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东方玉和崔天星对鸠山帝国的打击,鸠山帝国损失惨重,太子战死,老皇帝闻讯驾崩,鸠山帝国皇后一派,重新拥立的新君,对中土王朝的战略转攻为守。
乌月国单方宣布退出起七国联盟,与中土王朝停战休兵。孟璇回朝之后,得以全力对付北疆四国和王朝内的亡国之徒。半年后,北疆四国战败,战争全面结束。
留给各国的基本上都是国力空虚的烂摊子。孟璇宣布减免税负,发展农商,释放贱民,增添人口,一年之后,王朝的形势逐渐好转。
经过战争的洗礼,王朝贵族和官员面貌焕然一新,孟璇心中嗟叹,这不知国之幸还是不幸。忽一日上朝,孟璇宣道:“九王篡权,七国联盟全面进犯之日,寡人说服洛阳王和渤海郡王出兵平乱,曾答应他们要为武辛太子案一个交代。今日,寡人便连同几件旧案一起给臣民一个交代。”
众臣凝神静听,孟璇道:“其一,九王篡权一案,寡人曾承诺参与篡权的同党上前线戴罪立功,如今,大战平息,寡人兑现承诺,永不再因九王篡权之事罪及臣民。”
众臣纷纷点头称是。
孟璇又道:“其二,八年前,北疆兵马使崔天齐通敌一案,寡人已查明,属七国联盟栽赃陷害,寡人在此为崔氏诸将平反昭雪,除了镇国公公爵仍由崔氏世袭外,另追授崔天齐为镇国将军,并抚恤其子女。”
众臣没想道皇帝会重提此事,纷纷跪拜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孟璇没想道,崔氏一案如此牵动朝臣的心,暗自叹了口气,又道:“其三,二十八年前的武辛太子案,寡人也已查明来龙去脉,只是这背后牵扯甚广,寡人不便公布真相,为了王朝的稳定,寡人希望这一案便永远成为迷。为了慰告武辛太子在天之灵,寡人决定逊位,由文戊太子继承大统。”
孟璇这么一说,众臣吓坏了,纷纷叩拜道:“陛下,请三思!”
“众卿不必多言,寡人虽不能为大家说明真相,但心中不能罔顾人伦,武辛太子是寡人长兄。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寡人已决定逊位之后,去陕州为武辛太子夫妇守墓,永不再回帝都,以救赎寡人的罪孽。”
众臣三叩五拜,当面直谏,陈书奏表全都用上了,都动不了孟璇的决心。太子也来哭诉劝谏,孟璇道:“太子,你是镇国兵院教习先生调教出来的,有勇有猛有智慧,寡人将这江山社稷之责任交给你。记住,凡事都要居于公心,才能看清这些贵族和臣子,哪一个是为了私利,哪一个是为了社稷。为了社稷者要重用,为了私利者要制衡。”
终于,完成逊位,孟璇带云景往陕州去,新皇帝派了五千侍卫护卫。临出城门,孟璇道:“云景,我颁布了人丁法令,王朝所有贵族必须释放年满双十的奴婢,并以平民的身份婚配。如今却自己违抗自己颁布的法令。你当真不想嫁人过日子吗?我可以赐你徐姓,给你想要的身份。”
云景道:“小姐,从此都不要再提此事了吧,奴婢只求一辈子守在你身边。”
孟璇叹了口气,闭目不语。云景拉着她的手道:“小姐,奴婢听说,国公府大公子崔晟继承了爵位,他将崔氏流落在外的族人全都接了回来。他父亲在北疆战场上残了,据说现在在府中日日与老国公大人躺在一间房里,轮番让人伺候着。”
孟璇静静听着,像一个久远的故事,心中再无半点波澜。云景又道:“唉,老国公大人四个儿子中,三个一世豪杰都已陨灭,最不肖的倒苟延残喘了。对了,听说崔晟将镇国兵院交给了崔固和崔继两兄弟,崔固夫人王凤梧也从蜀地回来了,如今掌着国公府的家事呢。只可叹兰妃,听说你逊位,便在宫中出了家。所幸,崔氏老一辈去了,新一辈前途不可限量,恐怕不久崔氏便会强大起来。”
孟璇轻抚了一下云景的手,仍旧没有说话,云景又道:“小姐,孟卿大人也回帝都了,那日下朝还托人专门来找奴婢,奴婢没见他。听说他从西塞带了个女人回来,还有个孩子。薛大嫂气了半死,最后还是接受了那女人和孩子。徐大人辞官在家,刚好含茹弄孙了。”
孟璇心中终于动了一下,孩子,新的生命。幸而自己当日没有下狠手,否则,父亲就见不到孙子了。
队伍不紧不慢,七日之后,便到达了陕州,这里,云景和她都不陌生,当年,她们的身份在这里开始错位,往事一幕幕,不同的是,孟璇心如死水,再无牵挂。
到了武辛太子大墓,孟璇吩咐侍卫道:“将守墓人全部打发了,从今以后这墓园之内,没有我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你们守卫的也远些,未免见着心烦,你们都到到两里之外去吧。”
侍卫统领道:“太上皇,末将奉圣上之命护驾,怎敢离你如此之远?”
孟璇眉头一皱,云景赶忙道:“将军,按太上皇的旨意去办吧,若有需要,本官会传你的。”
云景如今已被封为三品尚宫,她的话侍卫还得听。墓园清净了,云景为孟璇卸下装扮,剥去这个四十岁皇帝的外表,恢复她二十八岁女人的容貌。
孟璇轻声道:“就这样吧。”
云景见她这一身素服,不施粉黛,青丝披洒的样子,心中不忍道:“小姐,这怎么可以?”
“云景,我终于卸下所有的束缚,何必在意这个?带我去墓室吧,这么多年,我从未祭拜过母亲呢?还有那位以父亲之名而死的人,不管他是谁,也该去拜一拜。”
二人一起往墓室走去,孟璇淡淡问道:“云景,你说我此生还能见到我父亲和你姐姐吗?”
云景不知如何回答,孟璇又道:“罢了,父亲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还是不要回来的好。这里虽然清净,却是另一个牢笼,他不会喜欢的。”
二人进入墓室祭拜太子妃和那名不明身份的男人,先前的守墓人打理很好,这里灯烛长明,很干净。
从墓室出来,阳光有些晃眼睛。忽然,孟璇死寂的心,被一个声音击中:“好你个太上皇,躲到这里来了。叫我找得好苦。”
孟璇一看,竟然是上官晴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上门来了。上官晴见她发愣,便道:“愣着干什么,这可是东方尊主的儿子,你别忘了你是无崖居的尊主了,躲在这里,也要承担起培养继承人的责任。”
孟璇素服素面披头散发的样子,有些奇怪,吓得那孩子直往后躲。云景知道上官晴是为了刺激孟璇的求生意志,才叫来了这孩子,便上前道:“宝贝,你叫什么呀,快到姑姑这里来,姑姑带你去玩、。”
有了这个孩子,孟璇每日除了打扫清理墓园外,便是认真地教孩子莫离剑法,得了空闲便将莫离心诀默写出来,有时也根据自己的心得修正一下心诀的内容。表面上她有条不紊的做着这些,心中却越来越枯竭。上官晴每每来为她诊脉,心中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令她抓狂,用尽一切办法都无济于事。
却说,乌月国汗王曦禄赞慕与中土王朝会盟撤兵之后,性情大变,对王国政事没有了原来的激情,时常一个人站在城楼上向东眺望,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唯一知道的是,他在等来自中土皇朝的消息。每隔半月,信使便会从中土王朝传来关于中土皇帝的秘密消息。
中土皇帝颁布了什么法令,主持了什么活动,心情如何,气色如何,吃了什么,事无巨细,不一而足。每每信使禀报完,他又细细追问一些细节,问得信使心里发毛。
就这样过了一年多,忽一日,听信使传来消息:中土皇帝逊位了,新帝继位,老皇帝被尊为太上皇,却不知为何,去陕州为先武辛太子和太子妃守墓去了。
赞慕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了,他奋斗大半生,经历了多少起伏。最终却发现牵动自己的只有那一个人,爱也罢,恨也罢,恼也罢,没有那个人在自己身边,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一个月后,赞慕汗王也宣布逊位,将汗王之位传给了昆仑王曦禄赞荣,并放弃皇室身份和一切爵位,要去浪迹天涯。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只有新汗王曦禄赞荣和王后赛娅,多少猜测他为那个人去了。
孟璇的出走,让蟾拉坐上了王后之位,如今汗王的逊位,成全了赛娅当年那句:“那日月王宫里,除了王后之位,我赛娅全都不稀罕。”只是,这逊位又抛舍了那些为他而活的女人,虽锦衣玉食,却从此绝望地在宫中孤老。
曦禄赞慕逊位之后,找到多伦王子道:“多伦,父王要去找你母后,从此不再回来,你是愿意留在日月王都做王子,还是跟着父王和母后去过平民的生活?”
十三岁的多伦,沉思片刻之后坚定道:“儿臣要和父王母后在一起。”
于是,曦禄赞慕和多伦相携走出日月王都,他们没有用马和车,走出王都之后,他便只是贺兰曦,只是那个女人心中的男子。他要一步一步丈量缩短与她的距离,他知道,她就在那里。
三个月后,正当上官晴发现孟璇生机越来越少时,一对父子来到了中土陕州要见孟璇。云景心中知道来的人是谁,但她心中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不让他们进来。这对父子在墓园外等了很多天,这执着,引起了侍卫的警觉。
不久中土皇帝知道了这事,以为太上皇有危险,急忙摆驾陕州。贺兰曦又一次见到了这个少年,两年前在西塞与自己会盟的文戊太子,如今已是威仪不凡的少年皇帝。皇帝见到他也很诧异,问道:“寡人闻乌月国汗王逊位,不想,你竟在这里。不知所为何来?”
“拜见故人。”
“这里只有寡人的父皇和一个女官,不知阁下的故人是哪一位?”
“或许都是。”
皇帝自然知道这位曦禄赞慕曾经与徐尚宫有过一段,心中不疑有他,便带他和多伦王子进墓园去了。
云景见状吓了一跳,赶紧进屋道:“小姐,不好,皇帝来了。”
孟璇淡然道:“不见!谁都不见。”
云景出来禀道:“主子说了,谁都不见。”
皇帝见状喊道:“父皇,是儿臣啊。”
巧的是,多伦也同时喊道:“母后,是儿臣啊。”
两人喊完,相互望着对方,脸上泛起一阵迷茫。这时,贺兰曦拿出一柄玉如意,递给云景道:“请姑娘把这个呈给她。”
云景拿着如意进去,虽不情愿,还是递给了孟璇。摸着这柄玉如意,孟璇终于睁开了眼睛,一颗泪水悄悄地滑落。这是当年她嫁给贺兰曦时,捧进马车的吉器,抚摸着这如意上当年摔出的毛边,往事一幕幕回到心间。
忽然,她飞奔出去,果然看到了那个人,在阳光之下,显得如此不真实。贺兰曦上前将她搂紧怀里,久久无言。
孟璇素颜素服披头散发的女人模样,让皇帝惊呆了,他惊吓道:“你,你,你是谁?”
没人回答他,他疯一样四处寻找呼喊:“父皇,父皇!”
半晌,他终于发现了不正常,冲出门去大呼道:“来人,拿下这些妖孽。”
云景吓坏了,赶紧去墓园门口凛然道:“陛下,请住手。其中的隐情,奴婢会细细为你禀报。”
皇帝气急败坏,那里肯听?命弓箭手准备。
孟璇在贺兰曦的怀里道:“你真傻?”
“璇儿,我要是早这么傻,就好了。”
孟璇又对多伦道:“多伦,屋里有个弟弟,我们进去找他玩。”
多伦跟着进去,见东方玉和赤江的儿子正在看书。孟璇道:“贺兰曦,这是东方玉的儿子东方江至。”
她又对那孩子道:“江至,把你学的音律给姐姐弹奏一曲吧。”
那孩子闻言立即净手做到古琴旁边,小小年纪天赋异常,弹奏技艺已很好了。虽然比不上大至,比不上魔音,甚至比不上烟云,不过聊胜于无。孟璇就那样靠着贺兰曦的肩上,微笑着,听着江至的琴声到了很远很远地方。
后来,不知为什么皇帝并没大开杀戒。大军围困中,大家都这么静静听着东方江至那稚嫩的琴声,后来无崖居的上官晴来接走了东方江至。
据说,后来,贺兰曦抱着孟璇骑上一匹青骢马浪迹天涯去可,云景带着多伦一直远远跟着他们。只是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孟璇那一世传奇,在尘世中销声匿迹,却永远记在了有些人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