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局的太监带众小太监走后,薛氏还呆呆地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好像不相信这一切。皇上,怎会想起了她,她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这么老死宫中了,这意味之喜到底是福还是祸呢?可她的心中却还有几分期待,又有几分紧张。
“主子,太好了!看来皇上还不算那么无情嘛!主子快去沐浴更衣准备吧!这晚膳奴婢先给您温着,还配了酒,估计皇上可能要过咱这儿来用晚膳呢!”其中一个宫女满面喜色地说道,还手脚齐动。
叫另一个宫女你伺候薛氏沐浴,然后她便到殿中搬了暖炉过那桌子底下,以保持桌上饭菜的热量散失。
薛氏蹲坐在不算宽大的浴桶中,乖乖地任宫女帮她擦洗身体。浴桶中撒满了清香扑鼻的花香,宫女用她从没见过,更没用过的护肤的香露给她擦拭肌肤。
她的肤白若雪,但手臂上和和玉背上还有浅浅的疤痕,有的是在家的时候,爹娘不喜欢她,要把她买给一个老光棍做老婆,她反抗不听,被爹娘打的,而手臂上的则是她那次“冲撞”了皇上,之后被封位份,冯姬气她,以她冲撞皇上的罪名打的她,伤痕比背上的要明显些。
“娘娘,您这一身的伤,叫皇上看了,该会怜惜您。”宫女看着自家主子身上的旧伤,心中都怜惜百倍了。主子温柔美丽,待人又好,若她是男子,定会好好怜惜她。
薛氏被她说得脸红,曾有一度,她也曾想好好为自己争口气,不要叫爹娘再瞧不起她,可自从她所做的一切的以失败告终,不仅没有想象中的变强大,反而欠了一身的债,被债主追打,要抓她卖去青楼,赶巧新皇登基便颁下了圣令,将宫中年迈的宫人的放还回家,然后宫中又招年轻的宫女,25岁就能出宫嫁人,她走投无路,只好报了名,参加了宫女的竞选。
宫女竞选要求极其严格,有文化能识字或画画,或会歌舞乐艺的宫女都会被分配到乐坊,或是去做伺候主子的近身奴婢。而她出生农家,只会挖地种菜,会一点厨艺,但都只会普通洞开蔬菜,而肉类她从没接触过也不会弄,字也识得不多,跟人学过骑马,也只是为了逃跑,也没有什么特长。监考官一看她什么也不会,就把她给分配到浣衣局去做苦力,后来又因为她懂点厨艺,就被调配到了新封的冯姬的小厨房做做点心。
那天她端着冯姬要的点心慌慌张张地送去,怕延误了时间又要被罚,结果不小心撞到了独自赶来华风殿的皇上。那时她不知道他是皇上,皇上本应该穿的锦衣龙袍,带着冠冕,威严无比,而他撞到的人只着玄色布衣,竖发用的只是一根普通的木簪,不过那木簪雕刻得很是精致,上面雕的是一朵祥云。
明明是她撞到了他,他却反过来满是愁容和焦急的向她道歉,帮她把地上的糕点都捡起来。他看出她担心被主子责罚,他就对她说:“你别担心,你主子不会罚你的,再去去做一盘来弥补吧!”他说话的语气没有含任何感情,但至少没有让她感觉到害怕。
她再去做了一盘糕点送去给冯姬的时候,再次见到他在冯姬的宫里,她有些惊讶,那时还很两难,如果冯姬私自与男子在寝宫会面,被发现了可是大罪,但又担心那个男子会受罚。她给冯姬行礼,也给他行礼,但不知该称呼什么,索性就叫了公子,结果冯姬就有些恼她了,但在他面前还是不敢发作,只到:“大胆奴婢,见到皇上竟敢乱了称呼!”然后又对他解释了一番:“皇上别生气,她是新来的,呆在小厨房从来没有出来过,不认得皇上,所以……”
她则急忙放好点心跪在地上,伏首在地上,只道:“皇上恕罪!奴婢该死!”
他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只道:“退下!朕不追究!”
她连连谢恩,抬眸时不敢看他的尊容,他的表情太过冷漠,但容貌却是她见过的最美的男子,她只一眼就记下了,但他的冷漠,她以为她真的惹恼了他。
第二天,她也没有被冯姬严重惩罚,冯姬只是不准她吃午饭,可是傍晚的时候她突然接到圣旨,皇上居然赐封她为御妻,所谓御妻是待皇上召幸的秀女,算是宫妃中位份最低的妃嫔,但对于她一个奴婢出身,又没有什么特长能称得上“秀”的贱婢来说,已是天大的恩赐,高兴之余她等到的是冯姬的谴责诟骂,全华风殿奴婢的侮辱和蔑视,还有接踵而至的各种惩罚。
因为皇上只封了她御妻,却没有召幸她。她便成了全后宫人的笑柄,她也被欺负而不敢吭声,一方面是对冯姬的愧疚,而另一方面则是自卑。所以,她决定以后都好好过自己的日子里,不要再妄想什么了!她认命了,自己只是一只麻雀,永远不可能飞上枝头变成燕子,更别说是凤凰。可今日突如其来的惊天喜讯却叫她一时难以接受,更难以相信,而自己这一身的伤痕,还有自己又红又肿的手丑得要命,她真的怕伺候不好皇上。
给她洗浴的宫女感觉到了全身紧绷的她,不禁安慰道:“主子不要紧张!皇上是好人,听说他待每个妃嫔都很温柔的。”
这宫女倒是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但薛氏不听还也紧张,听了就更加紧张,但大脑却是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洗浴好了,她出了浴,宫女伺候她更衣,结果穿上了那衣裙后才发现比一般的衣裙要舒适许多,但却也暴露很多,她一时难以适应,拉着宫女的手:“灵儿,我能不能不穿这个,太……太暴露了,我怕……”
叫灵儿的宫女拍了拍她的手,“主子担心什么,哪个侍寝的妃子都要穿的,这是内侍局一道送来的,您必须要遵从着办,不然……要是皇上不高兴了,后果就严重了!”
灵儿方才还说皇上是个好人来着,这会又说出这样的话来吓唬自己主子,她也是好意,主子这样字打扮果然是我见尤怜的美人一个,衣裙虽暴露,但主子身材匀称,虽不如其他妃嫔那般饱满,但也别有一番风韵,尤其是这衣裙是潜紫色的,很寸主子的肌肤,质地又不错,她哪里有机会穿这样好的衣裙。况且,她也希望主子能引起皇上的兴趣,赶紧临幸了她,给她进位,她就可以有资格有自己的宫殿,不必再受冯姬的欺负了。
薛氏拉了拉微敞开的衣领,却发现无法改变什么,只好放弃。“那……好吧!”
灵儿见她妥协了,一笑,牵着她的手出了屏风,让她坐在了梳妆台前。
方才那去御药房取胡手膏的太监在她们还在屏风后面的时候便已送了护手膏来,另一个宫女已经将药膏放在了梳妆台上。灵儿去了药膏,轻轻地给薛氏被冻得发红,因洗浴泡了水后更加浮肿的手擦这护手的药膏。
药膏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清香扑鼻,煞是好闻。灵儿给她擦了之后,还轻轻给她的手揉捏,按摩,果然那腹中慢慢消去了,手上的肌肤也更加禁致嫩滑了,不愧是宫里最好的护肤药膏,没有特许,一般的妃嫔也不能随意去御药房取的。
“主子你自己用两手交叉着揉搓,奴婢给您梳发上妆!”
薛氏按照灵儿的法子自己揉捏,口上却说:“发髻梳的简单一点就好了,不要挽髻了,插一支素簪就是,妆就不用上了,我觉得这样也很好了。”
“好,这些就都依了主子!”
灵儿是打心眼里为自家主子高兴,也就从了她,或许皇上能看上主子,就是因为主子简朴呢!她也听说过皇上是一个节俭的人,他若是没有上朝或者参加什么祭祀,几乎都是传布衫,据说皇上在御书房或者他的寝宫用膳,他的膳食其实都比妃嫔们的要差呢!皇上如此简朴,也难怪好像周国自皇上登基以来比以往都要强盛了一些。
“谢谢!”薛氏是真心把两个宫女当做了自己的好姐妹。
灵儿一听,不高兴了:“主子说的什么话!您要是的得宠了,奴婢们也跟着沾光啊!所以主子要把握了机会,若是能怀上龙嗣,拿您着辈子就飞黄腾达了,奴婢们也可以跟着享福了。”
薛氏不由抚了抚自己平坦的小腹,心中叹道:会嘛!皇上会真的宠幸自己吗?可无论如何,她都希望自己争气一点,不要再活在人下了,若真有了龙嗣,她就可以退出宫廷的你争我夺,过她自己的日子了。可是,那张俊逸无双的脸突然又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又不禁自问,她真的能安心的退出争斗吗?
“奴婢参见皇上!”
薛氏还想着,外室已经传来了宫女行礼的声音。薛氏赶忙随灵儿出了內室。
“奴婢参见皇上!”薛氏见了宇文邕,急忙行礼,但却还是很端庄,及时衣领过宽,也没有露出一丝的不妥。
“爱妃不必多礼!你是朕的妃子,切不可再自称奴婢了!”说罢,宇文邕亲手扶了薛氏起身,发现她的手冰凉透骨,还闻到了那护手药膏的香味,虽然好闻,但他还是皱了眉。方才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园中开辟了菜园子,还晾赛了好些衣物,而那些衣物中有不少是冯姬的,他突然觉得自己看错了人。冯姬也并不像他看到的那样温柔贤淑。
感觉到宇文邕握了她的手,却不急着放,薛氏有些胆小,生怕他生气,但又不敢抽回手,只得默默地低下了头。
灵儿和另一个宫女已经识趣地退了出去,并合上了门。
主子低着头,没有看到皇上温柔的表情,但她们当下人的却看得出,皇上怜惜着她家主子,不然也不会握着主子的手不放,似乎还有意在为主子暖手,只是主子羞涩,没有反应过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