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第二天清晨,太后依旧派人来请木晴雪去佛堂,如同往常一般慈和,甚至还在看见木晴雪精神不济的模样之后,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木晴雪心中不安,看都不敢看站在一边的欧阳安予,诺诺道:“臣女昨夜……昨夜没睡好。”
太后笑了笑,道:“想来你们这些小姑娘家家的,确实是不适应这万寿山的孤冷。那你先去休息,明日清晨,就回宫。”
欧阳安予笑道:“正是,母后早就应该回宫了,宫中寿宴的准备一个月前就开始了,如今已是万事准备亭妥,就等着母后生辰那日好好热闹一下。”太后也笑了笑,拍了拍欧阳安予的手,缓缓道:“陛下有心了。”说罢,转向站在一边脸色难看的木晴雪,道:“你先下去休息吧,明日回宫哀家就请御医为你瞧瞧,你还小,最是要注意身子的时候。”
木晴雪抽了抽鼻子,又是感激又是恐慌,深深地福了福身子,就离开了。
太后看了眼木晴雪的背影,沉默片刻,对欧阳安予道:“昨夜的喧哗和这女子有关?”
欧阳安予笑着摇了摇头:“母后可是听了谁在说嘴?不过是儿臣昨日夜里被梦靥惊着了,才闹了那么一场,和木小姐有什么关系?”太后看了欧阳安予一眼,眼神幽深,并未再说什么,而是对刘嬷嬷点了点头,跪在了蒲团之上,闭上眼睛开始诵经。
欧阳安予的嘴角也没了笑意,眉头微微皱起。
太后居住的小院和他们的房间并不在一起,昨晚的闹剧发生的仓促,欧阳安予在第一时间就让侍从封锁了消息,太后并不可能确切地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到昨晚的闹剧,欧阳安予的脸色不受控制地阴沉下来。欧阳安予并不在意木晴雪的名声,他在意的是自己竟然会因为有人半夜摸到自己床上而失态至此!他更加不能让人知道的是,守卫他的力量竟然这么薄弱,薄弱到连木晴雪这样的弱女子都能半夜潜入他的房间!
木晴雪回了自己的房间,进了房门之后怔愣了许久,玉露脸上的青紫和血痕还没有消退,而且她今日不当值,此时正在自己的房间中,伺候木晴雪的是另一名丫鬟。
只是木晴雪已经习惯了玉露总是能拿出点子来,那名丫鬟却无论如何也给不了她想要的解决方案,一怒之下将那丫鬟推到一边,直接进了玉露的小房间。
玉露正对着镜子仔细将药膏涂抹到自己脸上的伤痕上,听见木晴雪进来的声音,动作只是微微一顿,在药膏涂完之后才转过身来。
木晴雪气闷地站在门口:“出来!”
玉露起身福了福身子,沉默地跟着她出了小房间。
绕过屏风,木晴雪一屁股坐在矮榻上,半是忧愁半是恼怒:“太后什么都不知道!”
玉露有些诧异,很快就笑了起来,道:“这不是好事吗?皇上愿意帮小姐瞒着,太后还能继续喜欢小姐,这不是最好的事情了吗?”
木晴雪的脑子不聪明,但是基本的对于危险的感知还是有一点的,闻言,顿时有些不耐烦,怒道:“你想清楚了,皇上没有理由帮我瞒着!他是不是想害我?”昨天夜里她得手了还有可能,但是她当时那样狼狈,更谈不上什么妖娆风情,皇上又不是没见过女人的瞎子,如何愿意帮她瞒着!
玉露笑了笑,摇摇头,道:“皇上是什么人,如何愿意花费心思去算计小姐您一个弱女子?”
木晴雪还想说什么,玉露抬手打断了她,认真道:“小姐,皇上愿意帮您瞒着,自然有他的理由,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小姐现在要做的,就是忘了昨晚的事情,不要让皇上为难。不然,皇上的雷霆之怒,谁也承受不起。”
被玉露又是劝慰又是恐吓地说了一番,木晴雪心中依旧惴惴不安,但到底将那股浮于表面的焦躁气息收敛了起来。
用完午膳,木晴雪在玉露的指点下再次陪着太后去了佛堂礼佛,太后不问她就不谈昨夜的事情,太后问了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自己做了噩梦,太后也并未多做追究,一天时间也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去了。第二天一大早,太后终于决定启程,一行人华丽浩大的车架从万寿山上下来,华盖亭亭,逶迤蜿蜒,充满着皇家的威严和气势。
木晴雪先随着太后到了皇宫,才被太后安排的车架送回了木府,并带回来一张请柬——太后六十大寿,定在半个月后于升平殿举行。
木合德不是第一次参加皇宫宴席,但这次的宴席和以往他参加的庆功宴等不同,太后的寿宴有皇族家宴的性质,作为一个臣子能参加这种等级的宴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是皇帝的心腹了。
木合德拿到这张请柬,顿时对木晴雪赞不绝口,顺带对梁氏也更好了一些。
木晴雪笑得得意万分地回到了霁雪院,从下人口中听到木芳夕被母亲痛打了一顿,顿时乐得合不拢嘴。
有了梁氏和木合德两人的赞赏,木晴雪回来并且带回来一张太后寿宴的请柬的事情飞快在府中传开,就是木芳夕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都听见了消息。
经过两天的修养,木芳夕嘴角的裂伤好了许多,已经能含糊地说一句话了,听见采艺鹦鹉学舌一般地将下人们赞扬木晴雪的话说给她听,不由轻笑了一声,道:“好了,你也不瞧瞧人家到底付出了多少。”
不用亲临现场,木芳夕都能想象,当木晴雪去勾引皇上却不成功,说不定还会引来围观的场景到底有多尴尬,经历了这种羞辱才换来的一张请柬,怕是没有一个女儿家愿意要吧,也难得木晴雪心那么大,竟然还任由下人把它当功劳一样到处宣扬。
青玉墨玉和月歌是唯一的知情人,三人相视一笑,并不对采艺点破其中奥秘。
木晴雪回府后不久,常喜公公带着侍卫和两个教习嬷嬷也上门来了,宣召了木合德和梁氏并木晴雪之后,见木芳夕并没有出席,眉头微皱,将手谕往袖兜中一放,脸也放了下来:“木将军,这大小姐呢?如今咱家正是要宣读钦天监给出的日子,大小姐如何能不在?”
刚刚赞扬了木晴雪,如今木合德就是对梁氏有气,也不好表现出来,只能帮着遮掩:“小女身体不好,如今正卧床休息,不能出来迎接圣谕,还望常喜公公见谅。”
常喜的脸色依旧不好看,但见木合德和梁氏是铁了心的不让木芳夕出来见人,也只能将手谕拿出来,宣布了钦天监定下的日子,定在七月初七,寓意也好,又将两位教习嬷嬷介绍了一番,不愿多待一般地快速离开了。
两位教习嬷嬷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一颦一笑都十分标准,对着木合德和梁氏端端正正地福了福身子,道:“木将军,木夫人,还请二位差人带奴婢前去大小姐的院子。”
梁氏笑道:“芳夕那孩子情况特殊,我亲自带二位去。”
木合德眉头微皱,到底没有搀和进去,让梁氏领着两位教习嬷嬷前往木芳夕的院子,自己则回了书房。
梁氏领着两位教习嬷嬷到了木芳夕的院子前,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芳夕这孩子之前犯了错,又死不悔改,我气急之下惩罚了她……”
两位教习嬷嬷对视一眼,大致猜到木芳夕为何不能露面了。明明知道她们的职责,却在这个时候把人打得不能见人,也未免太不知轻重不识礼数。两人对于这位雍容华贵的主母不免有了点微词,但面上并没有带出来,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只是当梁氏带着两位教习嬷嬷进了木芳夕的房间,见到了木芳夕一张脸青紫肿胀的样子,两位嬷嬷的不由自主流露出的惊诧还是让梁氏有些尴尬。
木芳夕身材纤瘦修长,五官也很清秀,面上这些青紫肿胀让她显得更加可怜了些,一时间看不清五官,倒不至于有多狰狞。木芳夕倒是表现得落落大方,笑着对梁氏和两位教习嬷嬷福了福身子,姿势经过月歌的微调,已经可以说是很标准了。
两位教习嬷嬷听闻了宫中对于木芳夕的传闻,本来对这位小姐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但看见这偏僻的小院、梁氏留在木芳夕脸上的伤、以及木芳夕本人如此大方亲和的姿态,让两人瞬间就对宫中传闻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梁氏谈笑自若地对木芳夕嘱咐道:“芳夕,这是宫中来的两位教习嬷嬷,你可不能再惹祸了,务必好好跟着两位嬷嬷学规矩,知道吗?”
木芳夕似笑非笑地看了梁氏一眼,微微张开嘴,言辞虽然有些含糊,但大致能让人听明白:“只要母亲不让下人编排于我,芳夕没什么好犯错的。”
梁氏没想到木芳夕竟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在两位教习嬷嬷面前讽刺自己,刚想发作,但想到两位教习嬷嬷还在,心中冷笑一声,转向两位教习嬷嬷,道:“小女顽劣,让二位看笑话了。”
其中一位教习嬷嬷淡淡道:“无事。”
梁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又没有人来接她的话,一时间有些尴尬,在木芳夕的房中并没有待太久,就领着丫鬟告辞离开了。
当梁氏离开之后,木芳夕有些歉意地对两位教习嬷嬷笑了笑,走到桌边,写到:两位嬷嬷见笑了。
两位教习嬷嬷的视线划过木芳夕嘴角的伤痕,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其中一位略瘦些的嬷嬷对木芳夕道:“大小姐,奴婢单名一个丽字,秀丽的丽,还请大小姐日后称呼奴婢为丽嬷嬷。”另一位教习嬷嬷对木芳夕道:“大小姐,奴婢单名一个文字,文采的文,还请大小姐日后称呼奴婢为文嬷嬷。”
木芳夕含笑点了点头,写到:丽嬷嬷安好,文嬷嬷安好。我如今并不方便说话,只能以笔代言了。
丽嬷嬷和文嬷嬷倒是不觉得这是个问题,虽说梁氏并未好好教养木芳夕,但是从她如今的言行举止气度风华等等方面来看,她的言谈显然是没有问题的,那么教习嬷嬷的重点自然会放在各种礼仪规矩的教导和纠正上——这本来也就是教习嬷嬷训练的重点。
简单得和木芳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安排,丽嬷嬷最后道:“今日就不做过多严格的训练,就请大小姐行走一二,让奴婢和文嬷嬷看看。”
木芳夕笑着点了点头,姿态优雅地将毛笔搁下,微微拢了衣袖,轻盈地转身,绕过桌子,收敛了面上多余的表情,朝着两位嬷嬷走来,然后和两人擦肩而过,一直走到房门口,才停了下来,转身,含笑看着两人,一副虚心等待点评的样子。
丽嬷嬷和文嬷嬷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怪异的表情。最后,文嬷嬷道:“大小姐这姿态……是跟谁学的?”
木芳夕面上谦虚中暗含得意的表情顿时一僵,眨了眨眼睛,缓缓道:“有什么不对吗?”这么优雅动人的台步,难道不应该赢得一片掌声吗!
丽嬷嬷摇了摇头,道:“小姐走路轻盈有余而踏实不足,并不符合小姐的身份。”木芳夕是木府的嫡长小姐,这个身份决定了她必须端庄稳重,更何况她即将要成为苍珣王的正妻,统领后宅,更要沉稳持重,有这些身份的女人,脚步无论如何都不该如此不稳定。木芳夕顿时有些尴尬,女模的台步不行,难道要模仿男模的?但是男模的台风普遍偏霸道张狂,这两位教习嬷嬷恐怕更接受不了吧……
就在木芳夕纠结的时候,丽嬷嬷低声叹息了一声,妥协道:“大小姐且看奴婢是怎么走的。”
文嬷嬷往边上让了让,将空间留给丽嬷嬷发挥。
丽嬷嬷双手交叠放在身体左侧,神情温婉,左脚微微抬起,前行一步,踏实了才抬起右脚,两条腿走的是品行的两条直线,只是距离较近,而不是走成一条直线,身体随着步伐摇动的幅度并不大,整个人看起来端庄、稳重,甚至是有点雍容的感觉——这种雍容和梁氏用珠宝华服堆砌起来的雍容不同,是由内而外的,让人感觉贵气非常。
丽嬷嬷走到木芳夕身边,换了个姿态,对着她福了福身子,道:“如此,大小姐可记住了?”
木芳夕眨了眨眼睛,她能准确描述出丽嬷嬷走路的各种细节,但是真要让她来走出这种步伐……
看出木芳夕的迟疑,丽嬷嬷道:“大小姐不必着急,这走路,我们有两个月的时间来练习,大小姐总能学会的。”
木芳夕表示惊呆了:“两个月……都在,练习,走路吗?”
丽嬷嬷淡淡道:“自然不是,只是大小姐需要学习的许多规矩中都包含走路,大小姐今天学不会,就明天继续学,明天学不会,还有后天、大后天。时间很充足,大小姐尽管放心。”
木芳夕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文嬷嬷道:“大小姐既然看过了丽嬷嬷的走路方式,现在可否模仿给奴婢看看?”
木芳夕深吸一口气,学着丽嬷嬷的神情,将双手交叠放在脾区下两厘米处,保持脊柱中正,抬左脚,踏出去,抬右脚,踏出去,要走两条平行直线,不是一条直线……
短短的十几米的路程,木芳夕停下来的时候只觉得腰酸背痛,整个人都要不好了,满怀希望地转头去看丽嬷嬷和文嬷嬷的表情时,却发现两人的眉头皱得比第一次看她走路还要深。
老娘已经尽力了,为什么却越来越不满意!木芳夕表示不解又不爽。
丽嬷嬷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把戒尺,上前,用戒尺点了点木芳夕的肩膀、手臂以及腰部,道:“大小姐在走路过程中,这三个地方绷得太紧了。放松,再来。”
木芳夕瞬间瞪大了眼睛,正要说什么,却见丽嬷嬷骤然冷了脸色:“大小姐第一天就要不服管教吗?”
木芳夕眨了眨眼睛,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就是走路嘛,走就是了!
走了十几遍之后,木芳夕表示她要把刚刚的想法吃进去!尼玛十几遍啊,就没有一遍能让你们满意的吗?
丽嬷嬷和文嬷嬷并没有注意到木芳夕控诉的眼神,或者说就算注意到了也并不在意,而是看了看天色,文嬷嬷道:“午膳的时间到了。”
木芳夕没忍住,一口气松懈了下来,立即被丽嬷嬷用戒尺在脊背上点了点,丽嬷嬷淡淡道:“大小姐,在人前无一时可松懈。”
木芳夕被点得一激灵,赶紧笑着答应了。
丽嬷嬷和文嬷嬷互相看了一眼,觉得第一天还是不要太严厉,文嬷嬷道:“由于这是第一天,大小姐只需练习走路和用膳即可,日后大小姐还需练习德容言工、琴棋书画,不求小姐如何精通,但求在人前无甚过错。”
木芳夕顿时觉得压力山大,就连月歌领着两位宫女将精心烹制的午膳摆上桌,看着两位教习嬷嬷平和冷静的眼神,木芳夕不仅没有丝毫吃饭的开心,甚至觉得自己真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只要月歌有空的时候,她都会帮木芳夕布菜的,今天又是两位教习嬷嬷和木芳夕接触的第一天,月歌自然要作陪,只是木芳夕神情呆滞地看了她一眼,再看了看桌上精致的一荤两素一汤的菜色,却迟迟不动筷子,不知道为什么,月歌有点想笑、只是还不等月歌问问这是怎么了,文嬷嬷就道:“大小姐可知,这餐桌的礼仪,也是至关重要的。”
木芳夕立即正襟危坐,一副认真听讲的姿态。
文嬷嬷对此很满意,虽然这木家大小姐自小缺乏教养了些,但态度是端正的,本身的气质也是好的,只要她能一直保持如今这势头,文嬷嬷有信心用两个月的时间让木芳夕脱胎换骨,成为一个真正人人称颂的贵女。
文嬷嬷微微露出一点笑意,算是对于木芳夕的奖励,道:“这用膳,须得主位先动筷子,若是夫君在旁,夫君动了筷子,主母才能用膳,接下来子女用膳,最后妾室才能用膳。”
木芳夕眨了眨眼睛,对此不置可否——她要是嫁给欧阳靖予,必然是要说服他两人只过相敬如冰的夫妻生活的,到时候她独居一个院子,对那些小妾庶子是眼不见为净才对,更别提一起吃饭了。
木芳夕对欧阳靖予没什么兴趣,不过是无法反抗才妥协,同时她也坚定地相信,欧阳靖予对她是更加没有兴趣的!不然不至于每次看见她都好像看见什么大型垃圾一样。只是,木芳夕这番心理活动文嬷嬷不知道,依旧在有条不紊地缓缓道:“只是大小姐这用膳的时间,却还是有规定的。饭菜端上桌,侍女布菜完毕,大小姐不可让人等待超过五息的时间,否则就是失礼。大小姐若是身体不适,大可在用膳之前就通知下人,要独自用膳或不用膳。”
木芳夕点点头,赶紧拿起调羹,轻轻舀了一勺子八宝粥送进嘴里,咀嚼了两下,刚刚咽下去,就听文嬷嬷道:“大小姐喝粥的时候,汤匙中的粥应以八分满为度,不可以太满,否则容易溢出来,此为不雅。”木芳夕老老实实地改正,舀了一勺粥,觉得太满了,又倾斜着倒掉一点。
文嬷嬷继续道:“大小姐不可,在汤匙第一次伸入碗中,就应该估量好粥的量,若是一次舀了太多,可在粥之中轻轻晃动以减少汤匙中的粥量,而不是将汤匙抬起粥面再倾斜倒入。此为不雅。”
木芳夕这是真的一点胃口都没有了,勉强笑了笑,重新将汤匙放进八宝粥中,微微晃动了一下,小心地从碗中提起来,这才勉强达到了文嬷嬷的要求。
一顿饭,木芳夕就用了一碗八宝粥,菜肴一口都没有动,就让宫女把东西收拾下去了。
丽嬷嬷见木芳夕用完了午膳,道:“按照皇家规矩,主子用完了膳食之后,应有兰汤漱口。奴婢下午就把兰汤的方子交给月歌管事,还请月歌管事日后都要记得在饭后为大小姐奉上兰汤。”
月歌含笑答应了一声,态度平和认真,丝毫没有给木芳夕丢脸。
丽嬷嬷和文嬷嬷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见了还算满意的神情,文嬷嬷道:“大小姐日常饭后都在做什么?”
木芳夕的警惕性立刻就提升了一个等级,想也不想,直接说:“休息。”休息总没有那么多规矩了吧,那怎么都算不上是在人前啊!
丽嬷嬷淡淡道:“如此,却是不好的。”
木芳夕深吸一口气,准备丽嬷嬷要再挑刺她就要爆发了!
丽嬷嬷道:“饭后应该散步小半个时辰,再去休息,才是养生之道。大小姐别仗着年纪小,就不把这些细节放在心上。”
莫名被关心了一下,木芳夕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丽嬷嬷道:“多谢丽嬷嬷关心。”丽嬷嬷面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平静地看着木芳夕,道:“大小姐且去休息,申时奴婢和文嬷嬷会再来陪着大小姐的。”
丽嬷嬷和文嬷嬷后退小半步,深深地对着木芳夕福了福身子,道:“大小姐,奴婢告退。”
木芳夕被这么隆重的礼节吓了一跳,赶紧笑道:“两位嬷嬷可自去。”
目送着丽嬷嬷和文嬷嬷离开,木芳夕忽然用力抓住月歌的手,拼命摇来摇去,一脸崩溃的表情。
月歌淡淡地用左手制住木芳夕的两只手,将自己的右手抽出来,道:“大小姐习惯就好。”
“哪里会习惯啊!”木芳夕一激动,立即被嘴角的疼痛刺激地“嘶”了一声,这才含糊道,“吃饭走路都有规矩我知道啊,但是……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该讲究的规矩!”
都说无规矩不成方圆,但是那些规矩都是为了让人生活得更好更方便不是吗?这些繁琐得不可思议的规矩到底有什么用啊!
月歌淡淡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大小姐身份尊贵,礼仪教化自然不能和下人一样。”
只是皇室中人,自小就接受种种的礼仪训练,这些繁琐的规矩已经变成他们身体本能的一部分,才能举手投足间处处显现皇室威严和风度。但是木芳夕这种半路出家的,而且脑子里还有上辈子那些自由宽松的环境下养出来的坏习惯,即使她态度好,但稍不留神还是会做出“不雅”的举动。
木芳夕整个人往桌子上一摊,正要抱怨,就听月歌淡淡道:“大小姐,你的规矩呢?”
木芳夕瞬间就从桌子上弹了起来,烦躁得走来走去:“我不要规矩!什么狗屁规矩!连饭都不让人好好吃!走路一走几十遍还不满意!怎么不上天啊她们!”
月歌的神情很平静,站在一边任由木芳夕发泄,等她发泄得差不多了,逐渐沉默下来,月歌才上前,淡淡道:“大小姐心里很清楚为什么要接受两位教习嬷嬷的教导,所以大小姐才能忍到现在。”
木芳夕蹲在地上,对此不置可否,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阴郁气息:“哪天老子忍不了了,就在她们的饭食里掺大黄!”那两个教习嬷嬷因为拉肚子倒下了,她的假期也就来了!
月歌微微挑眉,并不说话。
深吸一口气,木芳夕从地上站起来,道:“算了,抓紧时间休息,申时一到就要重新开始训练了。对了,未时三刻你就叫我起来吧,我才不要让丽嬷嬷和文嬷嬷看见我睡得衣冠不整的样子,还不知道又要教训什么呢。”
月歌微微勾起嘴角,答应了一声:“是,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