无人比肩,无人媲美。
杨琳清冷眼扫视一周,好像在寻找什么,最后终于瞥到那个曾经白衣胜雪的俊逸男子,妖艳的嘴角挽出一个魅惑的弧度。这一刻,她终于见到他了。她终于从沙土飞扬的漠北回来了,又再一次站在他的面前。而这份再见,让她觉得之前经历的种种,已经不重要了。于是以骄傲之态,远远俯视慕容恒泽,好似寒冬中绽放的夭夭红梅,灼灼而刺眼。
“知道吗?我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她面无表情地对身边的男子说道。
傅蓝城微愣一下,“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自然不会。而且我还会让他们连本带利地偿还。”
“。。。。”此时的他觉得身边的女子,竟是如此冰冷,就连她的手都是那么冰冷。
“参见皇上。”两人微微单手护胸行礼。
杨广望着杨琳清不禁出神片刻,在旁侧宦官的提醒下,才反应过来。“。。。。济北候请起,王妃请起。两位不远千里,一路舟车劳顿,必定有些疲乏辛苦。”
“多谢皇上关心。为了可汗的期望和两国间的利益,这一点辛苦不算什么。”傅蓝城不屑地冷瞥于他。
“好。济北候和王妃暂且休作一下,朕已命人准备好晚宴,给两位接风洗尘。”杨广给身旁宦官一个眼神,令其带路。
于是两人在宦官的带领下,来到专门为使臣准备的宫殿休作。
“你为何以那样的口气,对皇上说话?”杨琳清看他当时好像心事重重的,不知到底有什么事。
傅蓝城嘴角一冷,“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紧盯了她一下,然后瞥向何处。
“借口,这不是缘由。”见他一副好像很在乎自己的表情,心底不由得觉得可笑,冷道,“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是从心底的厌恶。”
“是吗?”傅蓝城轻声呢喃道,好像有万千难以衷诉的幽情。没有解释这其中微妙的变化,眉目失落,不屑地离开了宫殿。而杨琳清眉头一蹙,对他有多一份深思,很快面色又恢复如初,淡淡地低眸,不知沉思什么。
。。。。。。。。。。。。。。。
晚宴时分,殿内管弦丝竹悦耳,舞姬长袖挥舞,美酒佳肴无尽。
大殿中央,杨广搂着一美人尽情畅饮,而右侧居坐着萧后略显凋零。其次殿内两侧分别坐着唐国公李渊、右伅卫将军宇文化及、将作少监宇文智及、工部尚书慕容恒泽等官员,而傅蓝城与杨琳清并案同坐较之近于皇上。
“王妃长途跋涉于此,此行定是千辛万苦,实在不易。那么本宫尽地主之谊,先干为敬。”萧后泰然自若坐着,眼光深处透着高傲的姿态。其实在刚才进殿之时,萧后便已看到她,短暂地滞留一下,有些不敢置信。
杨琳清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并未给予回应,甚至连一眼都吝啬给她。
顿时萧后脸色煞白,比吃了黄连还要难看,但很快抹去,不能有失身份。“看来王妃初来驾到,还是有所不适。”
“多谢皇后的关心。”心里不禁冷笑几声。“琳清记得当年曾到中原游玩之时,还得到皇后的特别照顾呢?那可是说来话长啊!皇后是吗?”
“王妃曾到中原?”杨广眉头紧蹙,回眸望向萧后,“皇后怎么没跟朕提及过?”
“皇上,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当时王妃还小,如今落落有致,亭亭玉立,本宫也没认出来。”萧后委婉地娓娓道出,但眼光有些愤怒,示意让杨琳清不要提及往事,可能害怕失去什么。
“是,皇上。”杨琳清在看到萧后害怕的神情之后,微微一笑,便就此打住。
而在傅蓝城眼里,知道她与皇后没有表面那么简单,而且话中有话。但她从未提及,他也不想过问,害怕徒增彼此的烦恼。
紧接着殿内歌舞升平,酒樽交杂作响,一片朝廷间所谓的礼尚往来——君臣同乐。
今日的晚宴,所有官员身旁都有姬妾陪伴,姬妾们看到这位来自突厥的王妃,本想阿谀逢迎一番,可见她如冰雕般安静坐着,甚至安静到骇人,都不敢轻易迎合。
此刻,宇文智及偷偷瞟了一眼杨琳清,双眼冒光,但不敢多看,只因她身旁的那个男子,还是有所忌讳。不禁想起四年前皇宫那晚,要不是那个男子的警告,现在自己应该是美人在怀。因为这些年他一直与突厥做交易,有很多把柄在那个男子的手中,所以不敢轻易得罪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坐在那个男子身畔,不禁不爽。
时辰过半,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引起杨琳清的兴趣,只能干瘪地做个摆设。慢慢地,还是抵不住内心的渴望,抬眸望了一眼慕容恒泽,而他悠闲地陪着身旁的侍妾,根本不屑抬眸看她。此时,杨琳清满心的脉脉深情被他践踏地残缺不全,那一刻所有雕刻的冰冷都支离破碎,只有卑微的乞求,乞求他能多看自己一眼,就是一眼就好,至少自己还是认为他眼里还是有自己的,可惜他连这都吝啬。于是慢慢收回自己放肆的视线,满脸哀伤的茫然。
在傅蓝城的眼帘中,这样的她总牵扯他的心。“怎么啦?不喜欢吗?”
“怎么会,这里有这么多熟悉的人,怎么可能不喜欢。”话虽轻松,但她还是失望地低首。
“那就好。”郁结的他倒了一杯酒给她,“既然遇到故人,谈不上开心与否。不如陪本侯好好喝一杯。”似乎他的心情也不是很好。
“说的也对。”杨琳清手执酒盅,连续喝了几杯之后,不知是酒的辛辣苦涩,还是内心的愁苦难当,致使仅仅几杯下肚,便绵软地躺在傅蓝城的怀中,一动未动。
而坐在中央的杨广,醉意不明,虽搂着姬妾耳鬓厮磨,但犀利的双眼芒光一现,瞥了一眼杨琳清,手中的酒杯僵了一下。好像想起什么过往,以至于他的眸底沉淀下点点迷离的湿润。而这细微的变化却被萧后收进眼中,于是眸光逐渐落寞,自顾自地喝了一杯,以解愁肠。
“你说那只喜鹊会对自己的谎言,感到内疚吗?。。。。可我丝毫没有看到,反而是轻松恣意。”悲切的杨琳清苦笑着,明眸一直盯着斜对侧的男子。
傅蓝城顺着她的视线,看到她一直念念不忘的慕容恒泽,一副轻松恣意的模样。“是他吗?是那个四年来都不曾忘记的男子吗?”
她并未答话,只是自顾自地念道。“他变了,变得我不认识了。”
“那你还继续荒废你的青春,在这个不懂得珍惜的男人身上吗?”
杨琳清顿了一会,摇摇头,“我不信,我不信四年来,他可以把我遗忘的一干二净,我不信他可以一眼也不愿望我。”
“你还是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了。。。。你醉了,我送你回去。”话罢,忧郁的傅蓝城揽起面如死灰的她,向皇上行礼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