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简溪又再次久违地梦见了那个男人,对,就是那个不断唤她“笙儿”的那个人,他喜欢穿浅蓝色衬衫,总是摆着一张忧愁的脸,眉眼间都带着温柔,微风拂过,他柔软的短发跟着微微飘动。
与上一次梦见他时浮现出穆少恭的脸的情况不同,这次她又再一次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能听得到他轻柔的呼唤,“笙儿,你不要走远了,不然翊宸找不到你会着急的。”
而她的梦中却不见迟翊宸的身影--那个翩翩少年并没有出现在她梦里,但她还是在不断地寻找着,渴望能够看到他的身影。
意外地,她竟然看到了穆少恭,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站在了那个男人的面前,对他露出了敌意。
穆少恭的目光凶狠,眼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烧,他一边从外套内侧口袋里掏出一把银色手枪,将枪口抵在那个男人的心口上,他拉动保险栓。
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勾住扳机,对那个男人露出狞笑的时候,简溪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不,你不能伤害他。”在穆少恭扣下扳机之前,简溪惊叫着,她很想冲过去拦住他们,但她却无能为力,这副身体不由她支配,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何模样,只能用一双眼睛去看周围的事物。
一切都已经晚了,没有人会因为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就停下手上的动作。
“砰”的一声巨响,简溪猛地闭上眼睛,她听见有什么东西爆破的声音,紧接着就是血液迸出的声响,温热的鲜血四处飞溅,甚至溅到她的脸上--她还能感觉得到。
简溪猛地睁开眼睛,她还以为她是在梦中鼓起勇气睁开双眼,却没想到映入眼帘的只是天花板,与梦中的明亮不同,此刻室内是昏暗的,只有窗外惨淡的月光洒了进来。
她这才意识到这是在现实中,而身旁的人还熟睡着--迟翊宸今天加班加点一直到深夜,现在好不容易睡着,自然不容易被惊醒。
惊魂未定,她抚了抚胸口,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翻身面对着他,虽然光线昏暗,她还是能看到他如同孩子般的睡颜,光滑的皮肤,还有卷翘的睫毛,都让他在睡梦中少了平日里的严肃冷漠,看着就让人心疼。
就当作是安慰吧,简溪这么想着,一边凑上去吻住他的唇,只是蜻蜓点水式的。
她将头枕在他的手臂上,努力地往他怀里挪,然后抱住他的背,她将脸埋在他的怀里。
也许只有这样,她才能度过这个可怕的夜晚。
果然之前说再也不怕黑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到头来她也不过是在逞强罢了。
只有在他的怀里,她才有不害怕的理由。
隔天一早,叫醒简溪的不是八点钟的太阳,而是迟翊宸对她的脸颊毫不客气地揉捏,就算她睡得再死,被那么虐待也是会有感觉的好吗?
不满地睁开惺忪的睡眼,简溪的怨念足以将眼前这个笑得邪魅的男人火葬了。
“睡了那么久竟然还不知足,我这是叫你起来上班,你要感谢我才是,瞪我干嘛?”他的心情似乎很好,说话的语气很是轻快,精致脸庞上挂着迷人笑容也足以让人忘却他的过错。
然而这一套用来骗骗小女生还可以,要想着哄骗简溪,那根本就是不可能。
她依旧没将跟激光似的视线收回,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她终于有心情开口,“尼玛,我今天值晚班,要中午两点才去上班,你自己见不得人好就这么报复,你太小心眼了。”
当然她会说这些话肯定是脑子卡壳了,若是在平时,她根本想都不敢想,更不可能直接脱口而出,将他毫不客气地骂了一顿。
因为她很清楚,这家伙的惩罚力度绝对会让她后悔说那些话。
“哦?是吗?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迟翊宸勾起嘴角,笑容带着宠溺,但是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却不这么温柔了。
他话音刚落,简溪瞬间就后悔了,她摊开手刚想求饶,谁知道在此之前迟翊宸就一把揽住她纤细的腰肢,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
她这才注意到他一身西装,早就已经醒了,并且在洗漱过后换了正装,说不定连早餐都吃过了。
结果还特地回到床上来打扰她的美梦,这男人真的快要三十岁了吗?为什么他那么幼稚啊!
生气归生气,简溪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只能予取予求,任由迟翊宸摆布。
等到将某女吃干抹净的时候,已经超出了迟翊宸平时去公司的时间,他看上去不慌不忙地整理着领带,扣上袖口的扣子,一边无奈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
“都怪你要诱惑我,不然我也不会超出预期时间。”
哎哟,感情这都怪她了是吗?她什么时候诱惑过他了,她怎么就不记得了?还有是他自制力不行好吗,关她什么事啊。
虽然心里吐槽万千,明面上简溪却一个字也不敢吐露,她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应付新一次惩罚了,何况这个变态根本就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放过她。
愤愤不平地瞪着迟翊宸,简溪裹紧了被子,还好屋里开了冷气,不然她现在就是不热死也得给闷死。
感受到某女哀怨的眼神,迟翊宸也不恼,反而还愉悦地轻笑出声,走到床边,帮她将散在额前的发丝拨到一边,然后俯身亲吻她的额头。
“今晚你应该没办法回来,那就只好明天晚上再接着刚刚的惩罚了,我走了。”他抚了抚她柔滑的脸颊,转身绕过大床,快步走出房间。
而简溪早已羞红了脸,当然也有大半部分是给气的,“你这个禽兽!”
不过确实是不能完全怪他,谁让她对他纵容到无法无天的地步呢?
迟翊宸去上班之后,简溪又再次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将自己裹得跟个粽子似的,像是还在过冬,但她睡得并不是很安稳,赶在佣人上楼叫她下来把早餐跟午餐一起解决了之前,她就主动下床洗漱。
她并没有太讲究着装,只是换了一套简约的浅色系着装,披头散发的,既不化妆也不打算戴那些花哨的装饰,除了她的钻戒--托自己的福,她用一个星期的无条件听命与他换回了这枚戒指。
不管怎么样,能回来就好。
尽管穿得随意,还是不能掩盖她的俏皮与清丽,当简溪推开咖啡厅的门,出现在穆少恭的视线范围内时,他还是被她惊艳了一把。
不过这也是在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在此之前简溪打电话主动约他过来时,她还是一副邋里邋遢的样子--光是从她鸡窝式的头发就看得出来。
简溪没想到他真的会出现,看到他就等在离落地窗比较近的位子上,她还有些惊讶,好想他就不该出现在那里似的。
愣愣地走到穆少恭对面坐下,简溪难得有些拘谨,她不是会记事的人,上次在墓地发生的事情既然得到了解决,她转眼也就忘了。
但是现在,她还不能解开这个谜团,她也就不能安心下来。
“怎么了吗?”她一坐下,还没来得及点杯黑咖啡来润润口,就先被穆少恭抢了一步,他虽然笑得很是欣慰,但仍然带着迟疑。
今天早上突然打电话给他,说什么有事要问他,还特地嘱咐他一定要说实话,这对她来说至关重要。
既然她都说了很重要,穆少恭也不敢反对什么。
更何况她能主动约他出来,他就已经够受宠若惊了,怎么可能还会拒绝她的请求呢?
哪怕这意味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将会变成以利益为主,穆少恭想他也没什么选择权。
这就是单恋的劣势,永远没办法说不。
简溪并不打算卖关子,她先跟服务生点了一杯拿铁还有一份马卡龙,“我从起来到现在可是什么都没吃,都快要饿死了。”
“那你就多吃点。”他笑得淡淡的,温柔而又不让人觉得是滥情。
在服务生离开餐桌之后,简溪就凑到他面前,压低声音问道,“我问你,你是不是有个朋友叫做迟安澈?你不要给我否认,我已经看到了那个墓碑上的名字了,那天你是去拜祭他的吧”
这绝对错不了,她知道他当时很清楚自己的目的地是哪里而不是为了搪塞她才乱指一通。
就算那天他送她回家之后说了他也要回家这样的话,但实际情况谁知道呢?说不定他又在随后再去了一次。
她的推测就算再怎么合理也是不确定,真正能解开这个谜团的,也就只有穆少恭本人了。
他看上去似乎很惊讶,不,更应该说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瞪大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在一瞬间就憔悴了很多。
但很快他就恢复过来,像是无可奈何似的,他叹了口气,将咖啡杯放下,低头看着杯中自己的倒影,轻问,“看来你终究还是知道了。”
“知道什么?”简溪趁势追问。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要将这个名字永远地埋藏起来的准备,却不想他的准备还是抵不过命运的一个玩笑。
简溪现在没想起来,才能心安理得地念着这个名字。
若是她恢复记忆,她还能这么安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