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身为统帅的他率领着兵队,一路杀进了陈朝皇宫。顿时,浓烟升起,烈火焚烧,嘶叫声连绵不断。
听着韩擒虎,贺若弼两员大将说找到皇室人员,于是他便前去看看。打开房门一看,屋内琉璃闪烁,珠砾明动,一副锦绣迤逦的样貌,偶尔飘来几缕幽香让人沉迷,俨然就是一个公主的寝殿。
逐渐向床榻平移,俯视,眼前的女子神情冷淡沉静甚至漠然,但那双眼眸遮不去溢彩的光芒。
真是一位堪比月中仙子!常说西施是怎样美的,不过也没亲眼目睹过,这次倒是眼前的女子,算是见到了,西施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吧!可惜却是个亡国的公主,被她的国家所抛弃。顿时,不是欣赏的眼光而是高高在上的俯瞰。
而此时,女子抬眸,刚才还听着门外传来极缓的脚步声。一会的时间,一个身材硕大魁梧,历经风霜的中年人挺立在自己的面前,五官端正,姿态娇好,俨然是个美髯公。
杨素和她对视一下,便去向旁边的士兵询问,便了解了一些情况。
“你的封号是宁昌,本将军怎么没听说皇宫还有你这个公主,就连皇室的宗谱都没有。”不由得嘲讽一笑。
“一个被皇族遗弃的公主,怎么会有人记得,更何况大人。”陈枫儿淡漠地说着自己,又感觉不是在说自己。
“那倒是呀!不过以你这般姿色,应该会让人深刻。”
“大人的话是说宁昌很容易让人垂涎三尺、望尘莫及吗?那多谢大人的犹怜了!”
杨素冷笑几声,“你很聪明。。。。但同时也很愚蠢。”现在一个亡国的公主连生命都不能掌握,更何况谈拒绝。
“大人这是以胜利者的口吻来告诫呢?还是炫耀?”面色依旧是一尘不变的清冷与淡薄。
此时,周遭的空气瞬间冷凝到极点。而她附在长袖手中的匕首,又紧了几分,脸上依然是察觉不出的端倪。
“本将军只是说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难道不是吗?”现在陈朝的光环从今日起就从历史永久消失,而且也会在历史书卷上盖上失败者的印章。
“是呀!历史就是这样残酷,不由得心畏。恐怕以后也没有人会记得,曾经有这么一个公主在这样的皇宫也生活过。”哀愁的她苦笑一下,“大人的话可谓是一针见血。。。。但有些东西还是要铭记的,就如这个颓败的国家,它的一草一木还是活在它的子民心中,即使改朝换代,也只不过是形式罢了!”
每个王朝都有自己的命运,莫过于盛衰荣辱。。。。
杨素似乎还要说些什么,但屋外传来一道声音。
“参见大人,二殿下下令所有皇室贵胄全都带到昭阳殿。”突然一个士兵双手作揖。
陈枫儿听到去昭阳殿,手中的匕首又紧了紧。
“好,带公主去昭阳殿。”杨素浑厚的声音响起。
半饷,陈枫儿在杨素的带领下,走到了宫廷的一个角落,注意到哗然而泣的嫔妃。杨素也留意到她眼中的黯淡,恣意道,“她们就是即将北上的皇妃。”
北上,从江南到大兴路途不仅遥远,而且车马粮食有限,一旦北上,便不少人因为忍受不了颠簸和暴虐而横尸荒野,就算活着也意味着阶下囚或笼中鸟,凌辱不止。
陈枫儿看着那些曾经是站在这座华丽的宫廷拥有着最高的权力的人,竟这般收场。。。。不禁同情起来。与其说同情,不如说是同病相怜。
“而你的命运,就是跟她们一样——亡国奴。”杨素似乎很乐意看到她脸上的灰暗。
这句话一字、一字地刺入她的心脏,很痛,很痛。。。是啊!两个国家的战争,当战胜国站在城楼上拔掉那面旗帜之后,就颐指气使地对城下战败国说:你是我的奴隶,只配在我的脚下苟延残喘。
然而,这种侮辱性质的话语没有击溃她,反而让心中的信念却更加坚定。
昭阳殿。
望眼而去,一个熟悉的身影负手而立,在摇曳的烛光下略显迷蒙,镶上一种梦幻的神采,明亮真实而又可望不可即。就在思绪乱飞之时,她立即收拢心思,这个是杀死自己夫君的凶手——晋王杨广。
“参见二殿下,所有人都已在这里。”杨素两手一揖。
杨广随手一摆,杨素便退在大庭的一侧。
陈枫儿平稳而有节奏地靠近上前,跪下的一霎那,就在距离相差无几的时候,内心的恨意悄然而生,犹如翻天覆地的浪涛汹涌澎湃席卷而来。掩藏在衣袖中的匕首忽现,芒光一亮,身姿敏捷地向宫殿中央那个挺拔的身影驶去。
杨素眼见不妙,一个转身,如闪电般飞快地拔剑刺去,很快雪亮而锋利的剑身已染满猩红的血迹,格外的显眼,又快速地从那具柔弱的身体中抽出,随即跪下,“请二殿下恕罪。”
“滚,都跟我滚....”杨广嘶声叫喊。
不解的杨素低首从殿内出来,没有看清杨广当时的表情。而自己亲手杀死那个公主,虽是不忍心,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或许,美好的事物总是那么支离破碎,让人措手不及。
原本以为自己护驾不周,现在看来。。。。却是自己迂腐,竟然没发现其中的内情。
“杨广,原来你这样对老夫,最终的目的就是为她报仇。。。。当年和老夫结交,现在又摆老夫一道,我杨素一生戎马,竟瞎了眼看上你这个畜生,要不是当年知你有夺位之心,投其门下。恐怕也不会有今日,这就是你当年许诺的感恩戴德?”杨素躺在病榻上,苍老的脸上已是斑斑驳驳,再也没有往昔姣好的姿容。嘴角既是无奈又是痛恨,夹杂着凄凉,细细的眉纹如涟漪漾开,直至漫延整个脸孔。
。。。。。。。。。。。。。。。。。。。。。。
几天后的夜晚,杨玄感端着热乎乎的药汤走了进来,“爹,这是皇上赐的上等药,你还是喝点吧!对身体有益处!”
“拿下去吧!身体的病就算能治好又怎样,心病呢?怎样消除他的心病?”杨素摆摆手。
“爹,你是说皇上他。。。”
杨素点点头,叹息一声,“我儿愚钝呀!今后怎办?”很害怕自己过世之后,以他单纯的秉性,很容易受到蛊惑,还有这偌大的家业又如何忍心交给他呢?心中始终压着沉甸甸的石头。“感儿,爹过世之后,无论什么事一定要忍,知道吗?记住这句话!”
“爹。。。”杨玄感本想劝慰一下,可看到父亲死寂的眼神,只有低着头,“嗯。孩儿一定谨记!”
“下去吧!爹累了。”
杨玄感望着床上的父亲已闭上眼睛,于是无奈地走出门口,而病榻上的杨素此刻睁开了眼,望了一眼他消失的门口,布满皱纹的脸突然褶皱起来,双眼空洞,回想了自己一生的许多宏伟事迹,不禁苦笑,“想我杨素一生逢州杀州,逢府杀府,所到之处,势如破竹。一生最荣耀的事情,就是平南陈,竟没想到也是我一生最愚蠢的事情。”竟埋下了祸根。
“爹,还是不肯喝药吗?这样下去,该怎么办?”此时,杨琳清看着杨玄感手捧的药汤没有任何变化,不由得自责,“都怪我,要不是那天我。。。。爹不会怒从心生。”
“别傻了,这又不是你的错。”他摇摇头,“可能是和朝堂官场有关吧!。。。。也许就要风起云涌了吧!”
杨琳清微愣,朝堂官场?风起云涌?抬眸,竟发现他的面容惆怅,没有了以前的那种洒脱,倒是多了几分成熟和坚韧。“大哥,为什么从洛阳回来之后,你就。。。。”
“怎么啦?是不是发现大哥变化了很多?”杨玄感在看到她的肯定,双手轻抚着她的脸颊,“那是因为大哥要保护琳清,所以要变得强大。”
“大哥。。。。琳清是不是很没用?总是让人保护!”她非常感动,差一点哭出来。
“琳清不是没用,而是承受太多。所以大哥不希望琳清的笑容总是被包袱所累!背负太重,终有一天也会累垮!”杨玄感紧紧地搂着她,因为自从上次她哭了之后,就再也没见她怎么笑过了。
杨琳清强行闭上眼,流出几滴眼泪,渗到他的衣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