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烬,伤逝,梦碎,曾经希冀已久的心愿在一瞬间变成泡影,消失地无影无踪」
醉慕央?彼岸细细咀嚼着这三个字,最后竟然是小小地勾了下唇,慢慢地走上前,对着犹处于惊喜中的慕央挑了下眉,这才缓缓开口:“不知慕央姑娘可否告诉我们那个瓷瓶中装的是什么?方才我看见你将瓷瓶中的粉末最后加入了香中,这莫非是特殊的香料?”
彼岸一双凤眸半敛,纤细的手指指着慕央放在桌子上的瓷瓶,状似无意地说着,可紧随她身后的凤墨清却发现自己似乎从彼岸的语气中听出了一分似笑非笑,那样子的语气就像猎人看着一只被困笼中的鸟,无论对方怎么挣扎都永远在猎人的手心,逃脱不得。
她看着对方的挣扎和求饶,却是满满地饶有兴味,让人不由得心惊。
面前的慕央显然已经如彼岸所想的那样,处于了慌乱之中,虽然凤墨清猜不出瓷瓶里究竟有什么,但是看慕央惊慌地抓起瓷瓶的样子,他也知道这里面的东西对慕央来说非同小可,甚至可以比拟她刚刚制出的醉慕央。
“这只是我自制的基本香罢了。”慕央故作镇定地回答着,但那四下张望慌乱的眼神却是很快出卖了她,眼前这人分明是在说谎,而能让她不惜说谎还能让彼岸如此关注的估计就是命案的关键了!
凤墨清想起彼岸先前未说出口的怀疑和如今慕央的不自然,他顿时眯起眼,迅速地出手往慕央手中的瓷瓶掠去,他到底是受过宫内专业的高手指导过的,而慕央却是个深居简出的调香师,还是个弱女子。
从一开始慕央便因心神凌乱而失去了先机,再加上凤墨清的动作极为快速,等慕央反应过来惊呼出声的时候,她千般护着的瓷瓶已经落到了凤墨清手中。
“二殿下,将那个东西还给我!”厉声冲着把玩着瓷瓶的凤墨清吼道,慕央目眦欲裂的模样让凤墨清一下子想到那些饿了许久的狮子,在围猎的时候他经常会看到一些求而不得的猛兽,而那些猛兽也往往会爆发出平时所没有的力量。
这样的慕央果然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一个。
凤墨清见状暗暗叹了一口气,却仍是固执地摇摇头,对着下一秒就会发狂的慕央视而不见,转手便将手中的瓷瓶递到了彼岸手中。
慕央的目光霎时变得更加的狠毒,她早在第一次看见彼岸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人比周围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来的恐怖,如果说东西落到凤墨清手上,她还有拿回来的一天,那么落到彼岸手上就意味着,除非彼岸死,否则她永远都拿不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可那明明应该是她的,明明是她全部的心血!
眼中的恨意越来越浓,慕央将手中的醉慕央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怀里,然后拿起盛水的瓷碗,猛地用力磕到楠木桌上,瓷碗应声而碎,慕央握紧手中的半块碎片,忽然欺身上前朝彼岸所在的地方冲过去。
彼时凤墨瑾和凤墨瑜也已经跟在彼岸和凤墨清的身后走了下来,正站在彼岸身后,此刻见慕央不管不顾地冲上来,凤墨瑾立刻惊叫一声,下意识地抓紧了凤墨瑜的手。
凤墨瑜反手将凤墨瑾护于身后,看了看眼前的彼岸又看了看在慕央发难之时,同时迅速冲上前的凤墨清和江情,最终还是决定将那个神秘淡漠的女子交给凤墨清,自己则是一边护着凤墨瑾一边后退。
“王兄,二王兄他……”眼看着自己离凤墨清越来越远,凤墨瑾霎时就焦急起来,一边扯着凤墨瑜的衣角,一边作势就要冲上去,却被凤墨瑜转头时的一个眼神给完全怔在原地。
那一刻的凤墨瑜面上还是温文尔雅,可那个眼神却让她感受到一股压力,就像从前她偷偷躲在柱子后面偷看父王上朝,那个时候父王对底下臣子的眼神跟方才凤墨瑜的如出一辙,那里满满都是处于高位者的气势与仪态!
原来她的王兄真的不再是从前那个可以任她肆意撒娇欺负的人了,这么多年过去,他们都已经长大了,而她的王兄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有帝王之气。
凤墨瑾说不出自己此刻心情究竟是为凤墨瑜自豪还是为自己从此失去了一个王兄而苦涩,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境在这一刻似乎起了极大的变化,而这样的变化她却并不排斥,因为她不可能永远都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她要学着成长,然后离开兄长的庇护,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天地。
彼时的凤墨瑾幻想着自己成长然后飞离这庇护之所的那一天,可她不知道的是后来她却宁愿自己从来没有长大过,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这偌大的宫殿,如此她便还能在父王母后面前承欢膝下。
渐渐后退远离争斗中心时,凤墨瑾再次往前面探出身望去,大批的侍卫已经冲了上去,将行凶的慕央困在中央,而那个她最为讨厌的彼岸毫发无伤地站在远处,彼岸花色的衣裙在那里随风扬起,让凤墨瑾莫名地想起葬歌这一词。
这是一曲葬歌,为一个调香师哀悼所唱的葬歌,凤墨瑾此刻心中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跟着凤墨瑜转身慢慢往大殿里面走,凤墨瑾却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却发现一阵古怪的雾突然迷离了她的眼,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看不清身后的景象,她拼命地想看清楚,大殿的门却在这时缓缓地合上,将所有的变故都隔在门外。
一场迷雾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除慕央外所有的调香师在先前就被凤墨清吩咐的一些侍卫护着,剩余的侍卫则是围困慕央,可如今一场雾使得周围的一切都看不分明。
那些侍卫只听见耳边传来一阵风声,似是有人平地掠起,可那声音消失得如此之快又像是错觉便不再在意。凤墨清挥着衣袖想挥开眼前这恼人的雾气却始终是徒劳无功,因为大雾他辨不清方向,不知道彼岸究竟在自己的哪个方向,想着慕央虎视眈眈盯着彼岸手中的瓷瓶,凤墨清就觉得心里涌上一阵恐慌。
“彼岸,彼岸,你在哪?”
“凤墨清……”彼岸的声音自某一侧响起,凤墨清欣喜之余却发现彼岸方才的声音竟然是慢慢弱下去的,这样的情况若不是她远离了自己就是有人靠近了她,所以彼岸剩下的话才会僵在喉咙口。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凤墨清乐意所见的。
凭着记忆,凤墨清转身慢慢走着,边走边喊彼岸的名字,期间他还听到画凝和江情的对话以及画凝带着担忧的呼喊,可令他失望的是彼岸始终没有回应,是不在这里了还是已经出事了?凤墨清的一颗心越发惴惴不安。
耳边传来几人熟悉的呼喊,彼岸却是一声不吭,同样得也是一动不动,因着这雾,她竟然连有人靠近自己都不知道,直到那人的身子贴近自己,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在别人掌控的范围中,这对于她来说是几乎不可见的事情!
身后那人双手环着彼岸,微微低下头,轻浅的呼吸就在彼岸的耳边,这动作甚是亲密,如果能够忽略对方在靠近她的那一瞬间封住了她全部的法力的话。
这人的实力远在彼岸之上,尽管他表现出的气息甚是平和,至少还没有动一点杀意!
“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想起我的存在,我等了那么久,试探了那么久,你为什么一直都猜不到我呢?”男子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他将下巴靠在彼岸的肩上,吐出的话就喷在彼岸的脖颈,让她顿时觉得有些痒,想要侧身避开,可男子的动作却明明白白告诉她最好不要乱动。
“罢了,我知道你想不起。”男子轻笑着说着,伸手撩起彼岸的一小缕发,低下头在发丝上轻柔地落下一个吻,随后便轻轻拍了拍彼岸的肩,笑晏晏地说道:“好好享受醉慕央吧,我想你会喜欢这款香的,就像喜欢梦回香一样。”
彼岸猛地睁大双眼,下意识地想转过头去看身后的男子,可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雾气变得愈发浓重,她的那小缕发也在片刻之后缓缓垂落回胸前。
雾气散尽,周围除了先前的那些人哪还有其他的人?不远处的慕央一手拿着醉慕央,一手拿着不知何时从彼岸手中夺走的瓷瓶,笑得痴狂而满足。
慕央拧开放着醉慕央的盒子,香气顺着她的动作慢慢散发出来,她闻着香兴奋地手舞足蹈。
彼岸却是静静地看着,既不去抢回那瓷瓶也不阻止慕央,她只是冷冷地看着慕央从一开始的欣喜癫狂慢慢变得惊慌失措,她看见慕央的脸上瞬间出现如纸般的惨白,她听见慕央惊恐地喊着:“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醉慕央是不可能散的,不可能的,这香味明明会永久的!”
弥散在空气中的香气已经不再是最开始那种给人以惊艳的醉慕央,现在的香已经变得惨淡而平平无奇,散发在空气中若是不仔细闻,根本察觉不到的香气。
香气尽散,醉慕央已毁,梦到梦醒终是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