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云景叛主

第二日，孟璇便潜入云景所在的行馆，云景正在书房伏案疾书。远远望去，她竟然有些慑人的官威。快一年未见了，孟璇简直无法将这个身着女官朝服的女子，将一个婢女联系起来。
孟璇在书案前站定，笑道：“云景，没想到，你还真有点女官的样子了。”
云景听到孟璇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大吃一惊，孟璇的样子经过骄阳风雨的雕琢，也无法与一个贵族女子联系起来。
云景没说话，孟璇以为她惊呆了，正要出声，谁知云景眼神一暗，冷声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朝廷行馆。”
孟璇设想过云景见到自己后的很多种情形，却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以为她一时没认出自己，赶忙道：“云景，我是你家小姐，你认不出来了？”
“本官何曾认得你这粗鄙之人？来人啊，抓刺客！”
云景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一阵急急的脚步声传来，孟璇赶紧跳窗离去，不然自己就真的暴露了。只是，她不明白，就算自己有一些变化，云景也不可能认不出来自己。
到了晚上，孟璇又潜入行馆，发现行馆的戒备更加严密了。这也难不倒她，毫不费力就到了云景的书房，却发现自己的大舅舅崔天成从书房出来，她暗忖道：云景什么时候和国公府联系上了？大舅舅素来对徐家人不善，此刻找到云景，必定另有所图。看来，云景这里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复杂。
待崔天成走远后，孟璇潜入书房道：“云景，为什么大舅舅会在这里？”
云景看到她，也没什么表情，冷冷道：“你错了，他是我大舅舅，不是你的。”
“云景，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请你以后别再叫我云景了，你没看见吗？兵部崔大人都认为我是徐尚仪。”
孟璇哑然失笑道：“云景，你没发烧吧？你是徐尚仪，那我是谁？”
“你？你谁也不是，或许你是孟公子，但我不认识你。本官劝你还是快快离开，否则，这次你没那么容易脱身。”
“云景，你说，是不是大舅舅对你说了什么？他心术不正，你不要相信他。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我们得赶紧把身份换回来，否则，迟早要败露。”
云景忽然大笑道：“换回来？徐孟璇，我被人追杀战战兢兢的时候，你没想到换回来，我被流民围堵狼狈至极的时候，你没想到换回来，我一路奔波如临深渊的时候，你没想到要换回来来。如今，一切太平了，你逍遥够了，就要换回来，天下的好事真让你占尽了。”
孟璇愧疚道：“对不起，云景，是我让你受苦了。”
“是啊，我受苦了，就应该得到回报。我为皇室奔波这么久，也当得起这身五品女官的官服了。徐孟璇，你看清楚，你从未穿过这身官服，这是上天给我机会，让我穿上这身朝服，让我改变自己的命运。我就是徐尚仪。”
“云景，你只是个贱民，却要冒充皇室女官？你就不怕事情败露了，引来千刀万剐的杀身之祸？”
“闭嘴，若不是你父徐怀真，我怎会落入贱籍，成了连姓氏都没有的贱民？要说冒充，也是你指使的，你若是告官，大不了咱们鱼死网破。”
“云景，你就不为你母亲想想？”
“哼，你以为你将我母亲和姐姐救了出来，我就该为你卖命？徐孟璇，那是你徐家欠我们的。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已经将我母亲和姐姐安排到一个妥当的地方去了，你别想着拿她们来威胁我。”
“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了，云景，如果你真能代替我，我只会高兴，又怎会威胁你？只是你永远成不了我。”
“永远成不了吗？告诉你一件事吧，上个月我在靖州遇到了贺兰曦，你知道他叫我什么吗？”云景顿了一下道：“哈哈哈，他叫我孟璇。我还得感谢你，将那枚玉佩给了我，就算他知道我曾经假扮你，那枚玉佩也打消了他的疑虑。连贺兰曦都认为我是徐尚仪了，我怎么成不了你？”
孟璇吓出了一身冷汗，幸好自己先前给皇帝写了奏报，皇帝知道自己去了蜀地。否则，那两名监视云景的宫女将她与贺兰曦私会的消息传到宫里，贺兰曦不就死定了？不过，贺兰曦早在柳庐时，就只叫自己“璇儿”，他为什么要假装认错呢。
但是，这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孟璇严正道：“云景，你这是在玩火，不小心会烧到很多人，你若一意孤行，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哈哈哈，本官劝你还是省省，我知道你会些拳脚功夫，此刻，屋外除了一百多羽林卫和州衙差役外，还有十个飞鹰武士，只要我叫一声，他们便会将你当成刺客，拼尽全力杀了你。你最好问问自己有几成胜算。”
孟璇冷声道：“你竟然与飞鹰武士接上了头，我当真是养虎为患了。”
云景忽然有些发疯似的吼道：“这都是你逼的，你在外逍遥的时候，何曾想过我的艰险？当初，为了成全你与贺兰曦，我才听信了你的鬼话。可你一走就毫无音讯，知道我遇到多少艰难困苦吗？为了替你守住秘密，为了让自己活着，我暗地里躲了多少阴招？明地里招架了多少大小官员？我费尽心思假扮徐尚仪，到最后，我自己都弄不清楚我是谁了。直到飞鹰武士找上我，我就忽然想，我为什么要假扮徐尚仪？官印和朝服都是真的，为何我要假扮？我就是徐尚仪。”
“云景，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很感激，但是·······”
“废话少说，如果不想鱼死网破，就快快离开，永远不要再来找我。”
看来云景是铁了心了，再多说无益，引来外面随卫怀疑就不好了，只能另做打算。
孟璇道：“云景，看来是大舅舅给你说了什么，让你如此有恃无恐。我警告你，国公府谁都可以信，就是不能信他，你好自为之吧。若是应付不来了，就派人去张氏铁匠铺给孟公子留信。”
“徐孟璇，你没有资格警告我，我的出生不比你低，我应付不来的，你也未必应付得来，一切就不劳你费心了。慢走，本官就不叫人送你了。”
孟璇悄然离去，回到他与蜀王和上官鹰的客栈，心情十分混乱。她千算万算，没算到人心会变。
孟璇刚一进门，蜀王就上来拉着她的袖子道：“师父，你去哪里了？你可千万别想着丢下我。”
孟璇烦躁，打掉他的手，朝上官鹰问道：“姑姑，可给卫紫衣传信了？”
“不用传了，他肯定不能来，行商门传来消息，晴儿生了。”
“生了？生什么了？”
“当然是儿子啊。”上官鹰喜笑颜开，自顾自说道：“据说是个大胖小子呢，无崖居好久没有喜事了，真想回去看看。”
孟璇这才明白上官晴生孩子了，是啊，成了亲就要生宝宝的嘛。姐姐徐孟瑶的宝宝现在快一岁了吧，自己与贺兰曦却·······她心情乱极了，听了上官鹰的话，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无言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留蜀王和上官鹰面面相觑。
蜀王喃喃道：“师父生气了。”
“你闭嘴，若不是你整天缠着我们，她会生气？你这个一无是处的家伙，赶紧滚回蜀地去。”
“喂，你少冤枉我，师父他分明是在生你的气，你这个百无一用的老太婆，快点离开我师父才对。”
两个人正在争吵，孟璇的房门一开，对着他们吼道：“你们两个打住，姑姑，你回去吧，我不需要你保护了。蜀王殿下，在下担当不起做你的师父，你也回去吧。”
说完便把门砰地一声关上了。上官鹰这才发觉孟璇一回来脸色就不好，必定是在云景那里遇到什么麻烦事。赶忙拉着蜀王往外走。
“喂，你拉我干什么？”蜀王一边挣脱，一边朝孟璇的屋里喊道：“师父，我不是都听你话了吗？求你别赶我走，我要学剑法。”
“你闭嘴，没看见你师父眉头深锁，愁眉不展吗？咱们先出去，否则，都得被她赶走。”
蜀王闻言乖乖退了出去，他道：“师父为什么不开心？”
上官鹰道：“我哪知道？”
“那要怎样才能让她开心？”
上官鹰问道：“你是真关心你师父，还是只想学那个什么剑法？”
“我，我，我当然是关心师父了。”
“那你就离开啊，只要你一离开，她立即心情就好了。这事说来也怪我，当初，她是不愿意留你的，我却违逆了她的意思。”
蜀王心想，是啊，师父当日见了自己一面，就让自己跟着老太婆走了，这次见面才一天，又要赶自己走，可能是真的不喜欢自己吧。他愣愣问道：“我走了，师父真的会开心吗？”
上官鹰没想到他会问这句话，脱口道：“当然了。”
蜀王不说话，默默回了自己的房间。整整一天，孟璇谁也不见，关着门在屋里发呆，她月信来了，本就烦闷，加上云景的事，更加烦躁。
第二天中午，她正准备出门，就听蜀王在门外道：“师父，你一整天没有进饮食了，快出来吃点吧。”
孟璇不答言，开门出去，看着蜀王准备的一座子菜肴，她忽然有了食欲，坐下便开吃。蜀王在旁边道：“师父，我决定离开了。”
孟璇笑道：“殿下想通了？”
蜀王低头委屈道：“不，我，我才没有想通呢，我，我只是不想师父你不开心，上官姑姑说了，你不高兴全都是因为我缠着你。我是想学剑法，可师父你总是一路风尘，满身疲倦的，我不想惹你不高兴。”
孟璇心头一热，这蜀王还真是小孩子心性，说得这么坦白贴心，倒叫她有些不忍了。她道：“殿下，别听姑姑的，我不开心跟你没关系。”
蜀王眼睛一亮：“真的？”
孟璇点点头道：“殿下安排的饭菜不错，我正好饿了。”
蜀王像得了恩典一般，忙给孟璇夹了几夹菜道：“那师父多吃点。”孟璇低头吃饭，蜀王又道：“师父，那我可以留下来了？”
孟璇道：“随你吧。只不过，你也说我总是一路风尘，满身疲倦，只怕没有时间教你功夫了。”
“师父，你放心。只要你让我跟着你，我一定听你的话，等你得空了再教我。”蜀王又给孟璇夹了几夹菜道：“师父，你别愁眉不展的，好不好？我知道你们在找我王师父的下落，我晓得他在哪里，我带你去找他。”
孟璇一口饭在口中差点喷出来，使劲吞下去后惊问道：“你是说王宗昌？不是承诺了不透露他的行踪吗？”
蜀王低头道：“我只想师父你开心，再说，我带你们去，不算透露行踪吧。”
孟璇一听又感动又好笑，这个蜀王真是乖张至极，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一点不像读过圣贤书的皇族子弟。
上官鹰使尽了手段，他一字不吐，这会儿仅仅为了讨自己开心，就把王宗昌彻底卖了。为了不违信义，还找了一个这么蹩脚的说辞。要不是蜀王宫妃成群，自己又女扮男装，难免要误会他的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