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两个佣人换了床单,捧着旧床单下楼的时候,客厅的沙发上已经空无一人。
“咦?缪以衡先生呢?”
“咦?大小姐呢?”
两人同时发声,关注点却大相径庭,她们赶紧下楼,只见沙发前的大理石桌上,绘牡丹描金边茶杯上还冒着热气,杯子里的玫瑰红茶原封不动。
而就在她们疑惑之时,一张压在杯子下的小纸条道出了真相--我跟缪先生相谈甚欢,决定到楼上的书房里吹吹冷气看看书,再聊聊天。
署名原本是薛笙儿,又被划掉,换成了“简溪”。
“什么嘛,白担心了,你看,我就说吧,像缪以衡这种帅哥谁都会喜欢的,更何况大小姐现在正好到了待嫁的年龄。”佣人说话依旧带着浓浓的酸味儿。
另一个佣人鄙视地瞥了她一眼,趁着四周无人,她将嘴凑到对方耳朵,用手挡着低语,“你以为啊,大小姐早就结婚啦,而且对方还是迟家的幺子迟翊宸,那个帅的呀,简直跟漫画走出来的一模一样……”
在她们窃窃私语的同时,楼上的书房也传来了缪以衡杀猪般的惨叫声,“你要干嘛?你不要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咬舌自尽啦,我就算再不挑也绝对不会碰有夫之妇的--啊!”
嘁,书房里的空调太冷,她不过是想要跟他借一件外套来穿罢了,他叫魂哪!
扒下缪以衡的西装外套披在她的肩膀上,简溪对他瞬间就没了兴趣,转身走到小冰箱前拿了两罐啤酒,开了一瓶,坐在沙发扶手上豪爽地一饮而尽。
而缪以衡还贴在门上,还好这里有隔音墙,不然他这叫声传出去可真得叫人误会,虽然他刚刚也的确误会了简溪的用意。
还以为她自暴自弃了呢。
喂,为什么他是自暴自弃的对象啊?有这种想法的他才是自暴自弃了吧。
悻悻然地接过她递过来的啤酒,他也打开,但不喝,视线始终在她身上--看着她穿得跟十几岁的萝莉似的,却挽着袖口,仰着脸灌啤酒,这违和感已经不是一点的问题。
收到某人怀疑的视线,简溪将空瓶子从嘴边挪开,然后用手一把捏扁,她戏谑地笑,“你该不会以为我往里面下药了吧,算了,你不要我喝。”
说着,就要去抢他的那瓶啤酒,缪以衡当然不同意,这可是他的精神损失费。
长得高的好处就是,他将酒瓶抬高了,某女就是用跳的方式也抢不到。
无奈之下,简溪只能放过他,她抹了抹嘴角的啤酒渍,转身又去拿了几瓶。
确定某女没有别的什么不良企图,他终于放下心来靠在墙壁上喝酒,斜着眼看她,她还是跟个老大爷似的,也不管自己还穿着裙子,就叉开双腿坐在扶手上,一手搭在膝盖上。
“欸,到底怎么一回事啊?”他终于耐不住蠢蠢欲动的好奇心,挑了挑眉,小心翼翼地询问。
简溪放下酒瓶,叹了口气,她把外套脱下,刚喝过啤酒,整个人身体暖和了不少,这个时候吹着冷气是最舒服的。
她的眼神带着一丝慵懒,说话的语气也是很随便,带着某种绝望。
要不是没有办法了,她才不会把这种事情告诉一个连朋友都称不上的人。
“我实话跟你说吧,我不是简溪,我是薛笙儿,是薛家的长孙女,你不知道这个头衔差点害死我,有多少人想要从国外跑回来追杀我,因为我抢了他们的大部分财产。”
简溪并不是在开玩笑,就算她没吃过猪肉,好歹也看过猪跑,电视剧上的豪门斗争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以前她还不相信这会是真的,但是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就算她不相信也得强迫自己相信。
说什么就算分到最少的财产也足够荣华富贵一生,光是那样就应该赶到满足了,会有这种想法的恐怕也只有没见过过这么大数目的财产的人,比如说她。
实际上只要有更好的追求,谁不乐意抢那块最大的肥肉呢?
“这么说吧,如果薛家没了我,这财产虽然会给长子,但是长子无子的话,等他死了以后还是得把钱分给兄弟姐妹,结果还是一样,但是如果我在,这就不一样了,财产就都归我了。”简溪说得简单粗暴,不加修饰。
这些道理缪以衡都懂,但他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而且还是一脸不情愿地待在这里。
“笨蛋,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我是给关在这里的,所以我才说需要你帮忙,你要帮我从这里逃出去。”简溪冲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墨黑的眼眸中闪烁着希望。
说真的,要是能让她出去,就是让她把薛家的财产分给他一半都没问题。
当然前提是她能活着拿到那些家产吗?光是听到正有一大波亲戚从国外赶回来追杀她,就已经够恐怖了好吗?
缪以衡总算明白了。
他淡定地点点头,精致脸庞难得一改平时的轻浮,正经起来,不得不承认确实很帅气。
不过比她的迟翊宸可差远了。
“所以说,你是让我带你逃出去?”他再次挑眉,僵着脸,看着某女看向他的眼神带着越来越大的期盼,就差没摇尾巴了,这种眼神快把他吓到了,他赶紧往后贴墙。
简溪一点头,他就立马沉了脸,“我拒绝。”
为什么?还没问他,她捏住他手的手就不自觉地加重力气,隔着他的两个手掌强行将手上的啤酒瓶压得变了形,他头一回尝到了什么叫做蛋碎似的疼痛。
卧槽,这个暴力女还是个人吗?真搞不懂迟翊宸是看上她哪里了?
“你听着,我要是没办法在今天从这里逃出去的话,日后等我出去了,你就死定了!我以我引以为傲的警察身份来做担保,我绝对会叫你认识到什么叫真正意义上的肝脑涂地!”
简溪松开他的手,转而抱拳,按压指关节,发出咯咯的声响。
本来这一套是用来对付地痞流氓的,旨在让他们替她侦查毒枭组织的消息,没想到还能用来对付缪以衡,简溪毫不犹豫地将二者划上等号。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缪以衡也清楚若是不答应,他的下场绝对会比那几个下半辈子没性福人生的少年郎要更惨,光是想想就后背发凉。
“行行行,我答应你了还不行吗?您大人有大量就当没听到我刚刚说的那些话,咱们从头开始再来一遍。”大丈夫能屈能伸,他改口得十分爽快。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简溪立马露出明媚的笑容,眨了眨眼,眼神中带着期盼,“请问你愿意帮我吗?”
“我愿意。”
“啪--”简溪直接往他大腿来了一掌,一边坏笑着,“这大腿还挺结实的嘛,刚刚让你帮忙你直接答应不就好了,非得磨叽这么久,害得我浪费了好多时间。”
对于她的指证,他虽然很生气,但却无言以对,只能含泪被她吃豆腐。
等他活着出去了,一定要告诉迟翊宸她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违背了妇德,还有,他确定简溪不是从泰国回来的吗?或者她根本就不是人类吧!
简溪并不打算让缪以衡替她受罪,她这人虽然平时爱开玩笑,但让自己享福却害得别人受苦这种事她无论如何是不会做的。
她要的不过是让他将车开进薛家大宅后院的露天车库里,无论什么理由都好,然后把保安支开,他别把门锁上,这样简溪才能逃出去。
这样一来,他也不用担心会被怪罪,就算有人怀疑到他身上,届时他就道个歉,说不小心忘了锁门就好了。
更何况凭着他的个人魅力,再加上最狡猾的两只老狐狸也不在家,她想这罪过应该也落不到他身上。
尽管如此,以防万一,简溪还是偷偷地去监控室,用蹩脚的理由强行将保安支开,然后将她带进监控室的一杯--不,是一壶热水淋在主机上。
机器噼里啪啦地响了一会儿之后就开始冒烟,随后所有显示屏就暗了下来,这下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简溪坏笑着,谁知转头就看到保安惊恐地站在门口,她脸上的邪恶顿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天真而又灿烂的笑容,瞪着圆圆的大眼睛看他,“哦,我是不小心的,因为这壶水太重了,我本来只是想往你水杯上倒的……”
她说着,泫然欲泣,那浮夸的演技竟然让保安很受用,当然了受用也没用,现在除了机器完蛋了,他也要完蛋了。
不过简溪也不是一点表示都没有,她让他届时报上她名字就行。
反正她就是无法无天了,谁也拦不住。
走出监控室时,缪以衡已经在外面将车开进露天车库,他的理由也好不到哪里去--担心太阳把车晒得太热了。
拜托,露天车库难道就不热吗?
虽然保安很想让他开进地下停车场,但他再三坚持,谁也拦不住,他们也没多想,只觉得这青年真有礼貌,还有真帅啊!
趁着他还在开车,简溪就先回到房间,她将床单被子还有窗帘,甚至是长裙都给取下来,全都绑在一起,打上死结,形成一条粗绳。
确定粗绳是稳固之后,她便将一头绑在床腿,另一头丢下窗子,但她忘了,窗子上还装了防盗网。
这对简溪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她偷偷下楼去仓库找工具,还顺便跟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的薛瑾汐打了声招呼,可惜她已经懒得去理会简溪了。
钳子什么的都带上,简溪回到房间,凭着她当年从抓到的小偷那学到的技术成功地把防盗网开了一个大洞,她抓住绳子,穿过大洞,再顺着绳子,一路用腿蹬着墙壁作缓冲,没一会儿就顺利到达地面。
车库里已经多了一辆红色兰博基尼,缪以衡成功了,简溪激动得浑身发颤。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车库的门,然后将门锁上,这样缪以衡也就不会被怀疑了。
幸运的是,因为刚刚缪以衡把车开进来,大门还敞开着,这样她就不用爬墙出去了。
可惜动静太大,惊动了在院子晒床单的佣人,她旋即惊叫一声,“大小姐要逃啦!”
卧槽,叫魂哪!
简溪发了疯似的奔出别墅,赶在大门紧闭之前冲了出去,这是这两天来她头一回尝到了自由的滋味。
迟翊宸,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