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番外二（一）

走了大约十五分钟，一栋大学讲师的公寓楼出现在两人面前。这是新盖的楼，楼面崭新整洁，颜色清淡简单。走到二楼C室，佐藤一城拿出钥匙打开大门，李彦思突然有些兴奋，但表面仍装得拘谨客气。
“进来吧，这还是第一次有学生到我住的地方呢。”他脱下外套，换上软拖鞋，顺手脱下眼镜放在玄关的柜子上。
“我进来了。”李彦思安安分分换上拖鞋，也脱下外套挂到衣架上。他打量着这间不算太大的个人单身公寓，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佐藤一城是个很会生活的男人，室内打理得井井有条，干净整洁，而且，在小阳台上，还养着几盆绿色植物。
他在沙发上坐下，舒适度正好，心中不禁感慨，真是个令人放松的好地方。佐藤一城正在厨房里泡茶，很快，两杯热腾腾的绿琥珀色茶端了出来。
“请用。”他垂下眉眼，像接待一位朋友般。
“谢谢老师。”李彦思忙客气接过。
“老师，这里是您一个人住吗？”他忍不住八卦。
“你想知道什么？”漂亮白皙的男人瞪了他一眼，眼眸如水晶般清澈。
李彦思忽然回不神来，原来这才是老师真正的模样，脱下眼镜的他多了平日里见不到的年轻活力。
佐藤一城看着他痴傻的样子，生气道，“傻看什么？真是没有礼貌！”
“抱歉，老师，只是第一次看到老师不戴眼镜，所以差点认不出来了。”他赶紧解释，怕一不小心又惹怒这个俊美的男人。
“说什么傻话，一副眼镜而已，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他气得笑起来，没想到之前的两人的相处可以这么自然。李彦思也跟着傻傻笑，原来跟这个男人相处，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之前的紧张感顿时一扫而光。
佐藤一城拉开书门，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大书架，上面整齐陈列了不同的书籍，从古典名著，到鬼怪杂谈，百味人生甚至是笑话小书也有，可以看出，这位国文老师不仅以文学为职业，更是酷爱读书。
“坐吧。”他示意男学生长沙发上坐下，除了卧室，这里是他最长待的地方。因此，布置得十分舒适。李彦思赶紧道了声谢，打量的视线同时收了回来，因为书卷良多，屋子里似乎散发着一股清淡的墨香，有种洗涤心灵的舒畅感。
“老师的房间，给人的感觉很好。”踏入这里之后，他像变了个人，平时的狂野全部被压制，只剩平和之态。
“是吗？”佐藤一城漫不经心回了句，拨了拨窗台前的吊兰，在明亮光线的反衬下，被描绘出的线条越发显得美妙。也许男人跟男人间一旦放下心中的间隙之后，便可以像朋友一样坦然处之。
眼下，他们正是如此。室内气息祥和宁静，属于佐藤一城的个人独特气息在四周围绕，李彦思甚至觉得自己有些沉醉在这种氛围中。
伺候好那盆青翠欲滴的绿色植物，他从书架上抽出本国文教案，又从书桌上拿起一本厚笔记本，全部摊在沙发前的透明茶几上，接着随意靠坐在茶几一角，但姿势却标准而优雅，很赏心悦目。似乎这样的动作对他来说，太过平常不过李彦思直直看着他，今天老师给他的意外太多，导致他像个孩子一样一直犯傻。佐藤一城咳了一声，翻开书本，用抑扬顿挫的嗓音慢慢讲课，无论有多少学生，他的神态和举止依然敬业标准，加上俊美的容貌，很难不让人动心。
李彦思专注地看着他，与其说是在听课，不如说是在欣赏这个人身上的一切。
他从沙发上挪下来，挨到男人身边，淡淡的香味飘入鼻尖，非常好闻。他看得出神，但目光是尊敬的，欣赏的，当然，在眼眸深处，还夹杂着一些别的深晦的东西，只是藏得太深，旁人很难看得出来。
“这样说，听得懂吗？”佐藤一城扬起凤眼，表情淡淡。
“嗯，深入浅出，我一听就明白了呢。老师，你说得真好。”他回以轻笑，像个最听话的好学生。
“那就好。”他的眼里划过一丝安慰，继续认真讲课。讲了两个小时，中间停歇了十分钟，因为是主人身份，他又起身给李彦思倒了杯热茶，李彦思受宠若惊，连连道谢。
“想不到今天的你和平时不太一样。”佐藤一城终于露出一个淡笑，白皙的脸庞仿若花开，漾出迷人的柔情。
“啊，请老师原谅我之前的无知和任性，我一定是昏了头，才这么无礼，经常翘课。”说完，高大的他抓了抓头发，一脸愧疚。明明是大四即将毕业的学生，居然突然开窍，真让人哭笑不得。
佐藤一城脸上的笑意跟着加深，没想到这个叛逆的学生也有讨人喜欢的一面。他叹了口气，心里似放下一块大石，说不出的轻松。
两个小时的补习时间过去，李彦思收好课本，换上活泼的面容，语气不自觉亲昵起来，“老师，不上课的时候，你都在家里么？”
“嗯？为什么这么问？”佐藤一城也收好书本，端着热茶，靠坐在沙发上。
“因为老师看起来不像是喜欢到处玩乐的人。”他目光转到那一大柜子书，意思十分明显。
“呵，说得倒也没错。和你们这群活力充沛的孩子相比，我算是个无趣的大叔吧。”他抿了一口茶，淡淡自嘲起自己。
“才不是呢，老师看起来年轻又漂亮，而且……很有魅力。”李彦思大着胆子说完，说完之后，马上又后悔了，老师一看就是个脸皮薄的人，会不会因为这样的赞美，把他扫地出门，啊，千万不要啊！
正在忐忑之际，佐藤一城的俊脸红了红，从没有人这么夸赞过他，而且对方还是比自己小四岁的学生。他只能绷起脸，假装生气轻喝，“胡说什么？”
老师居然脸红了？李彦思如被人狠狠击中心脏，看着光洁俊美的面孔染上迷人的微红，加上微微波动的凤眼，他顿时心跳加速。
“老师……”他情不自禁低吟出声，房内的气氛霎时间变得暧昧起来。
佐藤一城轻咳一声，忽然转换话题，“今天就到这里，你先回去吧。”
李彦思心里没有来地失落，真是奇怪，明明之前还不想上觉得无聊的国文课，现在巴不得留在这个人的身边更久一些。他站起身，恭敬地道谢，“谢谢老师，那，明天，我能过来吗？”
“后天吧，明天我有点事情。”佐藤一城也站起来，背脊挺直，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颀长。两个同样高大的男人先后走到门口，李彦思挥手告别，后面的男人点了点头，表情平淡，不过清澈的眼里已然有了丝波澜。
周五晚上，街上到处霓虹灯竟闪，不胜繁华灿烂。
李彦思趴在床上，摆弄着手机，下午光顾着看老师，忘了拿联系方式，想发一则关心的问候都不行，心中不免一阵苦恼。正嘟着嘴郁闷的时候，电话突然响起，他没由来的惊喜，可看到号码后，却掩不住一阵失望。
“喂，美智子，有什么事吗？”他拉着无精打采的腔调。
“彦思，你还好吗？听起来心情好像不太好。”虽然已经分手，但他们仍旧保持了朋友的联系。李彦思是个有魅力的男人，长得英俊，身材迷人。至于分手的原因，那是错综复杂，谁也说不清。
“不太好。”他有气无力。
美智子半是认真的打趣，“失恋了吗？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消沉。”
“没有，可能有点累吧。”他漫不经心回道。
“呵，居然能从你嘴里听到这个词，真是新鲜。要不，出来玩玩？秀子她们都在，搞不好能给你充充电……”她在电话那边笑得妩媚撩人。
要是换作在平时，李彦思肯定会欣然答应，他从来就不是保守一派，适时行乐是他生活的态度。不过，今晚，他实在提不起精神，去应对那些莺莺燕燕。
“不了，你们玩吧，改天再约。”他没有丝毫犹豫，很快挂下电话。
年轻貌美的美智子望着不断响起盲音的手机，苦笑一声，“你就是这样，不喜欢的事情从来不愿意妥协。”罢了，她摇了摇头，走进动感十足的酒吧。
李彦思打开电视，不断翻换着上演各种娱乐节目的频道，画面里面的人到底在说什么，他一句也听不进去，耳边一直是那个低沉的嗓音，现在细细想起来，老师的声线偏低，却沉着有力，记忆中，他好像从来没发过脾气，也来不会高声骂人，说起来，是个温柔的人呢。
他沉浸在不多的记忆中，慢慢顺着沙发躺下来，即将毕业，才发现相处一年的老师有着另外的一面，他真是暴殄天物，没及时发现这块宝。不过，说来也不算晚呢。他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微笑，喃喃自语，“老师，要等着我哦。”
周六早上，佐藤一城七点起床，皱着眉头，挑选着冰箱里的各种冷冻熟食，他不擅长做饭，只能简单解决一日三餐。喝过一杯黑咖啡，吃了几片烤好的土司，读了一篇古杂文，快九点时，他穿戴整齐，出门奔赴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