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时,楼梯上又传来“吱吱”的上楼声,冯阔转眼看去,只见楼梯口又走上一个人来。来的这人身材细条条的,手里提着一口箱子,正是那位神秘的铁二爷。铁二爷上楼之后,一眼便看见了冯阔。
两人在那夜已经交过手,彼此对对方很是看重。但铁二爷并没有向冯阔打招呼,冯阔也没有和铁二爷打招呼。两人便似从未见过一般。其实两人也还是陌生人。而那青年却是把一双眼睛盯着铁二爷,冷冷道:“铁老二,听说你去中原做生意了,不知生意做得怎样啊?”铁二爷眼睛在青年脸上转了转,无可无不可的道:“还过得去。”那青年“哼”的一声,似乎对铁二爷很有敌意。但他更加留意的是对面的“黑刀武馆”,“哼”了一声之后便不再说话。
只见铁二爷择个位子坐下,把手里提着的箱子放在脚边。茶博士上去招呼,说道:“二爷好久不来了,今天这么有空。二爷吃点什么?”铁二爷对茶博士略微点了点头,神态颇为冷漠,然后开口点了几样点心。
瞧那茶博士的模样,似乎和铁二爷很熟,但是这位铁二爷的神态,却对茶博士冷冷淡淡。显然铁二爷自重身份,对茶博士这样没有身份的人根本不放在心上。
冯阔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今日和“黑刀武馆”对门的仙竹林茶楼竟然来了几个、包括自己在内的江湖人物,“黑刀武馆”今日一定不会太平。他自始至终,更多的是,留意茶楼对面的“黑刀武馆。”
忽然间,黑刀武馆的门里,涌出一群人来。那群人尽皆身穿黑衣,腰佩单刀,从铁刀会馆门里络绎不绝的涌出来。就像从洞里大量涌出的蚂蚁一般。片刻之间,街上出现三百余个身穿黑衣、腰佩单刀的汉子。
大街上挤满三百余人,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也算奇观了。
这些人全部是从黑刀武馆的门里涌出来的,来到街上之后,便四散开来,把这家“仙竹林茶楼”四周围了起来。只听茶楼楼顶上,瓦片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更有几十个黑衣人上了茶楼屋顶。
冯阔端起茶杯,从容不迫的呷着杯中茶水,对周遭的事情便似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般。茶楼上一阵骚动,其他客人全部变了颜色,纷纷向楼下溜去。转瞬之间,这宽敞的二层茶楼里,便只剩下冯阔、那个脸色苍白的汉子和青年、加上铁二爷三个人。铁二爷只顾吃着自己的点心,对“黑刀武馆”包围茶楼的事情,好像完全不放在心上。
而那青年,脸上则露出冷笑,伸手拔出腰后插着的柴刀,放在桌上边,嘿嘿笑道:“黑刀武馆的消息果然灵通,我们还未动手,他们便自己找了上来。”那脸色苍白的汉子笑了笑,苍白的脸上涌上两朵红晕,始终蒙着一层雾气的双眼,此时精光大盛。他好像变得极为兴奋,一字一句的道:“我们在这个座位盯了他们黑刀武馆三天,他们若是一点察觉都没有,岂不全都变成了瞎子?”
两人说话声中,楼下一片嘈杂,跟着楼梯板不住响动,那些黑衣人不断冲上楼来。不一刻功夫,整个茶楼二层,挤满了黑衣人。此时窗外楼下也搭起了梯子,梯子正搭在二层窗外窗沿之下,不住有黑衣人从梯子爬上来,意欲从窗子进入茶楼里来。
青年和脸色苍白的汉子本就坐在窗边,青年微笑道:“他们这种上楼的法子真是笨的要命。”把手伸出窗外,一推下面搭上来的梯子,那搭上来的梯子便翻向街的对面。爬在梯子上的黑衣人呼喝声中,纷纷从翻到的梯子上跃了下去。
楼下黑衣人大乱声中,冲到楼上的黑衣人们,纷纷拔出佩刀,向青年和脸色苍白的汉子扑去。那青年抽出腰间的雪亮单刀,单刀一挥,“叮叮*”一阵乱响。他人坐在椅子上,没有站起,便鲜血飞洒,杀了五个当先扑过来的黑衣人。那脸色苍白的汉子,不使任何兵刃,双手空手入白刃的功夫,身子也没有站起,坐在椅上,片刻间夺下七把单刀。然后双手一扬,银光乱闪,夺过来的七把单刀,便被他全部从窗口投了下去。
那些单刀从窗口飞出,向楼下街上的黑衣人落去。黑衣人呼的四散躲避。
又有一个黑衣人一刀向脸色苍白的汉子砍去,那白脸汉子连看都没看那黑衣人一眼,左手探出,抓住那黑衣人看来单刀的手腕,向旁边一拉,那黑衣人上半截身子便趴在了桌子上面。那白脸汉子右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支竹筷,噗的一声,刺入趴在桌子上的黑衣人的耳朵眼里。一声惨叫,竹筷几乎全部刺入那黑衣人的脑袋里,筷子尖儿从另一只耳朵的耳朵眼里刺出,钉入下面的桌子里。
这一连串动作不过眨眼间的事情。那白脸汉子左手不住把攻来的黑衣人拉过来,犹如探囊取物,右手不断去拿桌子上的竹筷,有的刺入黑衣人眼睛里,有的刺入嘴里,有的刺入咽喉,快得眼花缭乱。顷刻间,儿戏般用竹筷杀了十几人,身前的桌子周围堆满了死人。
也有不少黑衣人向冯阔扑来,冯阔脸上毫无表情,双手连伸,将冲过来的黑衣人单刀全部夺了过来。夺一柄,便扔在脚边一柄,叮叮*一阵乱响,一口气下来,脚边堆了十七八柄单刀。冯阔道:“我不想杀你们,你们最好识相些。”
这些黑衣人面面相觑,一个照面下来,便有几十人的单刀被夺,二十几个兄弟丧命敌手,而对方却不费吹灰之力。黑衣人不约而同的向后撤了几步。那青年缓出手来,单刀上染满鲜血。青年伸出舌头,在刀刃上舔了一口血液,道:“据说人血比人参还有补身功效。”黑衣人无不骇然变色。这青年眼中本来就有股狠劲,此时口舔鲜血,更是令人心寒。
青年道:“我陆少平生只有一个嗜好,便是杀人!但你们这些三脚猫功夫的下三滥之流,我杀起来也没什么意思。去叫你们帮主管天鹰来这里见我,也免得你们枉送性命。”只听黑衣人群中有人喝道:“兄弟们,他们只有两个人,我们怕他何来?区区两条野狗,怎能去惊动咱们帮主?”这人的话刚刚说完,青年陆少身子箭般自椅子上射出,冲入黑衣人人群。单刀飞舞,登时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陆少便似虎入羊群,砍瓜切菜相似,在人群中一阵狂杀滥砍。他一口气杀了二十几人,楼上地面横七竖八全是死尸,血流成河。然后身子一撤,坐回原位。只见陆少气不长出,面不改色。杀这二十几人比踩死二十几个臭虫还要轻而易举,陆少淡淡道:“你们至多不过几百兄弟,我杀个把时辰,也便杀得完了。”黑衣人尽皆倒退,后面的紧紧贴在墙壁上面,前面的紧紧贴在后面之人身上。
脸色苍白的汉子,把钉在桌子上的死尸扔下地去。拿起桌上茶壶,慢条斯理的倒了杯茶水,悠然喝起茶来。窗外楼下又搭起梯子,不断有黑衣人爬上来。这汉子皱了皱眉头,说道:“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我们不如直接杀入他们的黑刀武馆,岂不直截了当?”陆少笑了笑,道:“好主意。”
两人一唱一和,便决定了这个决议,双双跃起,从窗子中跃了出去。只见两个人落到楼下街上。楼下黑衣人群立刻将两人紧紧裹住,纷纷挥出单刀向两人身上招呼。两人却如逛集市似的,一边将扑向他们的黑衣人夺刀的夺刀,杀死的杀死,一边说话。那脸色苍白的汉子道:“现在我们杀的人,大概超过五十人了。”陆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五十二个……五十三、五十四、五十五、五十六……”说话的工夫,两人又杀了四人,杀一个,陆少便查一个。
脸色苍白的汉子道:“杀了这么多,我们兄弟也够本了。今天就是死在黑刀武馆里,也不算冤枉。”陆少笑道:“早就够本了,不过我们怎么会死?就算会死,也要管天鹰和我们陪葬!”他们两个一路说话,一路杀到铁刀会馆的大门之前。
冯阔脸上虽然毫无表情,但是心里也是暗暗吃惊。这两个人实有万夫不当之勇,若是在两军对垒的沙场上,便是勇贯三军的大将。这两人也确实有大将的风度,杀人如麻,谈笑风生,简直视生命如草芥。
两个人刚刚杀到黑刀武馆的门口,未等进入黑刀武馆的院子,只见从黑刀武馆的门里走出三个人来,将两人迎住。那些黑衣人见那三人出来,便即向后撤了下去,有人叫道:“二爷、五爷、七爷出来了!”
出来的三个人,为首之人鬓角头发雪白,而除了鬓角之外,头顶的头发却是漆黑发亮。这人约莫五十四五岁年纪,一身黑衣,腰间佩着一柄牛皮刀鞘的“阔刀”。那刀长短和普通单刀无异,只是比普通单刀宽了一倍有余。虽然上了些年纪,脸上却没有多少皱纹,一双眼睛如同两把刀子般锐利。这人从门里出来之后,便盯着陆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心里是喜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