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九财神破财【一】

“爷给你拿着，看你这个奴才算起帐来还真快。”老十在一旁看得她拨算珠像是弹琴一般，行云流水，就跟那天桥下戏耍的一样，顿时来了兴致，伸手帮着他举起了帐本，凑过去，看她拨算盘。
老九眉头皱得更紧了，想说些什么，还是忍住了没出声。
他这兄弟们，还真是给他争脸争光了。八哥那里八福晋不省心，给他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事，自家福晋这几日也给气得病了，现在老十还跟上面讨债的人玩到一起去了。
真是一堆子不省心的亲人！
一会的功夫，那一本厚厚的帐本，顾四儿就拨算完了，抬起眼，扬着长长的睫毛，怯生生的说：
“九爷，奴才算出数来了，这帐上记载着的，你名下的本金一共是三十万黄金，，共是，在你名下作保的是十七位大人，共计是二十万两。
不知道，是你来一块结算，还是我跟着西山健锐营和丰台大营的官兵们，再去那十七位大人府上走一圈？要是那几位大人不方便的话，奴才再跟着他们回九爷府上商量。
九爷放心，奴才腿快，走一圈也不费时的，围着这京城多走十二圈也不要紧。”
一圈？十二圈？你打当是打麻将呢吗？！不到二十四圈不算完！老九心头火起，一甩袖子，“现在一并给爷算清楚了。”
那十七位大人处，他心里清楚的很，都是跟着他和八哥的官员，阿灵哥、揆叙、王鸿绪……，这一连串的名单拉出来，康熙帝也不是真能容得他们几个阿哥结交朝臣的，一个结党赢私的罪名，圈禁个半年是少的。
九爷心思转得很快，事己至此，现在掐着时间越快越好，能无声息的处置了最好，就算真让这巡城御史知道了，参上一本，最多就算他一个欠债的罪名，也算不得大事，绝不能再往深里牵扯。
“好的，那奴才就斗胆，一起给九爷报一报金额了。”顾四儿从善如流，眼睛瞟了一眼，四周围眼巴巴瞧着她们看的那一排官员，心里就想乐。
这官越是大，越是要脸面，就跟这人越大，越不能在人前脱裤子一样，三岁的小儿，你脱了他的裤子，大不了哭闹一顿，他还真不怕事。
可这官员就不成了，怕丢脸，放在这皇子身上更是不成，老九不怕事，反正他对皇上那把椅子也没野心，闹到皇上老爷子那里也不怕，可是他顾忌着老八。
谁叫皇八子看上那把椅子了呢，头顶着那顶八贤王的幅子累不累呀！还不如顶着绿帽子呢，遇上个不费心的老婆，大不了回家还能打一顿出气，老八却是不能动老婆一下，就算知道她再离谱，也得忍着。
唉，人活这一辈子图什么呢？
看这九财神活着这个累呀，家财万贯，顶个屁用！真不如她们家老东西呢，起码呀，不会拿着自己钱，来添自己的堵。
“九爷，你在国库借银这么算起来，一共是五百万两白银，借据上虽说写了重利归还。京城明面上的高利是十钱月息，四爷也发下话来了，自家兄弟自是不能收你重利，就用皇庄钱庄月息计算，月息六钱。”
顾四儿算盘珠儿拨提飞快，立时就在算盘上拨出一个数，上上下下的黑色子看着倒是真好看：
“九爷您借款至现在这一刻一共是七天零十个时辰三刻四时，这七天的利钱加上本金，一共是五百万零四万五千六百两四文七厘白银，这个零碎银子，就从你府上的奉禄银子里扣吧，您一共给个五百万零四万五千六百两就行了。”
“你说什么！”十爷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那只算盘珠子，这小吏这算法是怎么算的，这满京城里，哪一家钱庄还敢给皇子算这个利钱，何况是不到一个月还接七天零十个时辰三刻四时算利息？这小吏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没错，”顾四儿用力点点头，摇了摇手中的算盘珠子，煞有其事地抬起头，看了看日头，眨了眨眼：“噢，爷，不对，你刚多说这二句话的时辰，这又得加一时了，利息还得再加一百二十五两六文四厘。”
顾四儿又是拨着算盘珠子，在算盘上打了一个数，临了毕恭毕敬的把算盘向九爷面前一放，“九爷，你对数字是极为精明的了，要不你也算上一算？小吏也怕算错了帐，回去跟没交差。”
“你还算错了什么！这都算到了几文几厘了！”十爷暴吼，声震几里，伸出一只手来就拎着他的衣领，伸手就要暴打一顿。
顾四儿委委屈屈，抱着头，声音都带了哭腔：“爷！十爷！你可是对着，这满街上这百十位官员起了誓的，要是动奴才一根手指头，你就是奴才的奴才。奴才只是一介小吏，实在不是敢让皇子给小的当奴才。你这么非逼着奴才收你当奴才，那您父母兄弟成了什么？奴才是万万不敢的，奴才不敢收您当奴才，奴才这就只能去乾清门一头撞死——”
“够了！别奴才，奴才，奴才的叫了！爷的头让你给绕晕了！爷什么时侯逼着你收爷当你的奴才！”十爷想发火，却还要着这张脸，握紧的拳头总不能当着这百十位爷员，真的挥下去，这就真成了逼着一个奴才收他当奴才了。
不对，这奴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十爷抓住她的衣领一推，甩开她，气喘吁吁的顺着粗气，奴才，奴才，奴才，总是这么叫着，开口闭口就奴才！真他娘的，皇子也快绕成奴才了！
“老十！别跟一个奴才计较，失了自己的身份！”九爷深沉着眉眼，眸中有怒火，两目眯着阴冷的看向顾四儿。“你这一奴才，谁给你的胆子，跟爷在这里主子奴才的叫板！说，你背后的主子谁！你到底是谁的奴才！”
“九哥，你别总奴才的叫着，我的头都绕晕了！”十爷抱着脑门，晕晕乎乎，他是个头脑很直接的人，这奴才奴才绕着，直是把他绕得头疼。
这一会，他最听不得的字就是“奴才”！
“九爷，奴才冤枉！奴才只是一个小吏，只因为算盘珠子打得好，这才派到，奴才哪有胆子跟九爷和十爷叫板。奴才一不敢跟主子叫板，二不敢让主子作奴才，奴才还是去乾清门撞死去吧——”顾四儿那一腔哭音，九转八折，跟唱戏文一样，这条街上站着的百十位官员却是谁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够了！别再叫奴才了，爷头疼！”十爷抱着头跳脚，暴躁地对着九爷的大门就是一脚狠踹。到底谁是主子谁是奴才，爷头疼死了！
九爷气得脸色更阴沉，老四果真是知人善用，他难缠，底下养着的一个小吏也这么难缠，这笔帐他记住了！
“爷付钱！现在就付！你带着这一帮官员们，滚出爷府门前百米之外！”
“是九爷，奴才们这就滚，谢九爷赏还奉禄银子。”顾四儿眉开眼笑，扬着声音大声喊。
排成一排的官员们一听，本是惴惴不安的面上都有了喜色，齐刷刷的跪了一地，“谢九爷赏！奴才们给九爷请安！”
“起来！都给爷起来！别在爷面前叫奴才！”十爷甩着袖子，就想踹脚再去踢人，他正头疼呢，这帮子不省心的奴才，居然还叫的那么大声，还是他最不想听到的字“奴才”！成心在这里给他堵心呢吧！
顾四儿嘿嘿的笑着，眼瞧着九王爷黑着脸转身府，没一会功夫，就拿了一个箱子出来，往府门前重重一放，冷哼一声：“五百万银票，你点清楚了！马上给爷滚！”
在府门前百十名官员，齐刷刷的目光下，顾四儿慢腾腾走上前，翻开箱子，一张一张拿出来数仔细，还对着阳光，再三确认了银票的真伪，直看着一旁的九爷脸色更难看。她这清楚大声的说：“皇庄通兑银票，纹银五百万两，确认无误！”