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番外二（九）

他轻轻走过去，像怕吓跑他一样，轻柔地打招呼，“老师，这么巧。”
佐藤一城侧过身，表情定住了一瞬，马上又舒展开，算一算时间，他们已经半个月未见。
“是很巧。”
深秋时节，因为没有过多光照，他变得更加白皙了。可是，白皙的脸上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哀愁，看得李彦思一阵心疼。
“你不是不会做饭吗？”他走到他旁边，也挑选着新鲜蔬菜。
“不想吃外面做的，最近课不多，想学着做几样简单的菜式。”他把一盒打包好的西红柿放入推车，又挑了一些西芹。
“想做什么？我可以教你。”他凝视着那双洁白如玉的手，这样的手就不应该碰油烟，只适合捧着散发着墨香的古书。
“不用，只是一些很简单的，我可以看着料理书来做。”佐藤一城拒绝，两个人如果单独共处一室，谁也不能保证李彦思不会乱来。
“你在怕我吗？”李彦思随意把手中的蔬菜放入推车。
“……不是。”他有些尴尬，那绝对不是怕，而是担心……
“那就来我家吧。”
“嗯？”佐藤一城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家伙突然提出这个要求。
“今天我谈了一个合同，很高兴，但是没人和我一起庆祝。你能陪我一起吃饭吗？”李彦思说得楚楚可怜，简直就像被人遗弃的孩子，活在没人知道的角落。
“你的那些好朋友呢？”别装的那么可怜，他的眼神如是说。
“现在都快九点了，谁会在这个时候才吃晚饭。当然，除了不会做饭也不出去玩的你。”他直白了当地揭穿事实。
“很抱歉，晚上我有别的约会。”
他把最后一样东西放进去，淡淡告别后，先先走向收银台结账。李彦思望着他干脆离去的背影，整颗心像被放入醋中泡过一样酸涩，可是，却没有任何立场将他留下。
他一点心情都没有了，扔下了推车，急匆匆离开了超市，佐藤一城望着他离去的孤独背影，心中莫名泛起一阵同情，而自己实在是太残忍了。
回到家，他按照菜谱做了几样最为家常的菜，然后静静等待客人的到来。十五分钟后，门铃准时响起，那是依时赴约的秋景鹰。他们没住在一起，秋景鹰现在仍是别人的未婚夫，他们的关系处在一种非常尴尬的位置。
“想不到你会亲自下厨。”他打量着那一桌饭菜，表情松缓。
“请坐。”佐藤一城意外地严肃。
“怎么了？今天是什么重大的节日吗？”他笑了笑，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
佐藤一城摇了摇头，神情凝重，“尝尝我做的菜。”
秋景鹰也不客气，夹起一块秋葵放入口中，而后慢慢放下筷子。
“不好吃吧？”
“嗯，不过第一次做，在所难免。”
佐藤一城心里早已经知道答案，但是亲耳听到，还是忍不住失望，“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秋景鹰喝了口水，侧耳倾听。
“我们，分手吧。”
室内突然安静下来，静的让人觉得可怕。佐藤一城搅动着碗里的汤，静静等待对方的宣判。
“你不是一直想和我在一起吗？”秋景鹰没有大吼大叫，也没有发脾气，只是脸色阴沉得吓人。
“曾经是很想。”他艰难回答，白皙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室内又一片静默，漫长的一分钟过去后，秋景鹰突然站起，椅子和地板相互摩擦，发出尖锐的刺耳声音，扎得佐藤一城心里直突突地狂跳。
“我知道了。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会成全你。”他紧握着拳头，目光的温度急剧下降，但仍然保持着最大限度的绅士风度，穿上外套，像来的时候一样，无声无息离去。
想不到这么容易就结束了……
佐藤一城靠在椅背上，仰望着天花板，觉得身体里空荡荡的，失去了依托。
此后的日子，秋景鹰没有再过来，但是听说他和未婚妻的感情好了很多，结婚典礼将会如期举行。
这样就很好。
佐藤一城站在教学楼楼顶，点燃一支烟，看着它在风中一点点消陨殆尽。
十一月底的风已经很冷，佐藤一城往返在哥哥佐藤拓野和自己的家，母亲的身体恢复了许多，虽然佐藤拓野仍旧没好脸色，但起码不再恶声恶气。而唯一的意外李彦思也没有再出现，就连偶遇也没有，生活可谓是比水还平淡。
佐藤一城闲余时间全部寄托在文学上，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无意写的稿子频频登上杂志，杂志的主编很喜欢他的文字风格，特意打电话过来邀稿，希望他能多写一些类似的作品。
他满心欢喜答应下来，没想到自己也有实现梦想的一天。
某一个下雪天，他和同事在一家餐厅聚餐，从洗手间出来时，恰巧遇到过来吃饭的李彦思。
两人都有些意外。
佐藤一城此时心静如水，看向他的目光也客观了很多，李彦思穿着白衬衣，名贵西裤，一尘不染的黑皮鞋，俊气的脸庞多了丝成熟，不过那双眼睛却是依旧精彩亮澄，让人无法不沉溺在他的柔情注视里。
他在看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深深凝视着他，身体里一抹跳跃的小火焰又冒出来，迅速燃烧着他的理智。
“还好吗？”
李彦思低声问，思念并没有因为时间和距离而消灭，而是像野草一样狂猛地生长，以至于他作用全身的理智克制自己，才没有上去紧紧拥抱住他。
“还好。你呢？”佐藤一城直视着他的琥珀色眼眸，那里总是有让人无法忽视的东西存在。
“我，还不错，最近加了薪，有希望升上组长。”李彦思拨了拨自己的刘海，俊脸上是羞涩的喜悦。这么一个高大的男人，露出这样的表情，佐藤一城觉得自己的学生真是不一样了。
“恭喜你。”他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
“谢谢……”
话似乎已经说完，佐藤一城转身欲走，却被后面的人一把抓住，他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老师，那个，你是和朋友过来的吗？”
“嗯，马上就回去了。”
“时间还早，能去我家坐坐吗？离这里很近。我们……也很久没聚一聚了。”他几乎是带着祈求的口气邀请，这让本来想拒绝的佐藤一城无法开口。沉吟了几秒，他才点头答应。
“好吧。”
“那请在大厅等我一下，我马上过去，一定要等我喔！”他兴冲冲地跑回自己的包房，跟一群同事道别，又拿了外套，快步奔到大厅，多一刻的等待都让他无法忍耐。
佐藤一城对着窗站着，他穿着一件深色的长呢外套，中间系着腰带，既帅气又优雅，光是这样站着就足以吸人眼球。
“老师……”李彦思喊他。
他回头，肤白似雪的脸，黑白分明的眼眸，挺拔的鼻梁，淡淡的双唇，勾得李彦思三魂只剩了七魄。
“走吧。”他出声提醒。李彦思方才回过神，要不是努力克制，早已忍不住把他扑倒在地。他迅速别过脸，唯恐眼神太下流而出卖了自己的心思。
两人开着车来到他的住处。不到晚上九点，他们开了啤酒，站在阳台处，并肩看着远处的夜景。点点星光点缀着墨黑的上空，天上地下一齐散发着亮眼的光彩。
“真漂亮，没想到在你这里能看得到这么好的景色。”佐藤一城赞叹。
“那你可以经常来。”李彦思背靠着栏杆，轻松随意。
“吹吹风，感觉舒服多了。”他深呼吸一口，只觉得舒畅。
李彦思看着他，闷声问一句，“你和他怎么样了？”本来他不应该自寻烦恼，问这种自打嘴巴的问题，但是，那颗心总忍受不了寂寞，不甘心就这么被人放弃。
“不怎么样。”他喝完最后一口啤酒，转过身，“酒喝完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谁说的，这里还有这么多呢！”他抱出一箱啤酒，又拿出两罐，“今晚要不醉不归才行，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是啊，是朋友。”
他们碰了杯，佐藤一城今晚喝了不少，此刻已有几分醉意。自从和秋景鹰分开之后，今天是他觉得最放松的一天。不知不觉，脸上已经染上醉人的绯红，他把啤酒罐放下，脚步开始踉跄。
“老师，你醉了。”李彦思快手扶住他，才喝了两瓶而已，酒量真不是一般的差。
佐藤一城尽力稳住自己的身体，勉强回答，“真是麻烦你了。”
“今晚别回去了，在这休息一晚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李彦思趁机扶住他的腰，佐藤一城自觉不妥，忙使劲推开越来越靠近的男性躯体。可惜，酒精麻痹了部分力气，他的动作软绵绵的，说是推开，更像是欲拒还迎。
李彦思顿时一阵心猿意马，热血沸腾。
“一城……”他换了称呼，语气之间充满炙热的爱恋，那股浓稠的依赖和渴望，听得佐藤一城忍不住颤栗起来。
“不行。”他觉得周身开始被强烈的男性气息包围，这是危险的信号，特别是李彦思这家伙，谁也不能保证他做出什么不规矩的事情来。
“我喜欢你。”李彦思在他耳边低语，一手抓住他的手腕，一手用力拥住他的腰，使得两人紧紧贴合在一起。佐藤一城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反应，他脸上一红，挣扎得越加厉害。
“先不要动，我就是想抱抱你，就抱一下。”他轻哄着怀里的人，握住手腕的手同时放开，换成拍背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