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华他们猜的不错,那如潮奔来的一群人的确是来找他们的。
她与郑修远正是他们口中的少爷和小姐。
菁华被他们一路背下了山,发觉这山还是他们爬的那座,然也可说不是那座山。
山脚下的民房从水泥钢结构的变成了土泥石墙黑瓦,柏油马路变成了石板街。来往行人的身着,也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待他们一个被背,一个被扶着进了一座大院的时候,他们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情况不容乐观啊,怎么看都像是影视小说作品里坑爹的穿越呢。
可别人家不都是因为车祸,就是摔个跤什么的吗,怎么到他们俩身上,就变了味儿呢。不就是没乖乖的走正常程序,跟着两个盗墓贼进了一座古墓,然后又因为好奇心作祟而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一个连他们都不知道的朝代。
此时,他们所处的国家叫周安国,正是康正三十一年,掌权者是一个昏庸无能的老皇帝,眼看着局势也不是很太平的那种时期。
而他们此时的身份,郑修远还是叫送修远,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他家老头叫郑纲,是周安国的太子太傅,还有一个美貌温柔的老娘叫楚婉。
至于她嘛,虽然还是叫菁华,却很不幸的被改了姓,老爸老妈知道了肯定要跳脚了,她现在叫作杨菁华。有一个懦弱的不像男人的老爹杨文,更悲惨的是,她五岁,却已经没了亲娘一年了。
人家都说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她可是深切的体会到了。
据说她那日是和郑修远偷溜着出府,去了那座叫西启山的地方摘贡果,全府上下只有照顾杨菁华的小丫头知道,而两个屁大的小孩子私自出门的下场就是,她爬树的时候不甚滑了下来,站在下头的郑修远许时脑子一急就伸手来接,结果两个人当场都晕了,醒过来之后,这壳还是原来的壳,里面的东西就变样了。
因为杨菁华断了腿,行动不便,杨文一个外头看着还像样骨子里却穷的只靠兄长杨武接济度日的人,连照看个孩子都不在行,照顾伤患就更是难上加难,唯一算得上半个女主子的是杨文的一个侍妾,据闻府里大小事务一把抓,说得好听是持家有道,说实在了,那就是耀武扬威,不过是杨文的正妻不在,她自喻夫人罢了。也幸好,杨文和这郑纲是拜把子的兄弟,她正好可以赖在郑府养伤。
其实最大的原因是,她对于这个陌生的世界太没有安全感了,还是不要离郑修远太远的好。
于是府里的下人便说,这郑家少爷跟杨家小姐感情真是好,见天的腻在一块儿,都恨不得住一个屋里,可他们哪里知道真正的底细。
此时,郑修远正坐在已改姓杨的菁华床榻边,单手端着一只小碗,而菁华一手握着小调羹,就着他的手喝着冰镇绿豆汤。
“你说咱们还回不回得去啊,这里一不通电二没电脑手机的,更不可能还跟以前一样挖人家祖坟,这日子过得都快闷死了。”菁华咽下口里的东西,咬着调羹望着郑修远,意兴懒散的说着。
“你不只喜欢怪里怪气的东西吗,原来也爱那些高科技玩意啊。”郑修远明显得是在嘲讽她,厌烦于看到她不停咬着瓷调羹,拉下她的手:“这回不回得去不好说,我想来想去,也许问题还是出在那座山上,只是也不能确定,现在的西启山还是不是那座山。”
菁华闷闷地把玩着调羹柄,伸出一手摸了摸自己还隐隐有些作痛的左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霍得抬头看向:“你说,那时我们看到的两口棺材不会真的就是你和我的吧,咱们不会真的一直在这里呆到老死吧?”
“难说。”郑修远想了想,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
“不是吧,我不要啊。我不要困在这里一辈子啊,到最后还得跟你葬在同一个坟堆里,太过份了,节省地方也不带这样玩人的。”她厥着嘴巴抱怨的说着。
“你很不乐意?”郑修远白了她一眼,伸手夺过调羹,起身连着手里的碗一起搁在了桌上,而后坐在了桌旁。
“嘿嘿,师兄,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了,我是想说如果一直呆在这个时代,我一定会被闷死的,先不说别的,你看看他们讲话的调调,我是头一个学不来。”
郑修远拿起桌上的书,埋头翻阅起来,却还能分了心思应付她:“你以前不是最喜欢读古籍吗,这种古人的调调你还没学会。就算现在没学成,你要是在这里呆一辈子,保准能学得炉火纯青。”
“你就会打击我。”看他只是顾自埋头看书,存心不想给他安静:“喂,你到是说个话啊,咱们总不能一辈子都呆在这儿吧,你到是好,有爹有娘不愁吃喝,我一没亲妈二来家里没有钱,三来还有个据说很凶的后母和姐姐,这一回去还不知道要被怎么剥削呢。我完全就是白雪公主的中国古代版嘛。”
“你那不是后母,客气的你叫她一声二娘,往不客气的说,她不过是你爹的侍妾,不过我想你应该没那么好的修养,还有那个姐姐也是同父异母的,怎么说和你也是有血缘关系的。虽然你那爹没有赚得金山银山让你花,至少还不用你搅尽脑汁的想法子赚钱,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他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就把她损了个彻底。
菁华想了想,似乎觉得他说的也挺有道理的,虽然不能像小说作品中掉到皇宫里顺道还拐个皇帝皇子什么的玩玩,但正如郑修远说的那样,至少不用为生计而四处奔波,她要是再报怨,好像还真是自己不知好歹了。
看来一时间,他们也的确想不出法子回到他们原本的世界,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可现在的生活还真是让人纠结呐。
两人正各自出神间,忽然隐隐听到门外传来的细碎脚步声,菁华挪了挪身子,看向郑修远,见他也抬头看向房门口。
房门是开着的,外头的阳光正好,晒着门口的一小块地儿,须臾便见有人出现在房前,正是现世郑修远之母楚婉。
“远儿。”楚婉抬眼便见他执书坐在小厅的桌旁,便笑了笑,领着丫头踏进了门来,“你爹定说你在这儿,不料还真让他说中了。”
“婉姨。”菁华笑嘻嘻地叫了一声,将楚婉的注意力都引了过去。开玩笑,现在她的吃住都在郑府,可不得好好巴结着女主子。
“嗳。”楚婉应了一声,转步走向左进至她躺着的小榻旁坐了下来,“如何,今日可有觉得好些?”
“好多了,有婉姨好吃好喝的照料着,菁华怎么可能不好呢。”菁华笑说着。
幸好,她如今不过是个五岁孩子,言辞之间也不必咬文嚼字的,可再一想往后拖也拖不上几年,恐怕以后的每一日都是要在这种酸溜溜的言辞间渡过了。
“你这丫头,前段时日一副性子弱弱的模样,见着旁的人还脸红上半晌,眼下到好,嘴活落的都似抹了油了,我看这一摔啊,还真是把你的性子都摔得不一样了呢。”楚婉笑着,伸手轻戳了戳她的脑门。
“婉婕不喜欢吗?”她堆出一脸的傻笑说着。
“喜欢,自然是喜欢的。”楚婉说笑间,挥手招来了一旁站着的贴身丫头,端过了一个小碗,“来,喝碗鸡汤。”
菁华看着楚婉轻缓地搅着鸡汤,心里就是一阵翻涌。
真是腻死了,天天这么喝,再美味的东西也吃厌了,更何况是这种油腻的东西。
她转头,求救的看向郑修远,而他,却是一副你自求多福的神情,扫了一眼复又埋下头去。
唯一的救星不肯出手,菁华只能认命的一口口咽下楚婉喂来的鸡汤,垂着视线不去看那汤碗里的油珠子。
“你啊,好好的养着,别再想着往外头跑,要是闷了,就让远儿过来陪你说说话,快些将伤养好喽,过不久就是中秋了,你父亲说还要带你去见见你的叔父呢。”楚婉一边手中不停,一边说着,“幸好没摔出什么大事来,要不然还真不知该如何跟你父亲交待呢。”
“幸好远哥哥接住了我,也害得他断了手臂,菁华知道错了,以后一定乖乖的听楚姨的话。”
郑修远在听到菁华软软糯糯的一声远哥哥时,狠狠地打了个寒颤,脑海中忽地浮起了一个诡异地画面,她顶着那张二十多岁的脸用五岁的童音喊着他远哥哥,想来便觉的一阵恶寒。
“以后注意些便好。等再过几日,就有裁衣师傅过府来,介时替你们俩个好好置身衣裳,听说今年还是你头一遭见你叔父,不能失了礼数。”
菁华乖巧的点了点头,心中对楚婉口中她的叔父毫无兴致。
她也曾听那日杨文提到过,他还有一个兄长叫杨武,原本他们是一直住在老家溯明,因着杨文无用,觉得这家有些撑不下去,这才带着女儿妾室来到京都安承投靠兄长。
不过旦凡有钱了,看人的眼光自然就不一样了,那怕是自己的兄弟也一样,听说那杨武支援她家的银子还不如郑家的呢,看她吃住赖在这里还宜然自得就知道了,所以菁华对这个叔父也没什么好印象。
说是中秋节去人家家里过节,只怕杨武还担心着他们开口借银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