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若相惜：命数

「他的死换来她的生，可谁又知道对那个人来说，究竟是谁在他的心里占有较大的分量」
锦瑟慢慢动了下自己的手，随后她缓缓睁开自己的眼睛，只觉得自己恍若重生一般，心境与之前大不相同，可下一秒她便惊恐地坐了起来，下意识地看看自己的心口，她明明记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穿心而过，换言之她应该死了啊，怎么可能还会活着？这世上真的有重生？
“锦瑟，你没事了？”景枫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看着锦瑟一脸茫然地查看她身上的伤口，知晓锦瑟自身也不明白现在的状况，而他也是一头雾水，他分明是亲眼看着锦瑟断气的，可为什么只不过是片刻的时光，死去的人竟然复活了？
这不是天方夜谭的话就是他在做梦！
伸出手扯了扯锦瑟软软的脸，景枫只看见对方惊叫一声，然后气鼓鼓地盯着他，目光像是要冒出火来。也就说不是在做梦，锦瑟真的死而复生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景枫深深蹙起眉，视线从锦瑟身上移向一边，不过片刻他却猛地站起身，动作突然地将锦瑟生生吓了一跳。他怎么忘记这是个什么地方了，这是往生阁，传言能实现他人心愿的往生阁！
连回到过去这种事情都能做的出来，那让锦瑟重生自然也是能做到的，只是是谁付了这代价，又是谁谁许下了这心愿？千泷只是篡改了彼岸所创的过去便再也没有出现在人前，那么让锦瑟重生的人又会变得怎样？
阿颜？阿颜！
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个人的名字并在一瞬间填满了他整个脑海让他几乎无法再思考，景枫仓惶地夺门而出，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想起莫颜的名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是莫颜向彼岸许下心愿，明明莫颜跟锦瑟不过一面之缘，明明莫颜应该在对付杀死锦瑟的凶手，怎么可能那么快回来救了锦瑟？
明明知晓自己的揣测不可能，可景枫还是觉得心里惶恐不安，只要一想起莫颜，他就觉得自己的心像被压了巨石一般，沉甸甸地让他几乎无法再镇定下去。
“阿颜！阿颜在哪？”慌不择路地跑出院子，景枫只见彼岸几人皆坐在厅内，彼岸手上还抱着一只白狐，只是令人诧异的是那只白狐身上有不少暗红色，看着似乎有点像是血迹。
莫非是锦瑟怀中的白狐小惜？
“阿颜在哪？”虽然白狐很重要，但却远远比不上莫颜的重要性，景枫大步上前，一把抓起彼岸的手腕，睁大了双眼急切地问着。
可彼岸却是无动于衷的模样，她只是凉凉扫了一眼景枫而后望着手里的白狐，伸出手动作地轻柔地抚摸了下手中的白狐，可下一秒，她就被景枫抓住手腕，然后被大声地吼道：“阿颜难道还比不上一只狐狸么？告诉我阿颜在哪！”
“你就是这么看这只狐狸的？”彼岸的手腕被景枫抓的生疼，她却好似完全没有察觉一般，抬起眼看着景枫，她的目光沉静如水，可景枫却觉得那眼底隐藏着几分凌厉，竟让他不寒而栗。
为什么被彼岸这么一看，他竟然会产生一些负疚感，可他明明没有说错，就算锦瑟怀里的白狐小惜是他曾经救过的小白狐，可那又怎么能比得上和他出生入死的莫颜？
“你以为他只是单纯的一只小狐狸么？你不是找莫颜么？我告诉你它就是莫颜。”彼岸的语气淡薄地毫无波澜，但嘴里吐出的话语却让景枫一下子苍白了脸色，他踉跄地后退几步，双手指着被彼岸护在怀里的狐惜，整个人不停地发抖。
刚才他好像就发现这只白狐已经没气了，照彼岸的说法的话，岂不是阿颜已经死了？
不可能，她一定是在骗我！她一定是在骗我！
伸手覆上自己的脸，景枫一遍遍告诉自己彼岸说的全是谎话，可他的心却是一点点沉了下去，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安慰，像彼岸那样淡漠的女子，怎么可能故意说谎骗他？
更何况他分明模糊地看见过阿颜在对阵那个古怪男人时，身上出现的尾巴和银发，那个样子如果不是错觉的话，阿颜怎么可能是人类？
一只小东西忽然跳到景枫身上，景枫颤着身子回头，只见一只小小的白狐正从他身上往上爬，视线一移，彼岸手中的白狐还是无声无息的模样，景枫顿时身子一软，无力地瘫倒在地。
活着的小白狐才是锦瑟手中的小惜，而彼岸手中的无疑是消失不见的莫颜，那人竟然是真的不在了？
惨笑出声，景枫仰天大笑，却是越笑越觉得悲哀，他认识莫颜的时日其实并不长，而且这人还来历不明，可他就是在乎他。从第一眼看见莫颜的那一刻，他就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更何况那人从来都是一心为他好，这次追溯缘由恐怕也是因为他吧？
“阿颜是不是为我而死？”
“是。”彼岸并没有回答，相反倒是一直旁观的凤墨清淡淡地开口，他手中的扇子早已合上，面上还带了几分惨然，这是第一次他发现在《九州异志》上残害人类的妖，也是有心的，也和人类一样有情，而且这情很有可能比人还深。
“莫颜名唤狐惜，乃是幼年时被你所救的白狐，他为报恩而来为报恩而死，锦瑟死了你伤心难抑，他便以自身的性命作为代价帮你换回锦瑟。”凤墨清的声音清冷幽越，一点一点将景枫最后的防备打垮。
怪不得阿颜口口声声说要报恩，原来它才是那只在他身边呆了几日后突然消失的白狐，那么锦瑟究竟是谁，他当做阿颜主人的锦瑟究竟是不是他幼年时所见的那个女子？
如果不是，阿颜是为了什么选择死亡？如果不是，如果不是，他上哪去找回阿颜？
景枫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只希望自己不去听见最残忍的真相，可一个虚弱的声音还是透过他的双手刺进他的耳膜：“景捕头，你找的人不是我。我从来不认识你，几年前的我不过是个穿着破衣服在街头打滚的乞儿罢了。你见到的姑娘穿的是一身华服对不对？”锦瑟双手扶着柜台，面上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画凝一见立刻上前将锦瑟扶着坐到凳子上，并让她能够正面面对景枫，方便她说自己的过往。
“我是个孤儿，哪有钱买衣服？前些时日有个贵公子出现在我的面前，他说只要我照他说的去做，他就可以给我们那一群孤儿一个家，还给了大笔的银子，那些孩子还那么小，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让他们吃饱穿暖。既然有这么好的事情，我怎么会拒绝？可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不知道阿颜会选择代替我去死。”随着锦瑟的话结束，她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景枫亦是拿手遮挡自己的脸，不想让人知道此刻的他也是那么的脆弱和痛苦。
只不过是个不知目的的陷阱，莫颜却为此丢了性命。如果当初他没有跟莫颜提起过自己的心上人，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就算锦瑟真的是当初的少女，用莫颜性命换回来的所谓的幸福，他一点也不想要！他宁可莫颜笑嘻嘻地拉着他的袖子，吵着要那些小孩子的玩意，也好比如今阴阳相隔。
“景捕头，对不起，是我骗了你。彼岸姑娘，我可不可以把自己的性命还给阿颜，我贱命一条，不值得。”伸手接过画凝递来的锦帕，锦瑟随便擦了几下，便睁着黑白分明的双眼盯着彼岸，一字一句说着。她可以不要这条性命，本就是她该死，又何苦让莫颜无辜替她而亡？
“交易已经成立。锦瑟姑娘莫非没听过货物已出，恕不退换的话？这条路是狐惜自己选的，你我皆无法改变。他既然用命换了你的命，你好好珍惜便是。画儿，送客！”
“彼岸姑娘，你！”彼岸话音方落，便见江情不可置信地冲着她说道，显然彼岸这幅无情的模样着实让江情惊讶了，早在先前他一直认为彼岸算是个善心的人，可眼下这情况算是什么？
“小情！”彼岸尚未答话，凤墨清已经笑着勾过江情的肩，将头靠在对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悠然地摇着扇子，慢悠悠地开口：“小情，想要莫颜活过来就要赔上一条命，你是想让锦瑟姑娘再去死一次么？”
一句疑问便让江情猛地住了口，他虽然在战场上对敌人毫不手软，可对于无辜百姓自然是有怜悯之心，他原先只是被彼岸无所谓的态度给惊住了，却没想到深的那一层：要让死者复活代价是生者的性命，莫颜为锦瑟而死，莫非还要让锦瑟再为莫颜死一次么？无论哪个选择都会有人无辜枉死，这个世上真的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吗？
“她自然可以不用死，因为小惜我自己会救。”江情仍旧在想着是否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半空中却忽然传来一个略带几分娇媚的声音，随着话音的落下，彼岸的身旁已然多了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他身着一身金光闪闪的华服，墨色的长发及腰，头上还顶着两只毛茸茸的耳朵，来人正是音落无疑。
音落从彼岸手中接过狐惜，狠狠盯了一眼尚在内疚和痛苦中挣扎的景枫便转过头对着彼岸微微颔首，随后带着几分敬意地说着：“告诉我如何才能去地府，我要带回小惜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