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落在围墙里面的地上,眼前房屋连绵,笼罩在月色之中。这些房屋,没有一间屋子的窗户亮着灯火,都是黑漆漆的。冯阔心道:“杨铁按曾派两个又瘦又小的瘦子兄弟跟踪我,被我杀死在一条死胡同里面。不论如何,我们之间已经结下梁子。但他派东珠引动我和陆少来到这里,用意绝不是为瘦子兄弟报仇。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在行动之前,要把心中所有的疑问考虑一遍,以免发生事情的时候影响自己的判断力。这些疑问在心里熟悉一遍之后,发生事情的时候,才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得出答案。
(那日我在那所荒宅里杀死三个劫匪之后,被那个脸上戴着面具的神秘怪人用迷香迷昏。后来他以那位姑娘做为威胁,*我去刺杀杨铁按。我未等进入杨府,便在胡同里面被那个从杨府围墙里突然窜出来的脸色惨白的人物,扔进杨府里面。之后我被杨府的护院武师们用大网擒住。遭擒之后,杨铁按并没有为难于我,竟然轻易的把我放掉。他放掉我,却派那对瘦子兄弟跟踪我的行踪。结果瘦子兄弟死在我的刀下。从目前看来,他派东珠引我而来,也并非把我视做敌人,目的应该是通过我,追查那个派我刺杀他的神秘怪人。)
想到这里,心中已经有了眉目。
(可是他为什么过了这么多日子,才对我下手?)
想到这里,他的思路便再也无法进行下去。杨铁按为什么过了这么多日子才对他下手,恐怕只有杨铁按自己知道原因,冯阔无从揣测。
(杨铁按到底是什么来历?陆少说他并非本地人氏,五年前才在镇里落户的。还有那神秘的怪人又是什么人?他那迷人的迷香厉害无比,任凭武功再高,也是无法抵御,可是他却*我去刺杀杨铁按,并不自己出马。可见他的武功不如杨铁按厉害,或者根本不会武功。而且他那迷香若是对付杨铁按的话,也一定没有效果,不然他不会处心积虑的派我刺杀杨铁按,而不自己用迷香行动。)
此时上弦月前,飘来一朵云彩,将月光遮住,使得这深深的夜,更加蒙胧而神秘难测。
冯阔想到这里,便不再继续想下去,这些事情有太多未知,只有逐步和杨铁按产生对峙,才能在对峙中觅得有用的线索,事情才能逐渐浮出水面。他飞身掠出,来到前面一所屋宇之下,双手攀在房屋的墙壁上面,便似壁虎一样,急速攀上房屋的屋顶。
人在屋顶更加安全,下面若是有人也不会总是抬头仰望屋顶,再者借着夜色的掩护,更加不易被人能发现。他伏低身子,在屋顶急行,便似贴着屋顶飞行的大鸟一般。片刻之间,便已掠过四五重屋脊。他在屋顶飞掠,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所过之处,对屋顶下面的院子,只要目能视之,便逃不过他的眼睛。
可是他掠出好远,也没有发现这庄子有什么异样之处。这庄子似乎除他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人存在。他又在屋檐把头探下,刺破窗纸,窥探各个房间。一连探了七八个房间,那些房间里面都是空空如也,没有探出任何结果。不知不觉中,他便出了前面这错综复杂的庞大院落,来到山庄的后半部分。这后半部分,已经顺着山势,逐渐倾斜起来。
后半部分多是花园之类,到处生长大树与花类植物。若是在高空俯视下去,这山庄的后半部分,郁郁葱葱,和后山上的树木连成一片。冯阔又往前走,树木越来越多,生长于房屋之间。这山庄的建构实是颇具匠心,虽在夜晚,仍然令人感觉心旷神怡,实乃避暑的好去处。冯阔心道:“这山庄的主人管天鹰,生前也真会享受。”
他在房屋树木之间,慢慢向前走进,看似有如常人,无甚异态,其实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目。这山庄的后半部分树木太多,其实和树林也没什么分别。不同的只是房屋夹林,林藏房屋罢了。江湖早有训诫:逢林莫入。冯阔心里悚然一惊:“难道我不知不觉中,已经堕入敌人觳中?”他以前来过这飞鹰山庄一次,猛然想起,在他的记忆之中,山庄的后半部分,没有这么多的树木!他在黑暗中,张望身边的一切,越想越是不对。
(这里我曾经来过,管天鹰庄主的卧室就在附近,那次我来这里,确实没有这么多树木!)
他窜身来到一颗大树之下,伸脚在树根之下踩了几踩,只觉树下的土壤与实地不同。似是被人挖掘过,然后用土再行填平。他弯腰伸手,在树下抓了一把土壤。若是实地,这地面的土壤一定不是那么容易竟能抓得起来。可是这一把土壤却应手而起,并且抓在手中,很是松软,没有土块。冯阔心中一沉:“这树木乃是被人新近移植过来的。”为了进一步确定自己的推测,他纵身而起,双手交替,在树干上迅速攀上树茂。他伸手在一根枝丫上摘下一片树叶,由于夜黑,他看不见树叶的真实原貌,便用手指在树叶轻轻抚摸。只觉这树叶和正常嫩叶手感很不相同,已经失去大半水分,就要枯萎。现在虽然即将立秋,但天气还很燥热,距离第一场霜降、树叶凋落还有很长一段日子。他又摘下一片树叶,用手指抚摸,和刚才那片树叶的手感一模一样。
冯阔在树上轻轻的飘落下来,心道:“这些树木果然乃是被人新近移植过来的。”他进入这庄子之后,一直小心谨慎,却还是不知不觉中堕入了敌人的觳中。他此时已经知道对手的厉害,忖道:“那杨铁按当真极不好惹,竟然不惜花费重大力气,把这些高大的树木一棵棵移植过来。”树木的根系,深深的扎在土壤之中,要想移植,便是一棵,也要耗费相当力气,何况这么多树木?
其实夜黑,冯阔没有看出,这些树木并非连根移植。不过是将树木在根部锯断,然后拉运过来,挖坑埋在土里。这些树木看似活灵活现,土壤之下根本没有树根,树茂和树根之间的树干短了很多。冯阔在深夜之中,没有看出这一点。
凡事有利有弊,夜幕可以掩护他的身形,却也可以帮助敌人乱了他的耳目!若是白天,凭他的才智机谋,多半不会这么容易的堕入敌人的觳中。
他心知这些新近移植过来的树木,肯定是个阵法。自己误闯进来,恐怕难以出去。他不禁靠在一棵树下,寻思:“那杨铁按给人的感觉深不可测,这树木阵法若是他亲自布置下来的,一定玄妙非常,若然不是排兵布阵、深谙此道的高手,肯定难以走出。我对排兵布阵一窍不通,被困在这里,实在一筹莫展。若是瞎走一通,只是白白浪费体力罢了。”黑暗之中,他眉头深索,无法可想。他来到太平镇中,还是第一次感到束手无策。
他靠着树干,苦思良久,也没有好的对策:“难道我便在这里等着人家,束手就擒?倘若如此轻而易举的被人拿住,便是输也输得太不光彩。”他虽然一时苦无良策,但心态仍很积极,绝不丧气、气馁。他一向知难而进,绝不退缩,对手越是高明,便越是能够激发他的斗志。这是多年来历尽磨难的结果。便似一杯茶水,开始很是混沌,看不清自己的内在到底如何。可是当杯中混沌的茶叶沉淀之后,逐渐明朗。人最难了解的便是自己,一旦逐步了解自己之后,才能慢慢完善自己。向着自己适合的方向发展。
他此时眉毛斜竖,并且把自己的头颅仰了起来,面向天空。这表明他内心绝不认输的态度。而就在他抬起头颅的瞬间,他的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他看见了夜空中的星星。他本来苦无良策,可是看见星星的瞬间,触发了他的灵感。
(我以天上的星星做为路标,必定能够走出这树木阵法。)
想到此处,信心大增。他仰头索定夜空中一颗最大最亮的星星做为路标,向着星星的方向走去。走了约莫十几丈远的距离,来到一个大屋之前。他本想绕过大屋,继续向前走去。可是就在将绕未绕的时候,大屋黑漆漆的窗户忽然亮起灯光。
大屋的窗户都是紧闭着的,淡黄色的灯光从窗户里透射出来,吓了冯阔一跳。但他随即镇定,心道:“正巧我来到这大屋之前,大屋里的灯光忽然亮起,这说明,屋子里的人已经发现了我。既然如此,我何不堂而皇之的进屋而去?”
当下默不作声,走上大屋前的三级石阶。伸手在大屋的屋门之上轻轻一推,他本是试一试里面是否上了门闩,屋门却应手而开。这是对开式的两扇屋门,左面屋门的门枢很久没有上油的原故,微微生锈,因此发出“吱钮”一声响声。这响声在深夜中听来,很是刺耳,便似刀刮铁锈。两扇屋门打开之后,屋中的灯光立刻铺洒出来,落在门前的三级石阶之上,也把站在石阶上的冯阔,影子在背后石阶上折了三折,投出很远。
屋门一开,冯阔眼前豁然开朗,这大屋极大,非常宽敞。冯阔背脊立刻冒出一股凉气。只见屋里地面铺着微微褪色的红色地毯,竟然空空荡荡,没有一件摆设,也没有一根柱子。屋顶吊着一盏吊灯,灯光就是从吊灯里散发出来的。这大屋乍见之下,空空荡荡,其实四周墙壁下面,站着一圈男女。那些男女一个挨着一个,之间不过相距尺半,紧贴着墙壁站立,在大屋里围成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