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还好,常山寺的机关完好无损,孟璇找到住持,说明来意,住持道:“施主,请吧。若不是等你来取这所托之物,贫僧早该圆寂了。”
孟璇施礼之后,便去大雄宝殿之上开启机关,进入暗道取出一个蒙尘很厚的盒子,这正是当年崔天放交到她手里的那个盒子,里面放着国之瑰宝四灵玉璧。她拂了拂上面的灰尘,又在暗壁上拿下了当年存放的附身符,打开上面的机关,一把细小的钥匙弹了出来。
又一次握住这钥匙,虽然她知道玉璧就在里面,却仍旧紧张不已。颤颤地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拧,啪的一声,盒子便被打开了,四灵玉璧正在里面泛着柔和的绿光。孟璇一阵欣喜,抱着盒子退出了暗道。
住持正在佛像下的蒲团上打坐,孟璇上去施礼告辞,他没有回应。孟璇知道修道之人不喜打扰,便默默地退了出来,翻山上马直奔帝都去了。她刚走半刻,寺中喇嘛便发现住持已安然圆寂。
回到帝都已是黄昏,孟璇发现城中已经戒备森严了,她不知帝都情况,便决心等夜里再行动。趁还有点时间,她去了逐鹿医馆,上官晴和卫紫衣都不在,医馆多了两个她不认识的年轻人,不过规矩仍没变,还是那么古怪。孟璇拿出黑木令对那两人道:“我要见卫护法和上官馆主。”
那两人见到黑木令都惊异道:“莫非公子是我们少尊主?”
“惭愧,本公子正是孟璇。”
两人赶紧拜道:“弟子杨少言、王坤岭拜见少尊主。卫护法和上官馆主如今住在无涯涧中,弟子立即传令与他们。请少尊主在此等候,少言立即去为您收拾房间。”
“罢了,本公子还有要事,不等他们了,你们直接传令他们来医馆候命,我这里有一封书信烦请你二位转交给他们。”
孟璇交代完便离开了。她现在孤立无援,徐怀真和云景的失踪,便只能交给无崖居去查探了。回到帝都,刚刚上灯时分,路过梨花院时,发现上面贴着封条,显然是被官府查抄了。她不由得在门前站定,当年与贺兰曦花厅对弈的情景浮现在她的脑海中,随即,后来在梨花院生活的那三年时光也涌了出来。她甩了甩头,走开了。
这时,一个巡逻的士兵冲他吼道:“什么人?还在街上闲逛?不知道现在已是宵禁时间了?”
孟璇赶忙行礼道:“军爷息怒,小的在外有事耽搁了,这就立即回家。”
那士兵见孟璇衣着不凡,便放她走了,也没有为难她,孟璇这才知道帝都施行了宵禁。她悄悄潜入徐宅,却发现里面一个人影儿也没有,四处一片狼藉,显然是被人乱翻过一遍了。她不知道里面的人都去了哪里,是否安全,只独自骂道:“该死的,为了四灵玉璧,他们真是不顾一切了。”
她对帝都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从徐宅出来,她本想潜入国公府探探虚实,转念一想,那里早已物是人非,去了也查不到什么,还不如直接去问皇帝吧。脚下一点便轻轻越过宫墙,趁着夜色直奔皇宫。
从高处看,这偌大的皇宫真像一座放大的牢笼,难怪太子不愿再回到这里。可有些人却对着牢笼喜爱有加,甚至不惜祸乱朝纲,也要住进这牢笼中来。
越往皇宫去,孟璇越发现在这里的守卫情况,也很异常。她细细感应,反复找了很久才确定皇帝所在的宫殿。越过守卫,从窗户潜入。才站定,一声低沉而雄浑的喝声传来:“什么人?”
孟璇一看,一名老者正朝自己攻击过来,看来功夫不浅。不过,孟璇现在已经到了莫离心诀第八成,世上鲜有能够与她抗衡的武者了。只见她真气一提,宝剑出鞘,快如闪电,动若游龙。瞬间便已施出十几招,老者诧异连连,终不敌败阵。
孟璇一掌劈晕了他,往内殿一看,太后,皇帝,皇后嫔妃和皇子公主们竟都在里面,有些昏昏然入睡了,让她诧异的是连兰妃也在里面,崔天成不是与承平王站成一体了吗?到底是承平王不顾情面,还是崔天成放弃了自己的女儿?
她缓步走入内殿,一进去,皇帝便从混混中醒来惊喜道:“孟璇,你来的正好,快救寡人。”
其他人都没有动弹,只有太后狐疑看着她道:“你是人是鬼?”
孟璇见状一下子明白了,云景失踪肯定是太后所为,只是还不知道徐家的事是否也与她有关。再一次面对太后这个杀母仇人,孟璇心中五味杂陈,若是五年前,她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太后也打量着眼前的孟璇,虽然她现在扮着男装,本就与女装时有差异,她还是看出她气质上与先前的徐尚仪有别。半晌后,她道:“你不是徐尚仪!”
皇帝回头责问道:“母后,你是怎么啦,她不是徐尚仪又是谁?孟璇,你愣在那里做什么,快救我们啊。”
孟璇冷冷道:“我怎么救你。”
孟璇的语气让太后笃信她不是先前的徐尚仪,皇帝却没发现什么异样,他道:“我们被九王叔下了软筋散,软禁在此,寡人告诉过你,他以四灵玉璧为借口图谋篡权。你帮寡人找到四灵玉璧了吗?快拿出来呀。”
孟璇冷冷地看着他,淡然问道:“我问你,为什么梨花院被查封了,我父亲徐怀真失踪了,徐宅也被人糟蹋,一个人都不见了,这是为什么?”
皇帝闻言恼怒道:“你竟敢质问寡人?你说,你是不是没有找到玉璧?”
太后却眼前一亮道:“徐尚仪,你找了玉璧?”
孟璇不得不感叹太后的老谋深算,竟从自己的态度中推知出四灵玉璧的下落。只可惜,她聪明过了头,否则哪能有今天的结局?她还没有答话,外面闹咋咋地,似乎来了大队侍卫。
太后大惊道:“徐尚仪,玉璧是不是在你身上?若是,快走,万不能让它落在承平王手上。”
孟璇冷笑了一下道:“薛妃娘娘,有没有玉璧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们没有玉璧不也统治了王朝二十多年了吗?”
“你到底是谁?”
孟璇还没有答话,一队侍卫便要破门而入,她脚尖一点,便藏到了大殿的横梁之上。门瞬间被踹开,领头的侍卫看着昏迷在地的老者,蹲下摇晃喊道:“云鹤先生,醒醒,发生了什么事?”
那老者吃力醒来道:“快,崔将军,有刺客!”
“刺客在哪里?”
孟璇这才看清楚,进来的侍卫头领竟然是崔晟,那个从小当做镇国公世子培养的表哥。几年未见,他成了侍卫将军。
孟璇还来不及细想,崔晟便带人在大殿里搜了一遍,又离开了。那名老者却留了下来,孟璇听过剑中仙云鹤的名声,却不成想他竟在这皇宫中。不过,刚才皇帝和太后都在装睡,没有透露自己的藏身之处,看来崔晟和云鹤都是承平王的人。
她从横梁上悄然飘下,一招制敌,又打晕了云鹤。此时,已经惊动了侍卫,她不便久留,便只得先离开了。留皇帝在那里干着急。
太后看着她离去。却道:“皇儿别急,这个徐尚仪还会回来的,哀家断定,玉璧一定在她身上,方才她对你的冷淡,是想用玉璧保全徐怀真。幸亏徐怀真没有落入承平王手里,否则她肯定拿玉璧去交换。你放心,哀家已经派了密使到北疆和几个王侯封地,命他们率兵回帝都救驾。”
皇帝却愣愣道:“母后,徐尚仪什么时候又会功夫了?”
太后心里骂皇帝后知后觉,却也不知道这个徐尚仪到底是谁。如果她与先前的徐尚仪是同一人,那么此人功夫深不可测,隐藏的太深了。方才徐尚仪对付云鹤的招式,被屏风挡住了,她没看见,难以判断她的身份。
孟璇隐藏在皇宫之中,见到崔晟正在四处搜捕刺客,便尾随他道僻静处,出手制住他之后,将他拖到暗处。孟璇站在崔晟的面前,他惊得眼睛都快掉出来了,但动弹不得,言语不能。
“表哥,我们终于又见面了,恭喜表哥升任了侍卫将军。”
崔晟眼睛圆睁,似有千言万语,孟璇却不管他,继续道:“没想到,你竟做了承平王的爪牙,弃自己的亲生妹妹于不顾。你还记得外祖父的教导,二舅舅的栽培吗?你们父子究竟要将崔氏带向何方?”
这时,大批侍卫在寻找崔晟,为了不打草惊蛇,孟璇对他道:“今夜三更,到含元殿后面的凉亭来见我。”说完解除他身上的禁制,飞身离开了。
这时,侍卫发现了崔晟,便上来问道:“崔将军,方才侍卫来报,云鹤先生又被刺客袭击了,将军可有发现刺客的踪迹?”
崔晟道:“本将军还未发现刺客踪迹,你们继续去各处搜。不得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侍卫闻言便离开了,崔晟却惊魂未定,他做侍卫将军几年了,清楚知道宫中的徐尚仪没有任何功夫,他曾经怀疑过她的身份,却找不到破绽。且徐尚仪已经失踪很久了,今晚她扮着男装从天而降,让他奇怪得很。
他犹豫到底要不要去见她,内心反复冲突,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三更更鼓一响,他迟疑再三,还是去了。
到了约定的地方,果然僻静,孟璇在暗处冷声道:“我还以为表哥不来了。”
崔晟全神戒备道:“你是何人?休要在本将面前装神弄鬼。”
孟璇从暗处走出来道:“妹妹当年在兵院时,承蒙表哥看顾,私自以为表哥对小璇定是情深意重,没想到你竟认不出我来了。也对,你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弃之不顾了,更何况我这个表妹?”
崔晟闻言有些蔫了,冷声道:“徐尚仪约本将到此,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个吧?”
“英明如表哥,怎会不知妹妹想说什么?”
“就算知道又如何?这场争斗,是他们皇室内部的争斗,我是不可能违抗父亲,弃崔氏不顾的,尚仪大人不要白费心思了。不过本将倒是可以透露一点,姑父大人没有与一干老臣关押在一处。三个月前,就想告诉你这个消息,怎奈你也失踪了。如今,你莫名回来,好自为之吧。”
孟璇猜测云景一定与崔晟联系过,不过她暂时不关心这个,只问道:“你说承平王关了一众老臣?”
“哼,这不是你三个月前就知道的事吗?”
孟璇也没有办法给他解释,自顾问道:“崔氏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承平王手里?否则你们怎会弃皇上不顾,铤而走险?”
“这用不着尚仪大人操心。”
“表哥,我希望你信任我。”
“信任你也改变不了什么。不要联络我了,否则让父亲知道,只怕又横生枝节,你好自为之吧。”
崔晟转身欲走,孟璇喊道:“如果我说四灵玉璧在我手上呢?”
崔晟回头,看到孟璇手上拿着一个盒子,里面赫然放着一块碧绿的玉璧,在黑夜中幽幽泛着绿光,他不由得走近了几步,果然,玉璧上刻着传说中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从他的角度看去,几只灵兽栩栩如生,正在玉璧之上灵动,不由得大惊失色。
孟璇见状啪地一声盖上盒子。崔晟回神惊问道:“这真是四灵玉璧?难道传言是真的,四灵玉璧不在皇宫内?”
“哼,四灵玉璧要是在皇宫,承平王早就动手了。他软禁皇帝,扣押老臣,就是在等这块玉璧,或者一个不要玉璧就可以问鼎宝座的机会。现在四灵玉璧在我手里,你仍旧不信任我吗?”
崔晟叹了一口气道:“你要我做什么?”
“你不用做什么。带领你的禁军保护好那些老臣,在承平王没有动手之前,尽量保护好皇帝。给崔氏留一条后路,你明白吗。”
崔晟点了点头道:“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先去找到父亲,如果父亲在承平王手里,我不介意用玉璧来交换,就像你说的,这是他们皇室内部的争斗,我只想用玉璧保证亲人的安全。你告诉我,现在朝中是什么情形?”
“皇帝被软禁之后,承平王实际上已经控制了朝廷,只差坐上皇帝的宝座而已。先前洛阳王和渤海郡王来帝都质问关于四灵玉璧的事,发现了这一点,他们也被承平王关进了牢里。”
崔晟叹了一口气道:“父亲原来不知道承平王图谋篡权,只知道他得皇帝信任,崔氏历经大劫之后,父亲想依附他振兴家族,却不成想被他带上了篡权的贼船。父亲一生谨慎,自然不愿意,但承平王却说崔氏飞鹰是当年谋害太子夫妇的黑手,以此威逼父亲站在他那边。这就是你所说的把柄。”
看着崔晟那沧桑如如刀刻一般的脸,孟璇沉默了。太子夫妇遇难就像一个死结一样缠绕着方方面面,仿佛一切都与当年的惨案相关,承平王到底知道多少呢?
半晌之后,孟璇道:“表哥,如果找不到四灵玉璧,四方王侯都逼近帝都,承平王要坐上皇帝的宝座,会不会选择公开当年太子案的秘密呢?到时候他以拨乱反正为借口,除掉崔氏,威逼皇帝退位,不就名正言顺了吗?”
崔晟闻言大惊,顿时冷汗直冒。瑟声道:“可怜父亲,刀悬在崔氏家族头上了还浑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