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司空府不过半个时辰,宇文邕已收拾好路上可能要用到的御寒的披风,干粮和水,背了把软剑,整装待发。
宇文邕牵着追风到了司空府后门,见宇文神举已经侯在大门旁。他穿的依旧是他离开同州时的那身行装,脸上的疲惫之色,看得出来他也是刚从同州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恐怕刚到家没怎么休息就接到了圣命,赶来了司空府。这司空府原是老宅,地处有些许偏僻,皇兄几日前才刚把它赐给他住,连宇文护都不知道它的具体地址,难得神举那么快就找到了这里。
“难得你速度那么快,找到了这里。”宇文邕道。
“四弟,我说你怎么回了一趟长安就不想家了,原来是升官加爵了,弟妹可是日日缠着问我你多久回去呢!”宇文神举不接他的话,说的确实另外的话题。
宇文邕本想慰劳他几句的,听他一番欠揍的话便直接忽视了他,拉着追风径直走了出去。
“哎——你等等我——”
神举在他身后大呼。宇文邕哪里理他,突厥的事要紧,这节骨眼他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追风不愧是千里良驹,天山产的红鬃烈马,把宇文神举摔得远远的。
当年他和颖儿随燕都王去天山狩猎,颖儿骑了燕都王赠给她的生辰礼物——红鬃烈马一同去,那匹马是匹母马,原本也是产自天山的野马,常人难以驯服,连燕都王也险些被它摔下马背,可是却被颖儿巧妙地驯服了,她给它取了名字叫“逐月”。
逐月到了天山似乎因回到家乡太高兴,忽然跳跃起来,把颖儿从马上摔下,幸好他及时的接住了她,抱着她在地上翻滚了数圈,跌入布满碎石块的斜坡,最后滚入了草丛中。
他为了保护她,他用自己的身体将她完全包裹住,他被石块磕破了额头,鲜血流了满脸,他醒来的时候,看到她泪流了满面。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哭,她一向很倔强,又很好强,不服输,从来没有哭过。
当时惊讶,便闭着眼睛假装没醒,听她说些什么。
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臂,哭着哭着,突然停了哭泣,厉声道:“祢罗突,我告诉你,你是我的人,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然后她居然低头吻住了他。
那时的他虽然未经人事,但却知道突厥人的习俗,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他们一旦吻了谁,那个人就是他们的“猎物”。
初听那个词时他觉得颇为不妥,他自小深受汉文化熏陶,难以接受突厥人粗俗的传统。可是颖儿平时给他的感觉不同,她性子虽骄傲倔强,可是却端庄礼仪,举止大方,因为她母亲是汉人,出自书香门第。
可是那时的颖儿似乎丧失了理智,不似平时。她在他唇上撕咬,试图以疼痛唤醒他,可是那时的他一直出于震惊当中,他没有睁开眼睛。
后来,她趴在他的胸口上嘤嘤哭泣:“祢罗哥哥,你不要死,我还来不及说我喜欢你,你怎么可以死……”
那一刻,内心的颤动也许便是最初的情动。
逐月回来了,它的身边还站着一匹通身黝黑,火红鬃毛的骏马,那便是追风。
他的苏醒竟让她破涕为笑,让她那么开心。
从此以后,她对他不再似从前,她尊他为师父,让他教她更多汉文化。虽然她偶尔会耍些小脾气,可是过不了多久她就会乖乖地来找他低头认错:“师父……我错了……”
过去的种种,依然浮现在心头。
“颖儿,你不会有事,你还在等我,是吧?”宇文邕心中默念,嘴角忽然一笑,那笑直达琥珀色的眼眸深处。“颖儿,你说得没错,我是你的猎物,你猎走了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