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若相惜：恩怨

「她的生死带来的是一种梦碎，再度相见之时，等待他们的却是生死相隔。希冀了多年的相遇染上了血色，便变得异常残酷」
惨叫声凄厉地令莫颜整个人都不由得发抖，因为他分明辨别出发出这声惨叫的人是锦瑟，那个说着“友情的证明”还赠送给他一只蝴蝶发簪，那个景枫记挂了多年的女子竟然在他的身后发出了一声惨叫之后便悄无声息。
莫颜不敢回头，他害怕看见自己不敢见的景象，但身后却传来景枫的呼喊，一声声几乎要划破他的耳膜，撕扯他本就不坚强的内心，那个人一遍一遍叫着“锦瑟”，带着满满的惊慌恐惧还有痛楚。他看不见却听得见猜得到：身后那个女子此刻定然是倒在血泊中无法瞑目，她至死都不会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牵扯进这个恐怖的地方，并且死的如此不明所以。
那个本该幸福快乐的活在世上的人，本该在日后的日子里和景枫相伴到老的人，竟然因为他的疏忽而死在他的身后。他为什么不想想幕后凶手会趁势出现，为什么会那么快撤了结界？
浓重的内疚几乎要将莫颜压垮，但很快他便没有心思再继续迟疑下去，耳边传来的刀剑声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现在情况的危急，锦瑟已死他不能再赔上景枫的性命。
死死握着手中的剑，莫颜发泄般的大吼一声，便迅速地转过身，拿剑冲了上去，用剑隔开景枫与对方相交接的刀剑。
持剑而立，莫颜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这人身上恰好有他所熟悉的那股妖气，果然凶手就是这个人，也是这个人趁着结界消失的那瞬间，一剑从背后刺向锦瑟，当场穿胸而过，只不过为什么他偏偏要杀死的是锦瑟！
“景枫景捕头，你现在是不是很伤心，恨不得死的是自己？看着心爱的女子死在自己的面前很不好受吧，这是偿还你当年欠我的那一箭！”来人恨恨地说着，语气中的怨毒甚是明显。
莫颜冷漠地听着，只一句便立刻猜到了这人的身份，眼前这个粗犷的大汉分明就是当年追杀他的虎妖，原是被景枫射了一箭怀恨在心，竟然想出这么一个狠毒的法子！
可当年景枫分明是为了救自己才会出手伤他，换言之归根结底锦瑟竟是被他害死的，就连外面那些无辜的死者也全是因他而死！没有他心血来潮离开狐山，没有他不自量力跑到人间，景枫怎么可能招惹上这个虎妖？这一切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是由于他的任性！
握着剑的手愈发用力，莫颜几乎站立不住，但他还记得在赎罪之前首先要将这只虎妖斩杀与剑下，以慰那些无辜枉死之人的在天之灵！
风平地扬起，莫颜整个人身上都被笼罩着一股戾气，他的双眸渐渐地显现几分血红，满头的青丝也是在一瞬间变成了银白，他的身后甚至还多了毛茸茸的尾巴。
“你……你该不是当年那只？好，好！主角都到齐了，戏也该开演了。”冷笑一番，虎妖也不再扭捏，亦是选择和狐惜一样将全部的法力通通使出来，来个最后的拼搏，万事就在今天来个了结吧！
法术与法术的碰撞，兵器与兵器的相交接，两道迥然不同的身影便纠缠起来，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他们拼尽全力来寻求一场胜负，一场终结。
可两人的相斗却是影响了周围的环境，飓风骤起，景枫怀抱着锦瑟刹那间就被吹到远方，若不是彼岸适时出手将他们拉进了自己的结界中，这两人还不知会被吹到哪里去。
“彼岸，你不是说不出手的么？那个莫颜是怎么回事？”处于结界中毫发无损地凤墨清，眼睁睁看着远处的莫颜长出毛茸茸地尾巴，头上细细一瞧竟然还有一对耳朵，这个样子怎么就那么像《九州异志》上被描绘的狐妖呢？而另外一只怎么看那样子像极了正在凶斗中的猛虎？
“莫颜是狐妖，幼时被景枫所救来报恩的，那只猛虎是他们曾经结下的怨。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当日虎妖被景枫所伤却未死，便迟早会来复仇。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但景枫此刻命不该绝。”彼岸一如既往答得并不详细，但凤墨清却还是能从中理出仔细的脉络来：一只报恩的狐妖，一只复仇的虎妖，心上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捕头，这个世界还真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下意识地瞅瞅怀抱着锦瑟不撒手的景枫，凤墨清发现这人似乎是沉浸在自己失去爱人的伤悲中，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而且好似也没有关注莫颜的变化。
“那只虎妖不会是如今的莫颜的对手。”只不过瞧了两人的几下出手，彼岸便已经清楚的知道这两人的法力究竟谁高谁低，最后的胜者又会是谁，如此这场早知结果的戏便无须再看，她转身便往外走，凤墨清无奈只好跟上，但走了没多久忽然想起沉浸于自己世界的景枫，他顿时有些无语，戳了戳江情想叫江情将人带走，却没想到江情半晌没有反应。
“小情？”拿着扇子在江情眼前晃了晃，凤墨清只看见江情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前方，目光呆滞，好像是被莫颜忽然化成真身给吓愣了。
深深地叹了口气，凤墨清深吸一口气，凑到江情耳边大声喊道：“小情，回魂！”
江情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正想问凤墨清自己所看见的是不是幻觉，便见对方指了指一边然后潇潇洒洒地走了，江情还未出口的话便只能胎死腹中，而且还要认命地拖着抱着锦瑟不撒手的景枫，然后再将两人放到板车上，一路拉回了往生阁。
几人刚刚离开义庄没多久，原本敞开着的义庄的大门便突兀地合上，一道身影缓缓从暗处走出，透过门缝，他还能看见几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望着最前面那个模糊的红色人影，来人轻笑出声，语气中带了几分可惜：“可惜了那些人脸派不上用场，锦瑟姑娘，本公子真是对不住你。”随着话音的落下，笑声越来越轻最终消失，于此同时义庄中也再无任何人的身影。
果不如彼岸所料，那虎妖根本不是莫颜的对手，彼岸几人刚回到往生阁没有多久，莫颜便带着一身的血匆匆赶来，手上还抱着一只白色的小狐狸，一进门他便亟不可待地开口：“枫呢？他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除了悲伤难抑还能怎样？”凤墨清摊了摊手，指着内院的某一间客房无奈地耸肩，即使锦瑟已经气绝多时，但是景枫却一直没有放开过自己的手，只不过是从一开始的抱变成了如今的握，但不管是哪一种他都陪在锦瑟身边不肯离去。
不过才是初见，为什么就偏偏动情了呢？还动的那么深？凤墨清忍不住在心里暗暗问自己。
莫颜却是快速地走向客房，连自己身上的伤都来不及处理，可是不过一刻钟之后，这人却又垂头丧气地慢慢走了出来，转瞬的变化令所有的人都深觉莫名其妙，画凝更是忍不住拽了拽凤墨清的衣角，指着没有精神的莫颜对着凤墨清甩了个疑惑的神色，可凤墨清也一样的不明白，只能无奈摊手。
莫颜缓慢地走向彼岸，直到站在她的面前，直到彼岸抬起眼面无波澜地望着他，他才抬起头正视彼岸的眼，大声说着：“我记得你说过，心愿的代价视心愿本身而定，你还说过若是要让死者复活，一命抵一命就可以，这样说的话，你确实可以让死者复活的吧？那我拿我的命来换锦瑟的命可不可以？”
一语出，除彼岸外所有的人都不由得面露惊诧，愣怔好久的江情终于被这句话唤回了神，他盯着莫颜，不可置信地开口：“你不要命了？竟然拿自己的命去换那个姑娘的命，你才见了她一面吧？”
江情以为莫颜是为了锦瑟本身才会想出一命换命的法子，可他没有想到莫颜闻言却是摇了摇头。
“我不是为了锦瑟，虽然我确实很喜欢锦瑟，但更多的我是为了枫。我下山本就是为了报恩，可人间的事情枫处理起来游刃有余，我根本帮不上任何忙，更不用说报恩了。这次锦瑟的事情只是恰巧给了我个契机而已，更何况若不是我，枫不会和虎妖结怨，虎妖也不会在伤好之后，来找枫报仇，锦瑟也不会死，这条命是我欠他们的，如今还了，只希望锦瑟和枫能够幸福一生。”
莫颜想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痛快地下一个决定，从前他习惯了按照别人给他的路走，偶尔偷个小懒，日子过得颓废而舒适，可认识景枫之后他才想过要好好地去修习法术。
现在的他是因为景枫而存在的，他为了报恩而来，理应只有报恩之后才能回狐山。
“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彼岸冷声开口，打断莫颜的思绪。
“狐惜。”虽是不知彼岸的目的，但莫颜还是乖乖地开口说出自己的名字，虽然说妖被知道名字很容易被束缚，但莫颜并不担心彼岸会用束缚名字来胁迫他作什么，因为这人不屑。
“那么，狐惜，你的命我收下了。”彼岸话音方落，她的手已经穿过狐惜的身体，狐惜面露一分惊讶却很快释然地闭上眼。
不过片刻之后彼岸手中已然多了一只小白狐。与此同时躺在病床上的锦瑟慢慢动了下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