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身野气的青年开口说道:“伙计,打二斤酒来。”这青年开口,大堂里的客人都是一惊,瞧他身材颀长,并不魁伟,说话声音却是十分洪亮。伙计答应一声,急忙前去筛酒。
那光头埋头猛吃,这时也忍不住抬眼打量这两个客人几眼。光头停下不住飞舞的筷子,凶恶的脸上闪出一丝疑惑,似在猜测两人的来历。光头筷子停在半空,愣头愣脑的想了一会,然后不耐烦的一晃光亮的脑袋,继续吃喝。想是猜了一会,却没有猜出两人的身份来历,不耐烦再去猜度。
外面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当那青年和脸色苍白的汉子酒足饭饱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下来。那光头见外面的雨停了,起身向店外便走。
只听伙计连忙叫道:“客官留步,客官忘了付帐。”光头闻言回头,向回走回两步,瞪眼说道:“你说什么?”伙计被光头满脸恶相所摄,向后退了两步,结结巴巴的道:“客官……客官忘了付帐……”那光头眼睛瞪得更大,伸手抓住腰间佩刀的刀柄,大声对伙计道:“我吃饭的时候有说过要付帐么?事先你们也没和大爷讲明白,吃饭得给钱。现在大爷吃完了,你提给钱的事情,你消遣你大爷!”伙计又是害怕又是好笑,道:“小的哪敢消遣大爷?吃饭付帐,天经地义的事情。大爷,小的只是个做工的伙计,您就别和小的开玩笑了。”
光头瞪着伙计,脸上神色越来越凶,喝道:“我看你是在和我找麻烦。大爷吃饭,什么时候付过帐?你居然敢和大爷要帐!钱我没有,要命一条,你有胆子,便过来取吧!”看着光头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伙计着实心惊胆寒,又向后面退了两步,光头“呸”的一声,扭头吐了口浓痰。这光头十分粗鲁,无意间那口脓痰正向那个青年的脚上吐去。那青年的脚向后一缩,那口脓痰便吐在青年脚边地上。青年眉头陡地皱起,似是自言自语的道:“只有那些不懂人事的猪狗畜生才随便到处排放肮脏之物。”光头大怒,一双凶眼瞪向青年,喝道:“你说什么?”青年冷冷道:“难道是聋子,听不见我说话?还是畜生听不懂人话?”
光头大怒,伸手便向青年肩头抓去。但不知为什么,光头的手抓到一半,便停在半途。只见光头脸上的肌肉不住跳动,仿佛在极力忍耐心里的狂怒,最后终于把抓出去的手硬生生收回。光头瞪着年轻人,一字字道:“妈的,若不是今天身有要事,老子绝不与你干休!”青年连看都不看光头一眼,悠然道:“明明是个孬种,却说什么身有要事,来推三阻四。既然不敢动手,就乖乖的滚蛋,又何必在人家酒店里放屁,当真影响人家生意。”
光头大怒若狂,气的浑身不住抖动,狰狞着面孔道:“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青年一脸不屑,还是看也不看光头一眼。伸右手拿起桌上的一双筷子,便想出手教训这个光头。那脸色苍白的汉子始终一言不发,这时说道:“少弟,何必和这种人一般见识。”青年闻言,点了点头,把拿起的筷子放下。
光头目不转瞬的盯着青年的脸,道:“我记住你了!”他这句话显然充满威胁之意,意思是:我记住你了,今天的事情不算完,以后我会找你算今天的帐。光头说完这句话后,转身向酒店门外走去。
那伙计仍不甘心,壮着胆子道:“你……你还没有付帐……”光头猛然回身,一脚踢出,将身边一张椅子踢飞出去。那椅子飞起,劲道极猛,直向那伙计飞去。不偏不倚,正撞在那伙计身上。伙计一跤摔倒,嘴里喷出口鲜血,受伤不轻,椅子撞了个粉碎。光头怒哼一声,道:“这就是老子付的帐!”然后出门而去,消失在门口。
光头走后,客人们才敢出声,议论纷纷。无非是:这人太过无赖,真是少见得很,之类评论。冯阔面无表情,他忽然不愿在这酒馆里呆了,那些争斗,他只觉很烦,会了钞,起身离去。冯阔走出酒馆门口,只见先前从酒馆里出来的那个光头走在前面,转身拐进一个小巷里面,光头身形隐没的巷口。
便在此时,忽听酒馆隔壁的一家杂货铺里一阵大乱。只听杂货铺里有人大声惊叫:“抢劫啊,有人抢劫……”呼叫声刚起,便传出一声惨叫,显示喊叫的人被人一刀杀了。跟着有人喝道:“把钱全部交出来!不然大爷们的刀子可不生眼珠子!”
杂货铺里乱了一阵之后,从杂货铺里面窜出三个蒙面汉子。只见那三个蒙面汉子,每人背上都负着一个黑色袋子,里面鼓鼓囊囊,想必装的都是他们抢劫来的财物。三个蒙面劫匪,手里均自拿着一柄明晃晃的钢刀。身上都湿漉漉的,想是冒雨打劫,才把身子淋湿。
三个蒙面劫匪从杂货铺里出来,又冲进冯阔刚刚自里面出来的来安酒馆。三个劫匪冲进酒馆大堂,便即喝道:“所有的人,把身上带的值钱物事全部拿过来!”其中一个劫匪冲进大堂柜台后面,柜台后的掌柜吓得连忙躲到一边的角落里。劫匪把柜台里当天收入的现金全部搜出来,装进背后背着的袋子里。其他客人也战战兢兢的把身上的钱全都拿了出来,交给劫匪。有的客人手上戴着戒指,腰带上镶着玉石,也都被劫匪抢下来。有的客人上交的慢了一些,被劫匪一刀放倒。酒店里登时一片大乱,哭爹喊娘。
又有一个劫匪晃着钢刀,来到那青年和脸色苍白的汉子身边,喝道:“想活命的话,把身上的钱全部交出来。”那青年嘿嘿一声冷笑,伸手把腰后插着的柴刀拔了出来,送到那劫匪面前,道:“你看我这柄刀,能值多少钱?”那劫匪大怒,喝道:“这柄破柴刀,扔到街上也没有人去拣,我看你活得不耐烦了!”举起钢刀便向青年头顶劈落。青年身子坐在椅上,动也没动,手里柴刀一挥,“当”的一声将劫匪劈来钢刀拨开。那劫匪只觉一股大力传来,膀臂巨震,手中钢刀拿捏不住,脱手飞出。青年回手一刀,柴刀正切入那劫匪的肚子里,青年道:“我这柄柴刀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杀人却绰绰有余。”
那劫匪被青年一刀切得开膛破肚,肠子流了出来,惨叫一声,便倒在了地上。这劫匪一死,其余两个劫匪大惊失色。青年竟然一招之间便把自己同伴杀了,知道自己两人不是青年对手,一个对另一个道:“风紧,扯呼!”另一个点了点头,两个劫匪双双向酒店门外逃出。这两个劫匪一见情况不妙,便即逃走,对同伴之死居然并不放在心上。
方才出了酒店,拐进一条小巷的光头,此时又从小巷里拐了出来。方才进入小巷之时,光头孤身一人,现在从巷子里出来,手里却牵着四匹健马。光头牵着马,正来到酒馆门口,两个劫匪正从酒店里逃出来。
只见两个劫匪逃出酒店之外,来到街上,双双跃上光头牵来的四匹健马、其中两匹的马背,一个道:“今天不顺,碰到个硬点子,先走,以后再来报仇!”那光头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说道:“什么?”两个劫匪打马,向街西飞驰而去,说道:“别问那么多,快走!”光头不及多想,跟着上马,跟在两个劫匪之后奔去。
冯阔把事情的经过,一个细节不落的看在眼里。已经明白,这是一场经过计划的打劫。光头和三个蒙面人显是同伙。他们事先将马藏在一条隐蔽的巷子里,待事成之后,由光头牵出来接应。
这伙劫匪在这条街上,连抢七家铺子,把柜上所有现金洗劫一空。并且杀了三人。
逃走的两个蒙面劫匪和那光头,不住打马,转眼奔得远了。那光头一边打马,一边问两个同伙,道:“老三呢?怎么不见老三?”一个蒙面人一边飞驰,一边答道:“点子很硬,把老三杀了。”那光头明显吃了一惊,喝道:“什么?”说话声中,光头和另外两个蒙面劫匪,已经骑马奔到街的尽头。在街角拐弯处隐没。
光头三个劫匪直奔镇西,来到一处少有人至的所在。前面一所大宅,门楣已经歪斜,牌匾上的大字缺横少撇,已认不出是什么汉字,这所宅子显然废弃已久。只见三人先后下马,牵着缰绳鱼贯走入宅子里面去。
这些人明显事先踩好了点儿,劫完钱财之后,找了个废弃的宅子安身。三个劫匪进去之后,在街的远处出现一条人影,正是冯阔。原来冯阔一直跟踪他们直到这里。冯阔来到宅子门前,站在台阶下迟疑了一会,似乎心里在决定着什么事情。只听他喃喃道:“我最看不得的就是你们这些杀人放火的狗强盗,说不得,只有再给阎王他老人家添点麻烦。”
冯阔纵身而起,掠到旧宅的院墙之上,在院墙的墙头一接力,身形又飞向旧宅的屋顶之上。冯阔在屋顶上向下看去,只见劫匪的三匹马拴在院子之中,而三个劫匪已经进入旧宅的大厅。
冯阔在大厅的窗外屋檐上,把身子倒挂,目光穿过满是窟窿的窗户,向大厅里窥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