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凤飞凰：遗爱

「他们的爱遗落在当年的离城，哪怕再多的寻觅也追不回当初的简单纯粹」
放飞和禁锢，两个不同的选择却注定了两人之间无法抹灭的差距。是不是因为从一开始他的心思和性格都被洛轻尘完完全全看透了，所以那人才会毫不犹豫地走到凤楚瑜身边，义无反顾地站在凤楚瑜的身边帮着他、看着他一路走向君王之路吗？
明明洛轻尘还在漓渊的怀里，可是他却无端地感觉到自己和轻尘之间的距离，遥远得好像一辈子都无法追上。
“漓渊，看来我命不该绝。”一阵轻笑声让漓渊移到洛轻尘身上的视线再度移向凤楚瑜，只见对方嘴角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的脸上竟然在一瞬间多了几分从容。
神色一凛，漓渊迅速地手腕一翻，将袖中的飞镖朝凤楚瑜射去。果不其然，飞镖在还未靠近凤楚瑜的瞬间就被人一击而落，速度快得连他都快要跟不上。
都怪他的失神才让凤楚瑜有了可趁之机，不过他在外面明明安排了各种陷阱置人于死地，还真没有想到还有人能够来到这里。
冷眼盯着无声无息出现在凤楚瑜身边的黑衣男子，对方瘦小的身躯被裹在一袭修身的夜行衣里，一看便知对方其实还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看来是我小瞧你了。”漠然地说着，漓渊慢慢地将手中的洛轻尘放到一边的椅子上，自己则是拿过放在兵器架上的剑，一步一步靠近凤楚瑜。
“阿泽，轻涟和其他人呢？”借着林泽的力道慢慢地站起来，凤楚瑜亦是夺过林泽手上的兵刃，冷眼看着漓渊。
他们之间势必需要有一场单打独斗，无论是为了彼此对彼此的不顺眼还是为了谁能够在今天带走洛轻尘，他们都必须要亲自出手。
“轻涟公子属下来的路上并没遇见。至于其他人，已经死在漓渊殿下的招待下了。”面无表情地说着他人的生死，林泽淡漠的语气仿佛死去的人并不是他的同伴而是陌生人，可是从他的眼中透露出来的冷冽杀意却让一边的凤楚瑜在一瞬间动怒了！
林泽所在的暗卫皆是由他亲自培养起来的，没有人比他更在乎那群似手下又似友的人。尽管对于暗卫们来说，能够为保护自己的主子而死是无上的光荣，可他凤楚瑜却无法淡然地接受这个结果！
“漓渊，今天就来个了断！阿泽，护着轻尘。”将林泽反手一推，凤楚瑜举剑便挡住了漓渊的攻击，四目相对之时，两人眼中只有刻骨的恨意以及想要胜利的决心。这一战赌上的是他们全部的尊严以及之后的命运。
银光泠泠，剑与剑的争锋相对，招式的繁复、速度的快都让身受重伤的凤楚瑜有些力不从心。只稍一脱力，漓渊的剑便朝着他的心口刺来。避之不及，凤楚瑜在那一刻想到了死亡，却没有想到剑在离自己还有几公分的时候停了下来。
怔怔地看着挡在自己前面的人，凤楚瑜只觉得自己心里忽然蔓延出无尽的痛楚。
“轻尘！”两道相异的声音带着相似的担忧响起，凤楚瑜想伸手去抓住洛轻尘，可是他的手却再也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漓渊一把将洛轻尘捞进怀里，而他自己却是晃了一下靠在林泽身上。
“公子！”飞快地伸手将凤楚瑜的穴道点住用以暂时的止血，林泽背起凤楚瑜拿过剑死死地盯着漓渊，轻声对着凤楚瑜耳语：“公子，我带你去找轻涟公子！”
注视着对面同样受伤的洛轻尘，林泽眼中颇有些复杂。方才在千钧一发之际，他本想冲上去救凤楚瑜，却没有想到那个气若游丝的洛轻尘动作竟然会比自己还快。，可若不是因为这个人，公子也不会深陷险境。
“好一个忠心的手下！”冷笑着举起剑，漓渊本想一剑结果这两人的性命，却没想到自己怀里的洛轻尘却在此时此刻开口了。
对方的声音一如当初的清冷悠远，让漓渊顿时产生一种恍若隔世之感。从洛轻尘在这院子设立阵法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没有听过这人对自己说一句话、唤一声自己的名字。
哪怕是之后他破了阵法将这人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洛轻尘也拒绝进食更不用说开口跟他说话了。这人用无声的惩罚表达着他的拒绝，表达着对他行为的唾弃与怨恨。
可是轻尘，只有这样才能杜绝你回到凤楚瑜身边的可能性，只有这样才能让你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边。只是我从来没有想到哪怕我做到这种地步，你依然保有着自己的坚持，你依然会毫不迟疑地选择凤楚瑜。
凤楚瑜说的没错，你是鹰而非笼中鸟，我可以关得了你一时却无法关得了你一世。我不舍得杀你，可再执着下去，你却会自己选择死亡，你做任何选择时想得从来都不是我。
缓缓将洛轻尘放下，漓渊将手中的剑丢到一边，扶着洛轻尘慢慢走到林泽面前。将洛轻尘往林泽手边一推，漓渊淡漠地转过身，冷声说道：“带她走，从此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否则就别怪我后悔！”
他选择放手，也许有一天他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可是至少他能够欺骗自己：洛轻尘还活得好好的，这就足够了。
林泽虽然心存怀疑，但还是一边背着凤楚瑜一边扶着洛轻尘慢慢朝外面走去，幸亏出院子没多久正好碰到解决所有追兵的洛轻涟。两人一人护着一个悄悄地离开漓渊国王宫，并在舒云分析利弊之后在翌日清晨迅速地离开了漓渊国。
将养了几日彻底恢复之后，凤楚瑜才知道原来漓渊要娶轻尘的邀请函只送给了他一人，赌的便是他凤楚瑜对洛轻尘的在乎。而那一日漓渊在王宫设下了天罗地网和双重陷阱想让他有去无回，最后却毁在他的暗卫和洛轻涟手中。
漓渊甚至想过要杀死洛轻尘来个鱼死网破，只是因为下不了手才对两人下蛊以杜绝后患。
只不过那个执拗的人终归在最后忍着满心的痛苦放手，让洛轻尘自己选择了要走的路，更在十五日后命使臣前往凤离国签订了盟约，至此九州九国鼎力，局势再度稳定。
一切都画上了句点，凤楚瑜已经完成当初的雄心壮志，可是他的心里却生生被人掏空了一块。那个住着洛轻尘的地方如今已被掏空，只留下永远无法抹灭的伤。
凤楚瑜痊愈之时，凤锦城在凤楚瑜的建议下定国号为凤倾，史书上称当年为凤倾元年。
凤倾五年，凤锦城自封太上王禅位于凤楚瑜。同年，凤楚瑜提拔御史洛轻尘为左相，原太医院令洛轻涟则身兼太医院令及协办大学士两职，封木远为骠骑将军，几乎掌管凤离国全部的兵力，并命舒云为副将协助。
同日，凤楚瑜亲自为刚上任的左相洛轻尘摆宴并昭告天下，当日漓渊国现任国主漓渊命人带来贺礼。
凤倾六年，凤离国国主大婚，娶左相洛轻尘所认的义妹为妻。天下传言当朝王后容貌天资，温婉得礼，实乃国母之典范。据说国主大婚当日，左相喜不自胜、饮酒数坛，最后被人背回左相府；同日，漓渊国国主送来贺礼一份，但据宫中人所说那份贺礼让国主在新婚之夜泣不成声。
凤倾十四年，正值而立之年的左相洛轻尘因着少时留下的病根再加上积劳成疾，于朝上呕血昏倒，经太医诊断时日无多。据言得知左相病情之时，国主将殿内所有的摆设统统砸了个干净，最后还是王后成功安抚了国主。
可是除了知晓当年事的几人，谁也不知道如今高高在上的凤楚瑜有多么痛恨自己的无力。他眼睁睁看着洛轻尘在自己面前倒下，却连冲上前去拥抱他都成为奢侈。
乔装出现在左相府，守在洛轻尘的床边，他才发现记忆中那张永远笑容滟滟的脸已经变得如此憔悴不堪。
“楚瑜，你有没有怨过我？怨我执着于百里家的荣耀，怨我让你成亲，怨我从来没对你说过我的心思？”睁开眼看见凤楚瑜那张刻在心底的脸近在咫尺，洛轻尘浅浅一笑，慢慢地起身伸手抚摸着对方的脸。很多次在梦里他都想这么做，可梦醒之后却只余满脸泪痕。
“不怨，我只怨当初的我没用；怨我没能保护你；怨我亲手斩断了我们相守的可能性。”握住洛轻尘的手，凤楚瑜看着眼前那张璀璨的笑脸以及熠熠生辉的双眸，这些都是他心中最美好的景象，如今却成了夺命的征兆。
“那就好。”将头缓缓靠近凤楚瑜怀里，洛轻尘双手环住对方，轻声说着：“楚瑜，百里轻尘爱你。”
“嗯，我也爱你，轻尘。”用力地将洛轻尘抱紧，凤楚瑜抬起眼。在那一瞬他仿佛看见当日在澄澈的天空下，坐在屋顶上的少年笑盈盈地开口：“小爷要是你们，一定聪明的不向那位公子出手。”
也许在那一刻就注定了他和轻尘扯不断剪不断的缘，哪怕这缘分连半生都没有到。
“轻尘，我爱你，我真的真的很爱你。”我这一辈子只爱你一个人，也永远只对你说这句最简单的情话。可是抱歉，我不能够去找你，我还想守着你花了毕生心血的凤离国。
若有轮回，你愿不愿意至此在奈何桥边等着我，等到我了无牵挂地再去牵起你的手。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阻碍我们。
洛轻尘的死讯很快便传到了漓渊的耳里，听到暗卫的禀报，他抬起头，只觉得澄澈的天空就如同那人的眸，纯净却引人深陷。
他从来没有想过那日洛轻尘的话会成为他们之间的诀别语。
漓渊，你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我。你只是因为得不到，得不到便是最好的。可是楚瑜不一样，他喜欢我，就算我是个男的；就算跟我在一起违背三纲五常，他还是愿意陪我走向深渊，而你做不到。
轻尘，你说的没错，这个世上最爱你的人是凤楚瑜而不是我漓渊，可是能够为你终生不娶的却是我漓渊而非凤楚瑜，我总算赢了他一次！
再回首，青衣如袂，若来世，只愿再遇倾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