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警局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钟,简溪在被头儿狠狠批了一顿之后,又因为打架的事情给迟翊宸批了一顿。
他们简直毫无人性!
本来还以为把薛瑾汐今天要打她的事情告诉迟翊宸,就能得到他的同情还有更多的零花钱,没想到效果却是适得其反,这让她很无奈。
书房里时不时传来叹气声,毫无疑问,那是简溪哀怨的声音。
“别瞪我了,还不是因为你都这么大了还跟别人打架,你都几岁了?嗯?”迟翊宸坐在转椅上,背对着桌子,看着站在眼前的简溪,面无表情。
她撅着嘴,一副很委屈的神情,就差没挤出两滴眼泪来博得同情。
既然撅嘴没用,她又想用主动拥抱来缓和气氛,谁知道迟翊宸现在竟然不吃这套了--他毫不犹豫地将她推开,并把她伸过来的手拍开,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
明明他都已经下班,西装也换下来了,结果还是板着张脸,就跟在训员工似的。
简溪好歹也是有尊严的人,她干脆心一横,哼了一声,也跟他赌气,“是她先动手的,又不是我,而且我也没打输她,你现在这种态度实在让我太伤心了,我看我还是回薛家好了,哼。”
说罢,她就猛地转身迈开步伐,准备离开书房,头上的双马尾跟着她的步伐而摆动着--由于某人坚持自己还是少女,所以偶尔还是会在家里扎双马尾。
简直幼稚透顶!
她倒是挺傲娇,做错事还有理了?
迟翊宸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是真不知道该拿这小妮子该怎么办了。
宛若白玉般的脸庞浮现一丝笑意,勾起的嘴角驱散了他原本生人勿近的气场,如黑曜石般深邃澄澈的眼眸带着宠溺,缱绻柔情的笑容十分迷人。
只可惜,他就是偏偏不愿意叫住她,让简溪没有台阶可下,步伐越来越慢,最后差不多是以小碎步前进。
尼玛,你倒是快叫住我啊!
直至走到门前,简溪原先的斗志都没了,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看来迟翊宸很清楚她对薛家的憎恶,早就看穿了她那点小心思。
跟一个精明的人生活在一起就是这么没意思,生活都没点惊喜了。
不过她的自尊心还是驱使她不放弃,握住门把手的手顿住,她转过脸来定定地看着还坐在转椅上无动于衷的迟翊宸,眼神中带着恳求,“我真的走了啊?”
大概是她看上去实在太可怜了,迟翊宸终于没忍住,朝她张开了双臂,没有言语,下一秒就看到她冲了过来,一头扎进他的怀中,滚烫的脸往他的胸口蹭了蹭。
一直红到耳根子,他就是不想发现都难,“原来你也知道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你的节操已经掉光了。”
自从跟她生活在一起之后,他偶尔也会说这些俏皮话,有一次还直接在公司会议上脱口而出,看到在场所有人在错愕之后拼了命地憋笑,他当时只想马上回家把这女人给弄死。
更可怕的是,他竟然还依旧心安理得,看来他真是病入膏肓了。
“我怎么可能会不好意思--”简溪抬起头来还想反驳,然而突然响起来的手机铃声却将她蚊蝇般细小的声音掩盖住,她旋即不耐地皱起眉头。
这种不耐烦的情绪在她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写着“薛柒大叔”之后,就更甚了。
迟翊宸也察觉到了她这种变化,便一把抢过手机,替她接通电话,“请问您有事吗?有什么事告诉我就行了,我会转告简溪的。”
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事,他当然会一字不漏地转告,但若是别的什么可能让她心绪不宁的事情,那可就不能怪他刻意隐瞒了。
“你能不能让简溪来府邸一趟呢?当然你跟着来也可以,我有事情想要问她,必须得见了面才能问。”伴随着滋滋作响的声音,薛柒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焦急。
不安在他的心里头肆无忌惮地蔓延,身后传来的嘶哑的哭声也让他心烦,他恨不能让人拿胶带将那个女人的嘴给黏上。
薛柒十年来第一次如此烦躁。
电话这头的迟翊宸将视线转向还趴在他怀里,装作一点都不好奇的简溪身上,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向他,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好像希望能因此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说白了,其实她还是在意薛柒,毕竟他怎么说都是母亲曾经付出生命去爱的人。
顿了一下,他才轻声回答,“我知道了,四十五分钟后到,不必准备卧室,我们不打算在那里留宿。”
说罢,他将电话挂断。
而简溪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碍于自尊心,她还是得装作毫不在意,嘟嘟囔囔地,“他让我们过去干什么呀?你居然还答应了。”
“不知道,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事,你最好还是做好心理准备,面对一切有可能发生的心理准备。”他依旧淡定从容,一边将赖在身上的某女抱起来,他也跟着起身。
走出书房,他才将简溪放下,回房间换了一身正式的服装,他才带着简溪下楼,客厅墙壁上的挂钟嘀嗒地响了起来,现在时间正好是晚上九点整。
推开门,远远地就能看到司机已经将车停在门口,他打开车门等候他们的到来。
迟翊宸走得很快,他拉着简溪的手,几乎是以拖着的方式拉着她前进,因为某女已经给扑面而来的热浪一般的燥热的风热晕了。
上了车,车子疾驰在冷清的大道上,直到在穿过闹市区的时候,眼前才浮现繁荣景象--简溪百无聊赖地趴在车窗前,看着建筑物在眼前飞速地经过。
她看得漫不经心,根本不在意经过了什么人还有那幢高楼大厦,只有在经过警局门口的时候,她才定睛去看--门口屋檐下,唐琪珊靠在墙壁上,又是那身火辣的服装。
只是这次跟上次的情况不同,她的身边多出了一个人,而那个人简溪恰好认识,毫无疑问,那就是穆少恭,他穿着短袖宽松上衣跟米色休闲裤,手插后口袋,迈开腿往下走,一边扭头对身旁的唐琪珊微笑着,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如果不是在警局门口,他跟唐琪珊这副模样简直就像是大学生--一个是坏到了极点的代表,另一个则是好学生。
简溪突然间又有点不明白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过就算是恋人,也跟她无关吧。
忘了时间过去多久,等到车子终于在薛家大宅门前停下来时,简溪才从迷迷糊糊中抽身而出,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勉强振作精神,跟着迟翊宸下车。
像是一早就已经在等他们的到来似的,他们才刚走到黑色镂空大门前,两扇大门就为他们打开了,蜿蜒的庭院小路通往别墅里屋门口。
这地方总给简溪一种阴森森的感觉,然而她还是硬着头皮跟上迟翊宸的步伐,直至人已经站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她还有点愣神。
薛柒在客厅等着,一听到他们的声响,就迅速从客厅走到玄关口,他看上去很焦急,却又带着一丝沉稳,这是多年隐忍累积下来的一种淡定。
“真感谢你们能愿意来。”薛柒本想握住简溪的手,不料他刚一伸手,简溪就条件反射似的将两手背在身后,怯怯地看着他,并不领他的情。
无奈之下,他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拉着他们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等佣人把果茶送上来就退下之后,他直接开门见山地进入正题,“今天找你来,我是想问简溪你记不记得在你车祸之后,有没有谁来看过你?”
薛柒这么问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他在用各种方法逼问薛夫人之后,她终于愿意透露一些信息,但是还是坚持不肯说是自己的错,只说是他的母亲将简溪藏起来的。
十年前的那场车祸,让简溪伤得很重,几乎全身上下没有哪块地方是完好无损的,发现她的时候,她差不多整个人都被鲜血染红,触目惊心。
还好她那个时候还尚有气息,送到医院抢救,医生也尽力而为,将她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只是还没度过危险期,未来的事情谁也不能预测。
那个时候满怀希望她会醒过来,谁知道隔天就传来她去世的消息--那时候她被白布蒙上了,即使掀开,因为药水跟伤口发炎,她的脸也肿得变了样儿,根本就认不出来到底是不是真的她。
只是医生这么说,他们也就信了。
谁能想到笙儿现在就出现在他面前,虽然失忆了,但还是一个鲜活的存在。
说罢。薛柒露出笑容,只是这笑容并不轻快,反而还带着些许悲怆,他真是不知道到底该高兴才好还是应该难过。
简溪想了很久,应该说是踌躇很久,她不确定到底要不要把那个印象告诉薛柒。
但是既然他说可以为她的身世拨开一层云雾,那她也没有再犹豫。
“我曾经醒来过一次,应该不是在病房里,因为那地方给人感觉很潮湿,像是很久都没有人进来过似的,那个时候我确实看到了薛夫人还有另外一个女人。”简溪还在费劲地回忆着。
半响,才听她缓缓道来,“那个女人年纪看上去很大了。”
薛柒心里的石头重重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