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门早已关闭,城头灯火映得城角狰狞、人影绰绰,但比起满天繁星,这光亮毕竟是细弱的,那城头立着守夜的一名年幼小兵忍不住困得磕了磕脑袋,猛的惊醒来,却见长官正悄无声息的立在自己身旁,不由立时惊起一背冷汗。
苏建铠甲端正,眉目冷峻,一双眸如寒冰深湛,却只是盯了他一眼,一字未说,便继续向前寻夜。
不过走出三五步,便听城头一角骚动起来,一面大声禀道:“校尉!城下有可疑之人!”
苏建向下探出头去,眉头微微皱起,现下时辰已晚,依律不该放行,正待出令,再仔细看了一眼,面上惊色一闪,却依然不动声色的道:“是个女子,虽然天色已晚,看她模样应是有病在身,暂且放她进来吧。”
手下小兵不免惊异,苏建治下一向严厉,违令之事绝不轻纵,这一次怎地......不待众人反应,他已步履飞快的沿石梯向城下走了去,守城人得了令,只得将城门开启了一道小缝,容那女子进得城来,待她走得近了,才看清她竟正值妙龄可可,疲沓难掩国色。
刘陵倒觉怪异,她本在思虑如何进城,不料如此轻易便放了行,心中惴惴的走进去,却见一旁立着的红麾校尉不是旁人,正是彼时在上林苑追随卫青的少年苏建,那段时日相隔虽不久,可刘陵乍见着他,却觉得好似已有三生漫长,两人对视一眼,苏建淡淡道:“我看你身体不适,此次便格外破例,再无下次!”
刘陵俯身向他行了一礼,立即向城内走去,方才因怕官家巡查官马,她在城外时便已弃了马匹,此刻只得步行,愈走愈觉使不上气力,不过走了片刻,身后马蹄声起,却是苏建追了上来。
她忙退到道旁避开扬起的尘灰,苏建身手矫健,翻身下马,一面行礼问道:“翁主为何夜半回城?可是为寻韩大人而来?”
刘陵面上一红,却并不回答,却问道:“大人知道他在哪儿?”苏建愕然,反问道:“这几日京中宦家,略有些门道的都已知晓,难道翁主竟然不知?”
她摇摇头,苏建皱眉斟酌片刻,道:“只怕现下石玉阁已归了窦家罢。”
长街夜色弥漫,刘陵微挑纤眉,着实是吃了一惊,这......他竟向窦家退让至此?!她将这几日之事重新想过一遍,之间的关联倒是一时间格外明晰了。为迫使淮南王离京,刘彻倒是很懂得壮士断腕,只是窦家又岂是省油的灯,韩嫣这几年的心血、长安城里一个不动声色的暗角,便这样轻而易举的作为交换被他收入囊中了。
“翁主不该回来的,”苏建拍拍马背,眸光微闪,“现在再留在城内已是有百害而无一利,若是翁主愿意,臣或可送翁主出城。”
刘陵皱眉,警觉的向后退了一步,似是怕他下一刻便会扑过来捉住她的手将她扭送出城似的,苏建见状也忙向后退了一步,犹豫片刻,微叹道:“也罢,只是这几日石玉阁都在窦家戒严管控中,韩大人仍在阁内,若是要进去,只怕并非易事。”
“这些不必大人操心,我自有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