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番外二（六）

“你……”他实在头痛，只好关上门，任紧紧抱住他的人哭完。
“老师……”李彦思呜咽半天，抬起一张泪眼，“是不是因为我比他年轻，你不喜欢我？”他是还不够成熟，但并不代表自己不会去爱一个人。
佐藤一城语结，转身去抽了几张纸巾塞到他手里，“哭完就回去吧。”
“不要。你就要跟他走了，我再不努力，以后不再有机会。”
“我和他认识了很久，你就别白费力气了。”他倒了一杯水，放到桌上，然后斜靠在沙发上坐下。
“我可以做饭，可以做家务，以后也会努力工作，况且，爱情和认识的时间根本没关系。”李彦思坐到沙发上，握起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这颗心跳的这么剧烈全是因为你，能感受到吗？”琥珀色的眼眸带着款款深情，望向身边的人。
砰砰砰，一下又一下，无比清晰，佐藤一城是第一次感受别人的心跳，而且还是狂热追求自己的男人。
他有些慌乱，推开的手失去了一半的力气，李彦思趁机会又吻上去，他长驱直入，不断逗弄着里面那个害羞的小家伙。属于两人的气息开始混乱交缠，就像他们此刻的境地，理也理不清。
佐藤一城简直忍无可忍，用尽全力把他推开。
“别这样！回去吧！以后别再来了！”今天过得真是糟透了，他按着脑袋，走进卧室，嘭一声关上房门。
李彦思狠狠捶了沙发背一下，懊恼不已，为什么每次都失控做出让对方讨厌的事情呢？他失魂落魄，离开了属于佐藤一城的公寓。
第二天一早，响起一声轻微的敲门声，之后再没有动静。佐藤一城疑惑地打开大门，地上放着一个食品袋，他拎起一看，里面是温热的食盒，还附着一张道歉的小纸条。
这家伙，真是打不死的小强！他面无表情，关上门。
大四生即将毕业，很多课程也进入尾声，这是最后一周国文课，他穿好衣服，随便吃了好东西，李彦思送来的便当依旧放在桌上没动。这周后，大家就见不到了吧。想起比他小的男人，心里百感交集，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课上，他给同学画重点，沉声强调必须熟记的内容，最后补上一句，“祝你们顺利毕业，成为一名能为社会做贡献的合格毕业生。”下课铃刚好响起，他收拾好教案，像以往一样，冷淡离去。
只有冷淡，才不会感到心伤。这是他送走每一届毕业生得出的最强理论。
李彦思很愧疚，可对方拒绝跟他在私下再接触，除了能够亲手为了他做便当，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歉意和关系，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要是真的让佐藤一城讨厌了他，那他会后悔得去撞墙。
所以，每次总是敲完门，放下便当就走。
佐藤一城叹气，这小子真是固执得可以。扔掉第三个便当后，他已经不再扔第四个，而是留下来食用。浪费是不对的，他对自己说。况且，李彦思虽然讨人厌，但是手艺却不错。对于长久没吃到家里饭的佐藤一城，分外怀念这个味道。
周四下午，他接完一个电话，急匆匆下了楼，恰好李彦思刚拎着东西走过来。
“老师，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的脸色不太好看。”
“家里出了点事情。”佐藤一城上了车，李彦思也打开另一边的车门，“我也一起过去吧。”没听到反对的声音，他立刻上了车。
佐藤一城边开边看时间，李彦思从未见过他如此焦急，只能出声安慰，“镇定点，欲速则不达，有我在呢。”他眼神坚定，比实际年龄显得更加成熟，在这一刻，佐藤一城开始觉得这小子其实还挺不错。
不过，他此刻没有心思放在这上面，红绿灯一过，车子马上奔向医院。
“请问佐藤惠子在哪间病房？”
护士小姐查看了电脑，礼貌回答，“病人情况刚稳定，在加护病房603号。”
“谢谢。”佐藤一城稳住心绪，按下电梯按键，两人一起进去，电梯停在六楼，他们立刻走出去，找到了603号。
白色病床上的人显得十分苍白和虚弱，本来不高的个子因为年纪和病痛显得更加弱小。
“母亲。”他痛心地低喊了一句。
“谁让你来的？”旁边一名子人低喝一声，“不知廉耻的家伙，就因为你，母亲的病才恶化，居然还有脸过来！”
佐藤一城脸色迅速苍白一片，但他一个字都没有辩驳。
“好了，少说一句，别影响了母亲休养。”在场的一个看起来很端庄的女子拉了拉他的衣袖，柔声安抚。
“是你通知他的，是吗？”他不由得板起脸。
“别怪大嫂，是我的错。”佐藤一城替那名女子辩解。
“一……城……”床上的人被喧闹声吵醒，睁开眼睛之后，发出轻微的呼唤声。
“母亲，我在这。”他奔过去，跪在病床边，“是我不好，一直没回来看你。”
“好好的……就好。”她勉强伸出手，他赶紧握住，声音哽咽。
“就按，你的想法去生活吧。”她努力拍拍儿子的手，似乎耗了太多力气而不住喘息。
“母亲……”佐藤一城低低呼唤，因为自己的选择而感到愧疚。惠子闭上眼睛，显得无比疲惫。
“出来吧，我有话跟你说！”佐藤拓野没好脸色，带着他们到病房外。
“以后，别再过来了，母亲的生活我来负责。”佐藤拓野横眉冷对，周围散发的冷气足以冻死人。
李彦思看不过去了，握紧拳头护着佐藤一城，“即使您是老师的大哥，也没有权利这么做！”
“你这臭小子知道什么？就因为他喜欢男人这件事，把家里弄得鸡犬不宁，母亲一气之下，犯了心脏病。从此后，身体越来越差。现在还敢带着男性的你过来，真是不知羞耻！”
“不关他的事情，我是他的学生，是我坚持要跟老师过来看望。在学校里，自认识老师以来，他一直是个负责任、值得尊敬的好老师，没有你口中说的那么不堪。况且刚才老夫人也说了让老师按自己的方式去生活，您作为他的哥哥，应该体谅他才是吧。”
“哼，什么体谅？说得好听！从高中毕业开始，他就没回过家，被家人责骂是那么让你难以接受的事吗？”他无情指责着自己的弟弟，李彦思听得有些糊涂，这位大哥到底是希望老师回去，还是不希望？
佐藤一城一句话也没有说，他是个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面对母亲的病情和兄长的责备，他的脑袋一片混乱，白皙的脸没有一丝血色，看上去十分可怜。
作为唯一的局外人，李彦思怎么可能让自己喜欢的人承受这种指责，他站出来，沉声回答，“老师肯定是因为怕给你们带来困扰才没有回去探访，既然您希望他回去，那可以直接了当的告诉他。”
“别自以为是了，谁会希望他回来！”他不再多话，立刻转身回了病房，看都没看佐藤一城一眼。
李彦思扶着他，心里很是担心，“老师，我们先回去吧？”
“嗯。”佐藤一城心乱如麻，浑身发冷，他靠着李彦思，才感觉到那么点温暖。
两个人慢慢走出医院，李彦思开车把他送到学校公寓，佐藤一城一回去便爬上床裹着被子，声音有些飘忽，“麻烦你了，我想先休息。”李彦思没有办法，只有先行离去。
第二天下课，他按响佐藤一城的门铃，门刚打开，他就迫不及待地喊了声“老师……”
“你是他的学生？”秋景鹰杵在门口，眼光锐利，这个小子难道经常来这里吗？
明知故问！
李彦思没好气，“是的，上次我们在落云公园门口见过一面。”
“哦，是你。”秋景鹰淡淡地，“一城正在休息，看来你来得不是时候。”
“老师他怎么样了？”李彦思一脸担忧。
“已经不要紧了，昨晚我陪了他一夜。他啊，一旦遇到家里的事情就会睡不着，一定要我陪着他。这个习惯从我认识他到现在，一直没有变，真是让人心疼。”
他的语气充满了对佐藤一城的怜爱，眼光却直直落在李彦思脸上。
李彦思心里大为光火，这个男人是在故意昭告所有人知道，他和老师的关系吗？他不动声色，镇定回答，“那真是辛苦您了！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看一眼，我就走。”
“呵，真是死心眼，进去吧。”他大方让开身体。
李彦思恨得咬牙切齿，年轻气盛的他忍不住回一句，“我会把他抢过来的！”
秋景鹰冷笑一声，“我和他的关系不是你这小鬼比得上的，况且你只是个学生，有什么资格和他在一起？当年，他为了坦白喜欢男人的事情受了多少罪，这些你根本不了解！”
“别再大放厥词了，你以为的爱不过是一时新鲜而已。但是对于他来说，那是要和家庭反抗的感情。算了，说这些你也不会明白。要看，就快点，别打扰他休息。”
可是，佐藤一城已经醒过来了，而且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慢慢走出卧室，来到两个男人面前。
“彦思，昨天谢谢你。”他脸色仍很苍白，看得出来情况不是太好。
“老师，不用跟我说这个，那是我应该做的。”他动情地看着他，好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的时间没见到了，只是一个短短的晚上，已经让他牵肠挂肚不已。
秋景鹰走过去扶住佐藤一城，说不出的疼爱，“怎么不多休息？”
李彦思忍不住冲口而出，“请你不要碰老师！”
两人惊了一下，反应却是不同。
“彦思，鹰学长对于我来说，不仅仅是朋友那么简单，他可能是我以后要一起生活的人。”佐藤一城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秋景鹰笑了笑，扶住他手臂的手掌紧了几分。
一股酸涩从李彦思的心头冒出，他紧握双拳，低声叫道，“我也可以陪伴你一起生活。”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
李彦思此刻最不想听的就是但是后面，但他只能像被判刑的罪人被迫聆听最残忍的判决，而且还是最喜爱之人最无情的宣判！
“但是，一个人的感情有限……”佐藤一城还未说完，马上李彦思打断。
“所以，你决定选择他，是吗？”他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却没人能够救赎他。
“嗯。”佐藤一城犹豫了下，却仍是点了点头。
秋景鹰亲了下他的发际，目光充满喜悦。
“那，再见了。”佐藤一城和秋景鹰站在一起，缓缓关上大门。李彦思只觉得天旋地转，他咬了咬牙，还想再敲门，可是又颓然垂下手，内心涌过一阵阵的嫉妒和酸楚。
“不，不能就这么算了，我是不会放弃的，绝对不会！佐藤一城，等着瞧好了，我会把你抢过来！”李彦思恶狠狠地发誓，眼眶却忍不住发热。
为什么？为什么要选择他？
他顺着关着的门滑下来，眼泪抑制不住地流出来。明明他是那么喜欢他，内心空荡荡的，宛若死了般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