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少凤阳的深沉,她觉得有些别扭,还真不如她平日的飞扬跋扈没心没肺来的让人安心。
“我打小就看着他们俩相依为命般的在宫里浮沉,不止他们彼此认定,连我亦将燕儿视作了少寒的妻子,你,完全是个意外。”
菁华默然。
难怪新婚之夜,少凤阳会如被人抢了丈夫般上门指责,给她难堪,彼此还道是她对少寒生了禁忌之情,如今想来,确是自个儿想太多了。
“后来,你成了少寒之妻,域池国的皇后,我到还真不知将燕儿藏起来到底是对还是错,彼时想再告诉少寒真相,已没有机会,也就这么一错再错的下来了。”
想是她不知她与少寒之间的关系,以为少寒对她动了真情,才会又气又急,每回见着她的面都没有什么好脸色,比起那个太后还难打发。
唉,她无意让任何人烦恼,却在不知不觉间累得他人伤神,真是罪过呐。
“实则,我与少寒并非如你所想,这个皇后之位,我也随时可以出让,这事儿我说过也不止一回了,甚至,我还可以离开域池国,走得远远的,谁都不妨碍。”菁华侧头靠在自己搁在床面上的双手背上,闲闲地说着,“我之所以会来域池,不过是少寒在周安时,我与他互助过,他要我和亲亦是想助我摆脱受缚的困境,一切都缘于善念罢了,继续留在宫里,也是因着觉得他一人坐在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上甚是寂寞,若有人陪她了,我自是想离开这个牢笼,看看山山水水,过上逍遥自在的日子。”
“你……”少凤阳愕然,原以她口口声声嚷着要让出皇后之位不过是句玩笑话,听她此番话到像是真心的,“我以为你不过是说笑。”
“感情你们都觉得我是在装娇情么?我可是向来实话实说。”她撇撇嘴。
她是掏心掏肺的和人家说真话实话,他们都还以为自己是戏言,一腔热忱硬是被他们生生给糟蹋了。
“嗬,没想到我顾忌了半天的东西,到了你这里却是弃之如敝履,唉,原是我们自寻烦恼了。”少凤阳失声轻笑,望着她沉默了半晌站起了身来:“你好生休养,我先回去了。”
“嗳。”菁华原想叫住她再聊上半个时辰,只是看她似乎比起自己这个伤残人士来更显得无精打彩的,便有些不忍心叫住她。
还好,少凤阳离去未多久,景儿与珊儿便进了屋子,一人陪着她谈天说地,一人替她准备吃喝,这小日子顿时又滋润起来。
朝局果然如菁华所料,因着她的身份,替少煌求请的少了不少,最后,少寒道念在他们兄弟一场,将之永困于宫中。
说是困于宫中,实则暗地里又会如何,旁人还如何知晓,自是由着他做手脚了。她到不觉得少寒是如此狠心之人,然若是将少煌死死的瞪住,这往后的日子他过得也势必不痛快。
菁华觉着,虽受了伤吃了些皮肉之苦,然替自己拉拢了一个少凤阳,也不必再向太后晨昏定省,这苦吃得也极是划算,她真是厌烦了应付那个脾气性格都怪异的紧得太后娘娘,许是与她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宫中受苦受难有关吧,以她低卑的身份能活到少寒归来,可见有多么的艰辛与困苦。
只有一事,总是能扯动她平静的心湖,让她不能安稳。
每隔十几二十日的,便会有一封书信从南隋而来,转辗经过数人之手,最后交到她的手中。
信,自然是那个让她不得安宁的郑修远写的,里头写的也不过是南隋国一些芝麻绿豆般大的屁事,真不知他是否是存心不让她安生。
初时,她只看不回,惹得景儿不停的在她耳边嘀咕,道是少爷一翻心意,小姐无论如何回几个字也好,否则显得太过无情。
于是,某日她兴致高昂,便取纸提笔准备回信,然对着信纸半天只写下了安好两字,便趁着有人送信来顺带给捎了回去。
至此之后,他写信写的到是越发频繁了,兴致高昂的让人有些招架不住,之后她再也不敢回上一字半句,勉得他越发勤快。
说起来,若让域池国的百姓知晓他们的皇后与邻国将军过往甚密,甚至还互通书信,不知会不会被按上红杏出墙的罪名,若再遇上个要寻事的人定会直接替她按上通敌卖国之罪吧。
除却有一个远在千里闹得她不顺心的人,这近在跟前的,还有一人也死活不肯让她过得安稳。
这不,她将将让人搬了软椅放至后殿外花园一角,准备晒着太阳再打个盹儿,这眼才闭上,就听到前殿传来吵杂的声音,好似有谁正在与珊儿争执着什么。
正考虑着要不要出去瞧瞧,便听到景儿急匆匆的小跑而来的脚步声:“小姐,小姐,菁丽公主硬是要见你,这会子正在外头闹腾着呢。”
她叹了口气,睁开眼,撇头望着她:“拦不住就不必拦了,让她进来,反正她也折腾不出什么事儿来。”
如今说来,她也算是这个后宫的主子,谅杨菁丽也不敢耍什么花样,指不定还能探探她的口风,看她为何又临时改了主意留在此处。
景儿点了头,正想去跟前头的珊儿说一声,不想,她们已拉拉扯扯的已进了院门,往着后殿行来。
“杨菁华,你为何阻我成妃。你已是皇后之尊,却如此小家子气,如何配得上这后位。”
人还未到近处,声已传来,气势汹汹,大有兴师问罪之势,然不知她何来这般气势,敢来质问她。
待她风风火火的走近,菁华却还躺着一动未动,见着景儿与珊儿为难与戒备的神情,她不在意的挥挥手,命两人退下,顾自搭着手半眯着眼。
“我问你话,你为何不出声?”杨菁丽上前一步,大声呵问。
菁华懒懒的睁眼,望着她半晌,才缓缓开口道:“你又是在何处听来的疯言疯语,我为何要阻你为妃,你若有能耐,大可自个儿去求着少寒纳了你。”
“你休想骗我,满朝文武上书要他封我为妃,他却一句怕皇后伤心,不纳同族之女,说来说去还不是你背地搞的鬼,如今你还想避的干干净净?”
菁华愣了愣,居然还有这磋事,少寒也忒不老实,自个儿不想要的,就拿她做挡箭牌,她如今该成闻名宫内外的嫉妇了。
“你若有本事让他点头答应娶你,我绝不阻拦,便是这皇后之位,我也让得。”
“你说的到好听,私底下还不知如何使鬼计呢!”杨菁丽冷哼了一声。她既敢说出这番话,自是有万全之策,否则何人愿舍得皇后这个尊贵的位置。
“我说得便做的。你尽管使出浑身懈术去吧。”菁华闭上眼,不愿再与她说些什么,挥了挥手。
“你……”杨菁丽气极,横眉怒眼的瞪向她,却像是一个重拳击在了棉花堆上头,除了将自己气得暴跳如雷,根本毫无杀伤力,人家连瞧都懒得瞧她一眼。
再呆下去,她只会将自己气炸,一跺脚撇头转身,愤恨的往外走去。
脚步声远去,躺在椅上的人仍是不出声,也不睁眼,好像陷入了沉睡之中。
隐隐的,脚步声又传来,沉稳,缓慢,似到了近处。
她徐徐睁开眼,对上少寒深沉的目光。
“你怎么来了。”
看看日头,确实不早了,也是到下朝的时候了,不过往日这时,他应该还坐在他的龙案后头批阅各方呈上的奏章,今日他也是难得清闲。
“杨菁丽来过了?”珊儿带着两个婢女抬了椅子放到她的身旁,少寒一撩袍摆坐了下来,顷身来捻小几上的糕点。
“你这消息来的真是快。”她笑着转回头,眯眼望着头顶的天空,“人家可是与我来呛声的,道是要夺我的皇后之位,对你可是势在必得呢。”
话音方落,便听到少寒爽朗的大笑声,她转而看向他,而他亦看着她,“身为人妻,你怎可不守护丈夫的贞节呢。”
“你的?”她挑眉,两人相视而笑,引得景儿与珊儿在远处频频探头观望,见着两人笑得开怀,总是安心的。
“你说你这人吧,以往不知她还活着,与我打屁闲聊以酒消愁,如今人还活在世上,你不去与她共叙旧情,反到在我这儿厮混耗时光,这叫什么事啊。”她睨了他一眼,不屑而道。
他单手搁在脑后,仰头望着她已看了一清早的天空,不知道她的心境是否与这片天一般,宁静悠远,不会再因谁而再起波澜。
“我只能说很是奇妙的感觉,说不清。”他叹了口气,还真不明白自己的心情为何会如此复杂,明明他一直想见夏侯燕来着,便是人人都说她死了,他仍坚信她还活着,可现下,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跟前了,他反到是有些怕见着她,更何况她还……
他叹了口气,直起腰身,侧头望着她:“今日难得清闲,我带你逛逛如何?”
原本,她想拒绝的,能坐着她可不想辛苦自己的两条腿。只是想到他难得有闲暇,这般盛请,自己若还不赏脸就显得有些不知好歹了。
“那就劳烦皇上了。”她笑了笑,手搭上了他伸来的大掌,借力起身,与之并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