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徐孟璇从外头回来,刚换了衣服,便见她院子外多了一个陌生的侍女。从国公府回来时,她外祖母把她原来用了那些奴婢的身契都给了她,几个年纪大的,她给放了。就留了一个叫琉翠的贴身侍女、两个二等侍女和两个仆妇。阿昌没有身契也没入贱籍,便不算真正的仆人。如今见到这个新来的侍女不免诧异,正要发问,便见庄姨娘从外面走了进来。
徐孟璇略略向她施了一礼,问道:“姨娘有什么事,着下人来传孟璇一声便是,怎地亲自到孟璇屋里来了?”
庄姨娘微微一笑,说道:“小璇,姨娘怎敢传你?。”
“姨娘何必妄自菲薄,你照顾父亲这么多年,只是差个名分罢了,你就是我们徐家的主母,传我一个晚辈又有何不可?”
庄姨娘心中嗟叹,我就是做得再好,那个名分今生也不会属于我。便不再接孟璇的话头,笑道:“小璇,你父亲才回京中,又诸事繁忙。姨娘想着以后上门走动的人多了,家里得多添些人手,昨日便在奴市上买了几个婢子。”
“姨娘费心了。”
“不怕小璇笑话,姨娘是个没见识的,想着你的下人是国公府调教出来的,又见过世面。便想从你这里借个婆子,给家里奴婢们教教规矩,又怕我拨走了人,你这里忙不开。我瞧着这个新买的婢子,倒是机灵,若是小璇把婆子借我了,她也可顶替一点,给琉翠打个下手。”
徐孟璇原以为庄氏只会低眉顺目伺候父亲,没想到倒是有些持家的手段,一时也对她刮目相看,只是她话说到这份上,自己是不借也得借了,便说道:“姨娘如此为这个家费心,孟璇哪有不应的道理。”
转身又吩咐道:“刘妈妈,你是外祖母屋里出来的,最是懂规矩,烦请妈妈帮姨娘教导教导那些新来婢子吧,只是要比我屋里更严厉些,日后,她们待人接客才不至于给父亲丢了颜面。”
“是,二小姐。”
徐孟璇不喜欢用生人,又不喜欢这种交易的感觉,便又道:“姨娘,刘妈妈也去不了几天,这个婢子您还是带回去用到需要的地方去吧。”
“小璇,这也是姨娘一点心意,你就留她在这里伺候。姨娘先回去了,等刘妈妈安排好手上的事,我便差人来请她。”
那庄姨娘见徐孟璇的言行,心底暗叹:到底的出身尊贵的姑娘,这架势怕是孟瑶一辈子也学不来的。国公府教养的女儿,若说是放肆了些,那也是因合府上下疼爱,这教养和气度却都是浑然天成的。
已经是夏天了,日头毒,孟璇也不再去兵院。倒在院子里跟着琉翠学起女红来,不过她手里可做不出那些精巧的东西来,手上活还不如那新来的婢子珠儿。琉翠还时常笑话她,没过几日,她便没有了兴致。
那日,孟璇在廊下昏昏欲睡,琉翠在旁边伺候扇风打蚊子。徐孟璇正睡着,直觉一阵剧痛在胸前传来,她睁开眼睛一看,身边不见琉翠的身影,竟是那个新来的侍女,拿着一把匕首刺穿了她的胸膛。徐孟璇冷喝一声,一抬手,一掌就把那个侍女劈飞出去,那原本插在她胸膛的匕首也被侍女抽离,顿时一股鲜血喷射出来。
阿昌听到声音,立即从外门飞奔进来。见孟璇已是满身鲜血,他赶忙把她抱在怀里点穴止血。这时琉翠也进了院子,见状大惊失色,正要叫人请大夫,就见阿昌抱着徐孟璇往大门外飞奔而去。琉翠赶忙拿了钱袋子,跟了上去。
一时间徐家宅子里,乱作一团。因那新来得侍女是庄姨娘拨给徐孟璇的,如今做出这种以下犯上的忤逆事,保不齐有人以为她这个姨娘想谋害嫡女,一时间庄姨娘恨不得吃了那婢子,便要将那婢子打杀了去。
徐孟璇屋里的范妈妈赶忙说道:“姨娘这是要做什么?如今二小姐受了这等伤害,要打杀也要问个明白,依奴婢看,姨娘还是先绑了她,等候大人处置吧。”
范妈妈也不等庄姨娘答话,便招呼屋里的侍女拿绳子来,绑了那婢子,又在她口里塞了块破布,以防她咬舌自尽。那婢子被徐孟璇劈了一掌,也伤得不轻,眼里一片死灰,倒是倔强得很,也没有哼一声,便任凭他们绑了起来,丢进了柴房。
徐怀真下朝来听说徐孟璇被刺伤,生死不明,被阿昌带去了逐鹿医馆。连忙赶到医馆,就见到阿昌和琉翠在外面焦急地等着。知道阿昌是个哑子,便急忙问琉翠:“你说,孟璇她如何啦?”
“回大人,二小姐她流了好多血,上官医女把她接了进去止血,阿昌是男子,不便近身,奴婢,奴婢看到血就晕,所以也在外面候着。”
徐怀真正要往里面闯,就见医馆的医女上官晴走了出来。他赶忙作揖问道:“上官姑娘,请问小女的伤势怎样?”
“无碍,伤了经脉,未伤及脏腑。止住了血,休养几日便可。”
“素闻上官姑娘医术高超,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不必谢我,我不是帮你,只是听命行事。”
徐怀真听得不明就里,正要发问,上官晴就说道:“几位请回吧,明日这个时候来接她便是。”
徐怀真岂不知这逐鹿医馆的规矩?这个医馆开在这里很多年了,医馆里的两位大夫,一位男子叫卫紫衣,另一位便是这上官晴,两人医术十分了得,在他们手上还没有医不好的病,治不好的人。但是两人性格孤僻,从不与外界交往,也不出诊。送上门的病人,也要看他们心情,若是心情不好,就是病人死在医馆外面,他们也不医治。一来二去,若不是得了绝症的前来碰碰运气,竟少有人前来就医。如今竟然救了徐孟璇,徐怀真心里已是万般感激。
听闻徐孟璇无大碍,大家都舒了一口气,徐怀真便带着阿昌与琉翠退了出来,往宅子里回去了。
回到家,听说了事情的始末,也不管徐孟瑶母女怎么分辨,大怒道:“好你个庄巧儿,这么多年,我竟然没看出你是这般歹毒之人。来呀,把庄姨娘给我绑到柴房去,听侯处置。今日的事情,若是谁传了出去,一概杖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