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空刚露出鱼肚白,洛柔醒来想着今天要做的事情。洛柔决定正式练舞,楚苏说过三天后就是流水宴,留给自己练习舞蹈的时间所剩不多,心想得抓紧。
洛柔说做就做,双手伸展开想做两个热身运动,但双臂一伸展时就牵动左胸上的伤口。若不是这会儿伸个胳膊,洛柔几乎忘记了身上还有个伤口。
洛柔扒开上衣看看伤口,看来好恐怖,水汪汪的,与这白白嫩嫩的肌肤极不相符。嘟囔道:“该是到了化脓最严重的时候吧?”
只是此时,洛柔听到外面细碎的脚步声,便看向门口。
“咚咚。”
洛柔抬头的同时敲门声响起,不是纤纤细手拍到破门上的难听的声音,听声音知道来人动作十分温和。洛柔看见一个陌生的女子站在门口,眼神冷清冷清的,仿佛一波不动的清潭。
“我叫沐芸儿,是来给你看伤的大夫。”沐芸儿开门见山,沐芸儿身着湖绿色衣服,衣服她给旁人的第一感觉。
初识,沐芸儿给洛柔的感觉就像是她是一株孤傲冷清的海棠,有自己的个性。这样的女子是洛柔喜欢的,然洛柔最痛恨自己的就是没有个性,为人比较温和,以前院长阿姨就是这样说自己的。
“哦。”洛柔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伤口的脓若隐若现的,洛柔想她沐芸儿也该看见了,就不急着遮掩。“你为什么会来给我看伤?”荒院从来没有什么好人出现过啊。
“楚爷请我来的。”沐芸儿说着话时已经走到洛柔跟前,淡淡的仔细查看一眼她的伤口。洛柔发觉自己想要跟她变得很熟悉,就像姐妹那样的,因为洛柔喜欢她的性格,酷极了!
“哦。”洛柔的回答带着极大的疑问,洛柔不明白楚苏在发哪门子的善心,不过伤能被医致伤口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洛柔在沐芸儿的指引下乖乖坐在床边。
沐芸儿轻轻拨开衣服,完全露出已化脓的伤来,她一脸平静没有丁点的惧怕之色,洛柔认为这就是真正作为大夫的勇敢!只是洛柔不知道,沐芸儿拨开衣服也震惊不已,上面是个‘奴’字,暗道楚苏也太狠,这样对待个女子。
“你怎么打到水的?”
沐芸儿很快的从外面打来清水,洛柔在奇怪她怎么知道这里还有水井的,想来也只有洛柔那样的头脑还想这些问题,其实沐芸儿刚进来时就注意到院子里水井的位置。
“水井。”
洛柔忍着疼痛,看着沐芸儿轻轻擦过伤口,直到几乎看不到什么发白的东西才停下来。然后沐芸儿从随身携带的红色布包里翻动几下,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瓶,晶莹的液体被抹在伤口上冰冰凉凉的,很舒服,等液体要干了的时候再抹了一次。
洛柔以为药已上完,想要穿上衣服,沐芸儿制止她穿上衣服,洛柔不解,道:“还要上药吗?”
“还有最后一道。”
沐芸儿又从布包里挑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倒出里面的东西,是一大粒棕色的药丸。沐芸儿将药丸置于掌中,五指合拢,片刻后看见的已是棕色粉末。洛柔看着沐芸儿把药粉洒在伤口上,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沐芸儿不知道这样对不对,心里有些烦乱。
“它们管用吗?”洛柔想知道伤是不是立刻就见好,只要能够快点愈合就好,洛柔心里一直惦记着大后天的演出。
“明天你就会看见效果的。”沐芸儿整理布包时淡淡的说。
洛柔心里是说不出的高兴,“我叫你沐姐姐好不好?”
“随你。”
“那你明天还过来不?”
“明天就知道了。”
洛柔有些失望,沐姐姐要走了吗?洛柔以为她会留下来陪着自己一会儿,不过她还是高兴的,自己认识她,说不定日后自己出去之后就见到她。
沐芸儿收拾了一下自己宝贵的瓶瓶罐罐,就离开荒院。沐芸儿想自己有必要去找楚苏一趟,刚才看见的情况不是她意料中的,比意料中更加心惊。那个楚苏向来是我行我素的,沐芸儿真恐惧有一天他会不会把枫城搅个天翻地覆到无法收拾。
‘素宁斋’内,楚苏睥睨着眼前质问自己的冷清女子。
“你居然那样对待一个女人,我以前可没有认识到这样的你!?”
沐芸儿很生气,楚苏可以这般残忍,就算跟那个女人是有什么误会纠葛,也不能蹂躏身体发肤,况且还是个‘奴’字,刻在一个女子身上简直就是无情的践踏一个人的尊严!
“你不也做了吗?”楚苏反嘲道,沐芸儿说不出话来,确实她也做了原来,最后上的那颗棕色的药丸有一种特殊的药效,涂抹在伤口上不能够消除伤疤痕迹,反而会使伤痕呈紫红色而凸显出来,就像是被人刻意纹刺上去一样,颜色异常诱人,时间越久就越像一朵妖野的花儿。
沐芸儿明白那样做伤害一个无辜的姑娘,但为了那些珍贵的药材也就没什么好与不好,在宝物与一个陌生女人之间做选择,沐芸儿会选择宝物。此时,沐芸儿把自己变回以前没有感情只有冷清的沐芸儿,只要交易合理就够,别人之间的纠葛与她无关,这就是她——‘邪医’沐芸儿。
楚苏当然知道她沐芸儿是何许人也,早在几年前就摸清沐芸儿的怪脾性。沐芸儿的师傅是老‘邪医’已经不在人世,因此沐芸儿开始常年在外四处云游,寻找奇异的药物,更加需要稀少的植物。
沐芸儿与楚苏的交情不深也不浅,却纯属于交易关系,尽管他们两个有机会结为夫妻。当年楚苏还叫苏锦离,开始像个小叫花子过着躲躲藏藏的苦难日子,一次瘟疫发生在大部分的乞丐身上,苏锦离亦没能逃脱,被人堆在乱葬岗上等死。恰巧老邪医以及他的小徒沐芸儿经过乱葬岗发现了苏锦离,带回山里医治好了。老邪医打眼儿看清苏锦离的模样后就喜欢上,自然也知道了发生在那个孩子身上的事情,可还是经常取笑说要苏锦离把沐芸儿娶过去做媳妇惹得两个两个孩子各自躲一边去。那年苏锦离已经十五岁,心思发上了巨大变化,十岁的沐芸儿总是躲到一边悄悄看着他。
“为什么找我来做这么个小事?我想,你该是有本事自己搞定的。”沐芸儿毫不迟疑的讲出心中疑惑,楚苏愿意回答就说,不愿意回答无所谓。
“你是有名的‘邪医’,这种病人需要救治的事情当然应该请你来。”
沐芸儿撇撇嘴,清冷眼光掠过楚苏,径直走出书房,楚苏跟上来。
“住老地方?”虽是询问,语气却带着一股肯定。
“嗯,我的东西?”孤独的日子把她磨砺成冷清的性格,更调教出属于她自己的奇怪的嗜好,就是寻求各种珍贵的药材,再拿那些药材炼制独门的毒和解药。这次沐芸儿回到枫城是因为流水宴,或许她会得到更多的宝贝,不止是从楚苏那儿的得到的。
“你别急,我还没有失信于你过。”沐芸儿点点头,确实是那样的,否则今天自己就不会站在这里,而是来看他楚苏的坟墓。
沐芸儿再回去的路上回想起以前的那件事,楚苏很早就失信了,而两个人都不再追究。
十年前的那天,沐芸儿躲在小湖边发愣,因为师父刚才又取笑自己跟苏锦离的事。这会儿苏锦离已经站在沐芸儿身后,看了沐芸儿片刻才坐在她身边,道:“芸儿,我要走了。”
“那师傅知道吗?”沐芸儿不是很希望苏锦离走,她有点小大人的感觉,心思比苏锦离早些成熟,可沐芸儿清楚他一定会走的。
“师父不知道我要走,我想让你告诉他。芸儿,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知道的,所以我必须走。这些日子遇到你跟师傅是我运气好,可是师父说的话不能当真,我给不了你那样的好。”
沐芸儿把目光望向湖中的水,湖水平静,眼睛却在晃动,沐芸儿道:“就当师傅从来没有说过,可以吗?”
“谢谢你,芸儿,或许我们不会再见面了,保重。”
沐芸儿后来再也没有见过苏锦离,十年后偶然间认识了楚苏。沐芸儿跟楚苏都明白有些事已经过去,所以楚苏只能是楚苏而不再是苏锦离。
沐芸儿回到风月酒楼的厢房‘兰’字厢房,想起上一次住在这‘兰’子厢房还是半年前的事,这里的摆设还是没变,看来他楚苏想得远,摸得清人的心思。
‘兰’字房在酒楼的角落处,位置偏向僻静的后方。房间里简单朴素,是沐芸儿想要的装饰,扯过一把椅子靠近窗前,坐下来从这一角瞧着这春乾大道上的热闹景象。明湖水波光粼粼,湖面微风阵阵,涤荡着这一派春色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