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从下面客房里窜出来的人身法太快,当冯阔扑下去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冯阔落到下面的天井当院,知道自己再也追不到那人了。他回头,楼上方才那人窜出来的窗子还开着。窗子里洒出发白的烛光。冯阔又纵身,一招“旱地拔葱”,纵回到二楼的阳台上。然后身子壁虎一样游到那扇出事的敞开的窗子之外。
冯阔的内功是十分深厚的,攀在墙壁上的双手和双脚生出异乎寻常的吸力。因此他游到那扇窗子旁边,身子却没有掉下去。敞开的窗子,房间里面的灯光照射出来。冯阔借着灯光,看见房间里面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房间里的桌子和椅子,摆在原来的位置上。桌子上点着一根蜡烛,烛火正在轻轻的摇动。同时冯阔还闻到房间里面飘出来一股血腥气。
房间的墙壁是最近刚刚粉刷过的,整个房间又白又亮。就在雪白的墙壁上面,冯阔看见上面写着七个血红的大字。
“杀人者司马星辰”。
七个鲜血淋漓的大字下面,就是死者睡的床铺。死者此时正歪着脑袋躺在床铺上面,胸膛上兀自有鲜血汩汩外流。
冯阔在窗外已经辨认清楚死者。床上的死者正是日间向那个铁二爷拔剑的少年。
冯阔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面,把钢刀放回到桌子上面。因为屋子里蚊子不少,冯阔钻到蚊帐里面,重新静静的躺在床上。虽然方才没有追到那人,但冯阔已经知道那人是谁。
那人在夜色之中,身材细条条的,除了那位神秘铁二爷还有谁?
那位铁二爷在大堂里虽然没有为难那个少年,却还是在夜里把少年杀了。这件事情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懒得去管。
他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在夜里,感受着孤独和寂寞。他需要一个真正懂得他的女人来抚慰他。可是至今,他也没有找到那样一个女人。
那个少年死在自己的房间里面,这件事情只有冯阔知道。其他人还没有发现这件事。少年房间里依然燃着灯火。蜡烛在桌子上面,烛泪一滴一滴滑落。烛火飘摇,烛光映着少年死后的脸。那张脸在烛火里,有些发紫。两只眼睛瞪到极限,眼球突出在眼眶外面。
他的脑袋软软的歪在肩膀旁边,脖子被凶手硬生生折断。他就像一只脆弱的小鸡一样,被凶手轻而易举的杀死。
虽然少年之死和冯阔没有任何关系,可是冯阔还是不由想着这件事情。
(墙壁上写着,杀人者“司马星辰”。可是杀人者明明是铁二爷,铁二爷为什么要冒司马星辰的名?司马星辰又是什么人?)
他就这样想着想着,逐渐开始朦胧,慢慢入睡。他并不知道,他黑暗的房间,敞开的窗子外,多了一张脸。那张脸就那样一动不动的定在窗外。
直到冯阔沉沉的睡去,他也不知道,窗外不知何时存在那样一张脸。
那张脸在窗外的黑暗中,眸子冷冷的*视着房间里床上的冯阔。忽然这张脸、嘴里轻轻的吐出口气。随着口气轻轻的吐出,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寒光,闪电般射向房间里蚊帐中的冯阔。
可是就在那到寒光射到中途的时候,即将睡着的冯阔,头颅蓦地一动,嘴里也“噗”的一声,吐出口气来。蚊帐一阵大幅度的鼓动,那口气穿过蚊帐,正拦住那到闪电般的寒光。
但一口气是无论如何拦阻不住一枚那么细小的暗器的,冯阔的口气只是略微阻碍了一下那枚暗器。虽然只是略微阻碍,冯阔却为自己争取了机会。
就在间不容发的功夫,冯阔的身躯已经从蚊帐中溜出。黑暗中,冯阔的右手一挥。随着冯阔手臂的挥动,桌子上放着的钢刀已经飞到冯阔的手中。
紧接着,冯阔的钢刀寒光厉闪。钢刀出鞘的同时,冯阔已经人刀合一,从窗子中窜了出去,*人眉睫的钢刀直向窗外那张神秘的脸孔劈去。
而那枚细小的暗器,则射入蚊帐,钉在蚊帐里的墙壁之上。
拥有那张脸的人,是个中等身材的瘦子。冯阔扑出来的时候,那瘦子连忙一个筋斗向客栈的天井落去。
冯阔的钢刀如影随形,钢刀不离瘦子的脖颈。瘦子不论向左闪避,还是向右闪避,冯阔的钢刀总是劈向瘦子的脖子。
黑暗中,*人的寒光中,冯阔的眉毛斜挑。
“你是谁?为什么要暗算我?”
瘦子闪避着:“我没有问你,你倒来问我!你为什么杀了那个少年?”
“你凭什么断定那少年是我杀的?”
因为冯阔的刀法迅捷绝伦,瘦子只能闪避。瘦子没想到冯阔的刀法如此精妙绝伦,身上早已被冯阔的钢刀*出一身冷汗。
“我亲眼看见你从少年的窗子跳出来,不是你杀的,又会是谁?”
就在此时,院子里不知何时多了数条人影。这些人影竟是这瘦子的救兵,瘦子大声呼喊:“王永南就是这小子杀的!”
不用说,瘦子嘴里的王永南便是那个死于非命的少年了。
那几条人影听了瘦子的话,倏地同时向冯阔扑了上来。
冯阔知道自己已经被人误会,但自己若是拿不出证据,是很难洗脱杀害少年的罪名的。
冯阔转身,手里的钢刀化作一道白虹一般,身体向二楼的一扇窗子纵去。
冯阔之所以向那扇窗子纵去,因为冯阔知道,那个身材细条条的铁二爷就住在那扇窗子的房间里面。
就在冯阔的身体距离二楼那扇窗子一尺时,那扇关闭的窗子却忽地开了一条缝隙。从窗子的缝隙里灵蛇吐信般伸出一只手来,那只手并出二指,剑般刺向纵身上来的冯阔。
由于这只手出现的太过突然,冯阔吃惊之下,连忙把手里的钢刀立在面前。那刺来的两根手指便即“铮”的一声,刺在冯阔的钢刀刀身之上。冯阔没想到,这两根手里的力道,大得异乎寻常。他向上纵去的身体,被这二指之力点得直向下面天井落去。
那些在后面追来的人,纷纷挥舞手里兵刃,向上面落下来的冯阔击去。只是他们的兵刃,都没有击刺冯阔的要害。因为他们的目的不是想要冯阔的命,他们只是想把冯阔活捉,然后*问冯阔为什么要杀死少年王永南。
冯阔如今身处极度危险的境地,他是那种死不服输的人。怒吼声中,冯阔手里的钢刀劈出半个弧形。只这么一刀,把身下击刺而来的兵刃全部扫了开去。
冯阔身子落在地上的时候,眉毛立得更加高了。
“我再和你们说一遍,那个少年不是冯某人杀的!杀人的凶手,此时就在二楼那扇窗子里面!你们若是再行相*,休怪冯某大开杀戒!”
这些人听了冯阔的话,几个老成持重的人,已经被冯阔的话打动。
冯阔钢刀斜立在自己胸前,毫不畏惧的*视着这些人。
“冯某人和你们无冤无仇,怎么会无缘无故杀死那个少年?冯某愿意陪你们一起上楼,把真正的凶手抓获。他此时就在二楼的房间里面。”
这些人中,一个花白胡子的半百老者忽然说道:“这小子孤身一人,量他也玩不出什么花样!再说,他的话确实有理。我们就和他上楼,探个究竟。”
说话的老者显然是这群人中很有威信的人,把冯阔包围在核心的这些人听了老者的话,为冯阔让开一条路来。
冯阔道:“以防那人从楼上的窗子逃走,建议你们留下两个人,在天井里阻劫。”
那老者一挥手,“你们两个留下来,其他人上楼。”其中两个人答应一声,便在天井里站岗。
二楼的走廊里,两排房间的门,大部分被住店的客人打开一条缝隙。那些客人显然听见了方才的打斗声音,在门缝里向外窥看热闹。虽然房间的门大多裂开缝隙,走廊里却是一片寂静。
冯阔带着这些人,来到十六号客房的面前。
人们刚刚来到房门前面,就听见十六号房间里面传出一声“嘿嘿”的冷笑声音。
听见这声冷笑,冯阔的脑海里立刻浮现那个铁二爷的脸孔。立刻联想到铁二爷一双正“八”字眉毛,裂开嘴巴“嘿嘿”而笑。
冯阔手持钢刀,一脚将十六号客房的房门踹开,为了防止铁二爷在屋子里用暗器偷袭,冯阔身子急忙向门侧躲去。而房门里面却是悄无声息,并没有射出暗器。
冯阔道:“铁二爷何必躲在屋子里面,我们已经来了,还请铁二爷出来相见。”
屋子里仍然无声无息。冯阔眉毛立起,道:“既然铁二爷不肯出来,冯某人只有讨扰了。”
他钢刀斜立胸前,全身戒备,一步步的走进了铁二爷的房间。
客房的布置和冯阔所住的房间一摸一样,床上也是罩着蚊帐,地上一桌一椅,桌子上染着腊烛。只是房间里面并没有铁二爷,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冯阔进来之后,跟着冯阔上来的那些人也走了进来。大家见到房间里面空无一人,都是非常惊讶。那老者走到窗子前面,伸手轻轻一推,将窗子推开。
老者通过窗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的天井,只见那两个留在院子里站岗的人双双盯着楼上老者所在的这扇窗子的位置。老者道:“你们看见了什么?”
那两人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一个道:“什么也没有看见啊!”
老者回转身子,那两人既然什么也没有看见,那么屋子里的铁二爷便不是从窗子逃了出去。明明方才还听见铁二爷在房间里的冷笑声,可是房间里却根本没有人。
冯阔伸出钢刀,将床下的床帷撩开,床下出了灰尘和暗影之外,空荡荡的。
冯阔抬头向房间的屋顶看去,上面便是房梁,一目了然,依然别无异处。这么小的屋子,除了床下,根本没有藏身之处。明明就在房间里的铁二爷已经在凭空消失了。
房间里的人们,没有一个人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是事实就在眼前,他们不相信也得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